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也沒說錯,別人沒招惹他們時,他們真得挺乖的,謝景君想著,臉上的心虛又散了。


    謝景行當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變化,抬頭看向周寧,詢問道:“阿爹,他們在家聽話嗎?”


    謝若和謝景君跟著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周寧,一臉緊張。


    周寧笑著看了他們一眼,最後還是沒有拆穿他們,點頭道:“還算聽話。”忽略三五不時來告狀的人,在家時確實乖巧。


    謝若和謝景君立馬鬆了一口氣,謝若撲到謝景行懷裏,“我就說吧,哥哥,我們這麽乖,一點也沒淘氣,你是不是要獎勵獎勵我們?”


    謝景君也連忙擠了進來,若不是謝景行下盤穩,都快被他們倆擠地坐到地上去。


    忙一人獎了一個摸摸頭,“好,你們想要什麽獎勵?”


    謝若眼睛一亮,從他懷裏出來,倒騰著兩隻腿跑去了內院。


    謝景行鬆開謝景君,才剛站起身,就見他就拿著一樣東西又蹬蹬蹬跑迴來了,謝景行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小貓樣的風箏。


    風箏上畫著的小貓給他一種異樣的熟悉感,熟悉的不是小貓的模樣,而是畫小貓的筆觸,他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這隻貓應該是嶼哥兒畫的。


    謝若將風箏高高舉在頭頂,“哥哥,這是嶼哥哥讓人送過來的紙鳶,今日天氣這般好,你帶我們去河邊放紙鳶吧。”他眼饞這個紙鳶許久了,不過阿爹、阿父都忙,他一直忍著,而且紙鳶是嶼哥哥送給哥哥的,他還是要跟哥哥一起去玩才好。


    謝景行將紙鳶接了過來,心頭的疑惑一直掛在心上,此時更是占滿了腦海,嶼哥兒呢?今日怎麽一直未見他?


    謝景行甚至轉頭在謝家院子裏看了看,嶼哥兒在他家跟在他自己家一樣,待得很是自在,莫不是被事情耽擱著了,沒來得及過來?


    他拿著紙鳶,笑著牽過謝若的手,說道:“那我們去找嶼哥哥一起去放風箏吧。”


    在謝若拿出紙鳶時,周寧臉上的笑就淡了一些,看謝景行想帶著謝若和謝景君出門找人,他立馬道:“景行,先別忙。”


    謝景行停下腳步,迴頭看周寧,臉上帶著些疑惑。


    周寧歎了口氣,道:“這紙鳶不是嶼哥兒親自送來的,是他府上侍從趕在夜間拿過來的,還帶了口信說嶼哥兒家中有事,急著離開,在送紙鳶過來前,嶼哥兒就已經出發迴京城了。”


    他眼裏閃過擔心,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都等不到第二日就匆忙離開,看那隨從的樣子,將紫鳶送過來後也是要追過去的,就連黃娘子,在嶼哥兒走了的兩日後也匆忙離開了。


    謝景行呆愣在地,居然這麽急?連話都沒得來得及跟他留兩句。緊接著滿心悵然和擔憂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再不複平日的淡然。


    難道是京城太後和晟王又生事了?可有長公主和英護侯在,也用不著嶼哥兒這麽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去。又或者是長公主和英護侯出事了?種種猜想在心中一一閃過,可事情到底如何,任他萬般擔憂,現在相隔數千裏,他也看不到京城發生了何事。


    “小騙子,說好的等我迴來呢。”現在唯一能真切地握在手裏的,隻剩手上的這支風箏了。


    接下來幾日,謝景行也沒有打聽到嶼哥兒為何會如此急切離開通州府。


    天下商行的掌櫃倒是待他非常客氣,可是在他問詢京城的事情時,掌櫃的卻說自己也不清楚。


    謝景行沒有為難他,看掌櫃的樣子好似真不知道內情,而不是想瞞著他。


    謝景行隻得放棄,又一次從天下商行大門出來,辭別滿臉歉意的商行掌櫃,往街口走去,抬頭看向北方,視線盡頭是巍峨的高山,反正他要去京城參加會試,大不了去京城親自問問那個不辭而別的小哥兒。


    這幾日謝景行雖然掛念著嶼哥兒,可也沒閑著,連軸轉地赴同窗的宴請,都是感謝他的,拒絕了一家還有另一家,尤其是孟家,連孟老爺都親自上門來請了。


    謝景行來了通州府這麽些年,在這幾日才將通州府的酒樓全吃了個遍。


    接下來幾日再沒有這些事情,他準備再過兩日就出發去京城,也不等著同窗們一起了,此次通州府學考上舉人的都會去京城參加會試,還有三年前會試落榜的通州府的其他舉子也都會去。


