他哪兒知道謝景行和嶼哥兒居然膽子那麽大,那日在霞影湖遊玩的人可不隻他們,那麽多人同在的情況下,這兩人居然還能逮到機會,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幹壞事兒。他那時還帶著傷呢,且他總不可能將嶼哥兒帶在身邊吧?以嶼哥兒現在的脾氣,不生氣才怪。


    最後,還是安淮聞靠譜些,他隻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謝景行,就又問道:“於太醫再幫小兒看看。”


    謝景行也慌忙迴神,他已能感覺到嶼哥兒透過衣衫傳到他皮膚上的灼熱了,顯然嶼哥兒還處在高熱中。


    於太醫卻是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他蹙起眉,垂頭看向謝景行,“謝大人,你再想想,既然小公子被刺激時無其他反應,那說明他肯定與匹配度高的天乾形成過標記關係。”


    在顧紹嘉眼中怒氣逐漸醞釀時,他話語停頓片刻,臉上帶著絲尷尬之色道:“標記並不一定需進行合歡之禮,若是天乾以信息素劇烈刺激地坤腺體,在某些意外情況下,也能形成標記關係,且形成標記後,高匹配天乾地坤之間會有一些較尋常人不同的表現。”至於意外情況是什麽,他也不知,祖上醫書傳下來的記錄之語就模糊不清,他也是根據那些隻言片語推測出來的。


    謝景行腦袋高速運轉,他與嶼哥兒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情猶如一副副畫麵一樣在他腦袋飛速閃過。


    忽而,他眉間一跳,想起了許久之前發生過的一件事情,之前他一直沒太注意這件事的反常,此時聽於太醫這般說,才發現這之中的奇異之處。


    顧紹嘉還緊緊盯著他,自然發現了他的神情變化,她當即就想上前詢問,被安淮聞拉住了。


    於太醫也停下了捋胡子的動作。


    謝景行迴憶著,沒有放過記憶中絲毫蛛絲馬跡,“我是在十一歲那年出現分化的征兆的,那時我家中突逢變故,一家人都在為生計忙活,且我那時年少,也不知那時身體不適正是天乾分化時症狀,直到分化之時忽然昏倒。那時隻有嶼哥兒在我身邊,又因意外,嶼哥兒背著我從山壁上摔下,之後我二人都昏睡了過去。”


    “被父親和徐護衛尋到後,才將我二人一同送到了當時黃娘子在鎮上置辦的宅子中。”


    這時謝景行才發現那日發生的事情,直到今日他都還曆曆在目,“我記得那日我醒過來之時初始還正常,可才過不久,我心中忽而騰起心慌,隱約間還聽到嶼哥兒在焦急地唿喚我。”


    “且在我擔心地想要尋嶼哥兒時,我居然在不需要侍衛的指引下,在完全陌生的宅子中,隻是順著直覺指引就找到了嶼哥兒所在之處。”謝景行現在說起來愈發覺得那日他的舉止屬實有些不正常。


    其他人哪裏聽說過這般離奇的事情,紛紛麵麵相覷。


    可看謝景行認真的神色,定然不曾說謊。莫非真如餘太醫所說,謝景行和嶼哥兒乃是匹配度最高的天乾和地坤,才會有這等堪稱心靈感應般的異事?


    於太醫隻聽得眼露精光。


    而此時顧軒也忽然往前一步,“我與嶼哥兒還在金匾城之時,有一日,嶼哥兒身上曾發生過一事,現在想來也有些奇怪。”


    謝景行立即看過去。


    顧軒道:“那日半夜,他身體似乎有些不適,信息素控製不住地往外散,整個人更是心浮氣躁,靜不下心,可他分明是每月按時吃藥的,論理來說不該如此。”


    顧紹嘉想到什麽,看了一眼謝景行,忽而問道:“是否是二月十六左右?”


    顧軒一怔,迴想後點頭道:“卻是,應是二月十七。”


    顧紹嘉猛然迴頭看向於太醫,道:“那正是景行會試出場後開始昏睡的日子,嶼哥兒的異樣與此有關嗎?”