    本來是要同他們一起結伴,跟著天下商行一同前去京城的,安全也不用太操心。


    可現在他怕是要提前了。


    迴到家時,周寧正在門口,背對著謝景行還有一個頭上插著紅花,隻看打扮就能看出是媒婆的婦人。


    走近了還聽見她說:“你家解元郎都已經十八有餘了,別人家孩子都能跑了,也該早做打算,我此次來提親的這家可是個女子地坤,家裏條件也算得上通州府數得上的,不知多少好兒郎求娶呢。要不就讓他們見見,萬一和了眼緣,說不定明年你就能抱上大胖孫子了。”


    這已是從謝景行迴來後上門的第六個媒婆了,周寧仍然是溫聲細語地迴絕,“我家孩子有心上人了,兩人感情好著呢,真是麻煩您走這一趟,您再去看看其他小郎君吧。”


    媒婆專程跑過來,哪裏是這般容易被打發的,她雖聽其他的同行提起這解元郎確實說過有心上人,可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這麽些年也沒見他家辦喜事,說不定就是拿出來當擋箭牌的。


    之前馬球比賽謝景行在校場上幹的事情她也曾有耳聞,聽說對方是一位哥兒,可現在這解元老爺都已經從明州府迴來這麽久了,也從未在他家見過有哥兒上門,說不定已經告吹了。


    她一扭身子就往院子裏麵鑽,想去同那解元郎親自說說。


    她膀大腰圓的,周寧一時不慎就讓她跑進了院子,這還是第一個這麽幹的媒婆。


    主要是這次隻有他一個人在外同媒婆說話,謝定安不在,前幾位媒婆與其說是被周寧勸走的,不如說是被謝定安嚇走的,沒有謝定安的冷臉恐嚇,他又溫和,這媒婆當然蹬鼻子上臉。


    周寧正驚訝著想往院子裏追,謝景行就大步趕上了他,安撫他說:“阿爹,無事,我去同她說。”


    媒婆正在院子裏到處看,想找謝景行,沒想到他卻從身後出現了,她滿臉驚喜道:“解元郎,可總算是見著你麵了。”


    沒等謝景行說話,她便不停頓地說:“我這裏有一位姑娘,長得可標致了,嫁妝也豐厚,隻要你有意,立即就能上門去提親,過兩月就能迎迴一個有貌有才的地坤。”


    她又看了看麵前這個雖然溫馨卻顯得平淡的院子,什麽裝飾也沒有,而周寧作為解元的爹,隻穿著一身平平常常的棉衣。


    就是謝景行這個解元郎本身,身上衣衫雖然幹淨整潔,可也不是什麽好的料子,不等謝景行迴話,她嘴裏不間斷地勸說:“解元郎定然是想去京城參加會試的,等金榜題名時,身旁還有美嬌娥相伴,不更是春風得意?那姑娘的爹可是大方,到時你上京城的一應花銷也不用愁了。”


    謝景行聽著她嘴裏喋喋不休的話終於告一段落,才淡聲道:“嬸子剛才是沒聽到我阿爹所說的話嗎?我已有心上人,就不勞嬸子費心我的親事了。”


    媒婆一甩手中的紅帕子,“這話謝元郎騙騙別人也就罷了,我心可通透著呢,真不是我誇,那姑娘絕對是整個通州府最配得上解元郎的,再沒其他人能比了。”


    謝景行被她的帕子從臉上掃過,這架勢倒不像是媒婆,反倒是他曾經在華夏電視劇裏看到的勾欄院的老鴇。


    他往後退了一步,實在對這位毫不客氣擅自闖入他家,還不聽人話的嬸子沒了耐心,冷下臉道:“我的心上人是一位哥兒,現在在京城,此次會試我正是要去提親的。”


    雖然那個哥兒一聲不吭迴到京城,可謝景行也沒有換一個對象的打算。


    媒婆愣住,臉上的笑僵在臉上,她人老成精,看遍了通州府的數不清的漢子、女子和哥兒,一時之間居然被謝景行眼裏的寒意給嚇住了。


    她幹笑兩聲,看樣子這樁親事是做不成了,這解元郎說得這般堅定,她再不敢多說,這年紀輕輕的,不愧是通州府第一位解元老爺,氣勢也太盛了,早知他這麽嚇人,她就不該進來。


    看來那女子是與解元郎有緣無份了,她也與主人家承諾的謝媒銀有緣無份。


    就要到手的鴨子眼看著就飛走了,媒婆當然不高興,可看著謝景行的冷眼不敢得罪他,隻能被周寧請著出了謝家院子。


    周寧目送著媒婆氣唿唿的身影遠去,心裏歎了口氣,怕是通州府的媒婆已是全部挨著過他家門了,有的做不成謝景行的媒,甚至還將主意打到了雙胞胎身上,若不是他顧及著謝景行的名聲,壓著脾氣攔著,謝定安早就將她們打出去了。


    他正要關上門,卻見到路口出現了一個已是許久未見的人影,他連忙轉身喊道:“景行快過來,祝先生迴來了。”


    祝世維已經一年多沒待在通州府了,隻是說了一聲要隨天下商號商隊遊遍整個大炎朝,之後就隻有幾月送迴來的一封信說明他還記得這世上還有一個徒弟,不然謝景行都還以為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祝世維居然真等到他鄉試考完了才迴來,是該說自己這個徒弟沒有存在感呢?還是該高興祝世維對自己這般放心?