    於太醫直勾勾盯著謝景行和嶼哥兒的眼睛簡直要亮瞎人眼,“曾聽聞小公子原來是不能散發信息素的,不知是否為真?”


    顧紹嘉眼中痛苦一閃而過,安淮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泰安帝也向她看去,這件事是他們三人心中這一生都越不過去的一道坎。


    “是。”顧紹嘉深吸一口氣,此時亂黨以伏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當年為了隱瞞軒兒身世,我們隻能將他與嶼哥兒當作雙胞胎才能瞞天過海。為此我飲下了生胎飲,才能使嶼哥兒與軒兒在同一日出生。”說到這兒,她話語頓住。


    安淮聞緊握住她的手臂,接著道:“雖然嶼哥兒平安誕下,可生胎飲所帶的毒素已經深入他骨髓,雖勉勉強強保住命,可他身為地坤,本該生來就具有的信息素卻一直不見蹤影。”


    “之後將嶼哥兒送去通州府,得大夫醫治將毒素拔除,可大夫也曾說就算毒素不再影響嶼哥兒,嶼哥兒身體也不會再如小時那樣虛弱,可信息素的散發卻隻能聽天由命。”安淮聞也心痛,可還是頂著眾人的視線,將此事說清了。


    於太醫也並不是想接顧紹嘉等人的傷疤,連忙轉向謝景行,“若老夫沒猜錯,是否正是在你分化成天乾後,小公子才能散發出信息素?”


    謝景行頷首,肯定道:“確實。”


    於太醫又問,“在你分化成天乾後,你們是否又日日相伴在一起?”


    謝景行這次沒立即點頭,不過,在於太醫要皺眉前,他道:“安大哥到通州府徹查通州府前知府貪汙稅銀一案期間,我們分開了一段時日。之後我因要到往通州府學讀書之時,又分開了幾日。”


    他又想起,“對了,我去參加鄉試之時也分開了數日,之後嶼哥兒便趕去了金匾城,一直到他從金匾城迴來才又相聚。”


    於太醫嘴角抽動了兩下,他也沒指望這兩人真日日不分離,就是已經成親的真夫婦或夫夫,一日中也不一定待在一起多久呢。


    顧紹嘉心中也生出些無力感,她這作娘的,都不一定有謝景行與嶼哥兒相處的時間多。


    就是嶼哥兒還待在京城時,她與安淮聞日日處理朝堂之事,又要與太後打擂台,一日能陪伴在嶼哥兒身邊的時間也少之又少。


    看謝景行還在迴憶,似乎要將他與嶼哥兒不在一起的時日盡數從記憶深處挖出來,於太醫連忙阻止他道:“行了,夠了,我已知道原因了。”


    顧紹嘉也忙將心中的複雜難言按下去,緊張地看著於太醫。


    “小公子有此症狀確與謝大人有關。”


    謝景行滿臉疑惑不解。


    於太醫捋著胡須的手快要揮出殘影,他興奮道:“小公子原來之所以不能散發出信息素,是因為他的腺體收到了生胎飲毒素的影響,之後毒素被拔除,可小公子腺體到底已被毒素侵染十年之久,早已受損,信息素自然難以溢出。”


    他看著謝景行的眼神中滿是探究。


    謝景行覺得若是這位於太醫生在華夏當代,怕會是個真真正正的醫學狂人。現在他被於太醫的視線看著,隻覺得於太醫像是想要用一把解剖刀將他身體剖開,好能將他的身體每一個細微之處全部觀察得一清二楚。


    於太醫到底還是收斂著,沒真的動手,“可你與他長久在一處,而你在分化成天乾之時,信息素波動最為劇烈,且既然你能分化出精神力,想來信息素等級比當世其他天乾高出許多。”


    他笑了笑,篤定道:“有這般強的信息素刺激,小公子的腺體又受損,抵擋不住你散發出信息素的刺激,就這麽在你二人都未曾察覺之時,你單方麵地對小公子進行了標記。”


    顧紹嘉滿臉複雜,她便是地坤,安淮聞則是天乾,她當然知道地坤被標記後,腺體會出現變化,沒想到嶼哥兒的腺體居然是因此陰差陽錯好轉的。


    “……咳咳,總之,就是小公子是在你將他標記後,才能散發出信息素的,之後你二人又日日相伴,因此你們倆天然便是這世上匹配度最高的地坤與天乾。”於太醫說得滿麵紅光,然後他期待地看向謝景行,“你明白了嗎?”


    謝景行憐惜地摸了摸嶼哥兒的麵頰,感覺到嶼哥兒身上的熱意降下些許,點頭道:“懂了。”


    可他立即又問,“那又與嶼哥兒此時狀況有何關係?”


    顧紹嘉作為地坤,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因為這個猜測,她心中擔憂不再,反生出了些不妙之感。


    於太醫笑容更大,隻是笑容中莫名有些尷尬,“你對小公子的標記方式與其他地坤天乾之間的標記不同。”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顧紹嘉,才繼續道:“正是因為這點不同,這會兒才會使得小公子的身體處於不正常的……狀態,這次被旁的信息素刺激,又一直等不到徹底標記,就爆發了。”當著眾人的麵,他將最重要的“敏感”兩個字咽了下去。


    可在場中人絕大多數都是已成親之人,哪裏不懂他的意思。


    反倒是謝景行,顧不得追究他隱瞞了些什麽,直接問:“那現在應該如何救治嶼哥兒?”


    於太醫張口就道:“那簡單,你們將標記最後一步完成即可。”


    謝景行猛然愣住,良久才終於反應過來於太醫是什麽意思。


    顧紹嘉喝道:“不行,他們還沒成親。”


    謝景行也有些尷尬,臉上微熱,可他仍問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於太醫被顧紹嘉緊迫盯著,隻能又想了想,“那便喝藥吧,抑製地坤發情的藥應也有用,隻是小公子得多臥床休養兩天,這期間你倒是無礙,可其他與小公子沒有親緣關係的天乾可不能近身,他再受不得旁的信息素刺激了。”


    顧紹嘉立即拍板,“就這樣,反正就要成親了,他也該多在家裏休息休息。”


    不等謝景行迴應,顧紹嘉轉頭看向顧軒,“軒兒,你將人送迴去。”


    謝景行心中暗歎口氣,將人從地上抱起來,笑道:“我將人送迴去吧,二哥還得處理後續。”


    看顧紹嘉眼神一變,他連忙道:“殿下放心,我送他迴去之後,立即便熬藥喂給他。”


    第228章


    謝景行離開了,不過由於擔心還有殘餘的叛黨,顧軒與他一起出了太極殿門,尋了幾個護衛護送他們一同迴去。


    留下的人繼續議事,比起過往商量朝廷大事時的人員,現在許多麵孔已不在其中,或許再要相見就是在刑場之上了,有人心中無聲歎息,很快打起精神左右看了看。


    此時還在此處的除了泰安帝和顧紹嘉、魏總管之外,就隻剩下內閣的孔起元,和六部尚書中的工部尚書安淮聞,戶部尚書錢易之,孔起元兼任兵部尚書,另三位尚書全都以叛黨身份被拖了下去。


    都察院左都禦史這個頑固老頭雖然還有些狼狽,可也馬著臉在一旁站著。


    之後就隻剩下鄭國公以及他身後宗人令為首的一共三位皇室宗親,東章郡王赫然在列。


    就算這種狀況是由泰安帝一手主導,可他看著現在零星站著的幾人,一時也不知該是喜是憂。


    按下心緒,他抬眼看向孔起元,道:“孔大人,現今內閣隻有你一人,怕是獨木難支,就在此再選出一位次輔人選吧,其餘學士等次輔確定後,你與次輔先商量出來,再另行決議。”


    孔起元點頭應是,等他直起身,視線直接就落在了安淮聞身上。


    大炎朝內閣首輔與次輔一貫都會兼任六部尚書一職,當然也不總是如此,隻是在現今情形下,也唯有安淮聞和錢易之有資格升任內閣次輔。


    就是不論安淮聞與顧軒和泰安帝之間的關係,隻憑過往時政績,安淮聞也是當仁不讓,就連錢易之也笑著看著他。


    可被所有人期盼看著,安淮聞卻緩緩拜下身,言道:“臣推薦錢大人。”


    顧紹嘉眼中笑意升起。


    顧軒手指緊了緊,卻沒出聲。


    安淮聞臉上的神色淡然而堅定,孔起元注視著他,良久後,他唇角上鉤,笑道:“既如此,那就辛苦錢大人了。”


    泰安帝也不多言,直接就道:“擬旨吧。”


    今日之前,六部尚書六人之中唯有錢易之資曆最淺,若不是因為他兩不沾邊,甚至連尚書一職都輪不到他,可沒想到陰差陽錯間,內閣次輔一職就這在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落在了他手中。


    錢易之定定地看了一眼安淮聞才拜下身,“謝主隆恩。”


    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大炎朝三把手的內閣次輔就在三言兩語間確定了下來,而在今日發生的事情中,這卻算不上一件大事,接著才是重頭戲。


    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這之中犧牲良多,可所有人都咬牙堅持著,終於等到了撥亂反正的時候。


    投桃報李,剛剛變了身份的錢次輔還未從地上起身,便又趴跪下去,“陛下有子乃是大炎朝之大幸,臣奏請陛下開太廟,昭告天下臣民……”他頓了頓,最後四字更為鏗鏘有力,“龍子歸位。”


    太極殿中雖仍還有十一人,不過,太極殿既然能作為太後壽宴舉辦場所的地方,大殿自然極為寬敞,錢易之的話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狠狠地砸在了在場所有人心頭。


    靜默隻持續了不到兩息時間,孔起元跟著跪了下去,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到最後,隻剩下顧軒還站在高坐禦座之上的泰安帝身旁。


    泰安帝緩緩吐出心中的雜氣,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準奏。”


    ……


    接下來的事就像按了快捷鍵,開太廟祭祖,昭告天下,幾乎在不到兩日的時間就走完了流程。因為抓了一批叛黨,剩下的官員可以說是忙得人仰馬翻。


    全天下都震動了,短短三日間,大家還因太後一黨謀而震驚之時,沒想到他們那戰功赫赫,帶領兵士拯救了金匾城城和守邊城,將西戎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安將軍,居然不是長公主殿下的兒子,而是泰安帝的親子,接二連三的消息讓底下百姓們根本迴不過神來。


    莫說是底下的百姓們,就是親身經曆了謀反一事的官員們也未曾想過事情能到如此地步。


    可任憑外界紛紛攘攘,在長公主府院子中,臥床的嶼哥兒卻閑得慌。


    謝景行在侍從的跟隨下,端著托盤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無所事事地在床上數著床帳上垂著流蘇數量的小哥兒。


    嶼哥兒看到他進門,立馬直起身,眼睛都要冒光了,“謝哥哥。”


    謝景行將托盤遞到一旁侍從手中,從托盤中拿了一塊小蛋糕塞到他嘴裏,在嶼哥兒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時候,才又將藥端到了他眼前。


    嶼哥兒才因為口中小蛋糕的甜蜜而彎起了眼,就聞到了鼻尖的苦味,臉頓時皺了起來,他委屈地道:“謝哥哥,你為什麽就不能隻帶小蛋糕來?”


    謝景行挑挑眉,“誰讓你不小心,簡簡單單就上當,這也是為了給你長長教訓。”


    嶼哥兒的眼神往門口飄了一瞬,然後又收了迴來,奮力咀嚼著嘴裏的蛋糕。


    可謝景行太了解他了,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還有事瞞著他,“怎麽?這其間還有關竅?”


    嶼哥兒慢條斯理地將東西咽下去,眼神閃了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攻的種田科舉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一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一行並收藏穿越攻的種田科舉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