    祝世維看樣子已經知道他的成績了,坐在凳子上後接過謝景行送過去的茶杯,先笑著誇讚了他,“此次鄉試考得不錯,不過也不可大意,會試可也是群英匯集,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落榜。”


    雖然心中會吐槽祝世維的不靠譜,可謝景行到底還是尊敬他的,自然乖乖應是。


    而祝世維也並沒有多說他的學習,在他心中謝景行的學習確實不需要他再多操心了,當初他還在其他省隨天下商行商隊到處跑時,也看到了盛大家的那篇文章,看完後真是老懷甚慰,他這輩子有謝景行這位徒弟已是心滿意足,頂得上別人千千萬萬的弟子了,沒看連盛大家都想與他搶徒弟,還沒搶贏,多虧他下手早。


    而且因為謝景行,他還有了期刊這份功業,有謝景行傳承衣缽,也能通過期刊實現人生價值,他也不算白來這世間走一遭。


    謝景行將手頭的茶杯放下,問:“老師此次迴來會在通州府停留多久?”


    聽他提起這個,祝世維臉上笑意淡了,“我明日就會離開,要去金匾城看看。”


    謝景行一愣,“金匾城?現在不正是兩軍交戰之地嗎?”


    祝世維看他臉上隻有驚訝並無其他神色,就知道謝景行還不知近日在金匾城和京城發生的事情。


    不過他也想到了原因,肯定是嶼哥兒離開得太急。


    他是知道謝景行和嶼哥兒的感情有多好的,而且這個消息應該也快傳遍大炎朝,他便道:“你可知嶼哥兒離開通州府的緣故?”


    謝景行驀地抬眼看他,他當然想知道,剛剛才從商行迴來,他已去商行打聽了好幾次消息了。


    祝世維歎了口氣將金匾城和京城的消息一一告知給了謝景行,說話時他神色凝重,這也是他要去金匾城的原因,他得去看看金匾城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也好將之寫在期刊上,讓天下百姓都了解邊境軍士的不易。


    謝景行聽得驚怒交加,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怒聲道:“偌大的一個朝堂,那麽多官員,居然就讓他一個小哥兒過去金匾城?長公主和英護侯呢?居然也都同意了嗎?”


    祝世維直視著他憤怒的雙眼,嶼哥兒也算得上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當然也心疼,“可他是皇室子,他隻是擔起了身為皇室一員的責任。”


    謝景行雙手緊握,可他也是我護著長大的小哥兒!


    他心中直發慌,他一個小哥兒去了金匾城,能有人護著他嗎?此時他不知該不該怨自己將嶼哥兒養成了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嶼哥兒還是自己初見時那般性情,絕對不會去金匾城的。


    可心頭隱隱間卻有一個念頭浮現,不會的,嶼哥兒是長公主之子,自己還不了解他嗎?就算是他原來膽怯的模樣,心裏不知有多害怕,他也會去的。


    可現在自己能做什麽?謝景行腦袋急轉,自己隻會打打八段錦和太極八卦掌,確實就同孟冠白所說,毫無用處。


    關鍵他還不懂兵法,要是早知如此,他在現代就該多看些有關兵法的書籍或者說有關戰爭的紀錄片,可現在悔也無用,他要追去嗎?


    祝世維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別擔心,嶼哥兒雖然去了金匾城,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泰安帝將皇帝親兵全讓嶼哥兒帶過去了,再加上長公主派的天下商行的好手,他身邊光是保護他的人就有三萬。”


    “就算西戎兵打殺過來,三萬人護一個小哥兒還是綽綽有餘的,再不濟帶著他逃跑總沒問題。”這就是純粹安慰他的了,嶼哥兒去金匾城,擺在明麵上的目的就是安撫民心和鼓舞士氣,怎麽也不可能遇事就逃。


    謝景行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我……老師明日就去,那……”他滿心慌亂,一時根本不知自己想說些什麽。


    祝世維卻恍似看見了他的內心深處,嚴肅了神色,說道:“你想也別想,你隻是一個讀書人,別以為你考上了解元就有什麽了不起的,現在你當務之急是去京城參加明年二月的會試,你就算隨我去了金匾城,也頂不上什麽用處。”


    他的話說得嚴苛,可這都是為了打消謝景行的念頭,也是他確確實實的想法,“你會兵法嗎?就算你讀過些兵書,可那也隻是紙上談兵。”


    緊接著又放緩口吻,“不若你去京城等著,這次鄭國公也去了金匾城,他是跟隨先帝的老將,若不是早年受了傷,也是與牧大將軍齊名的武將,有他在,隻要不像守邊城那次一般有內賊,是不會有問題的。”


    又勸道:“你若是實在不放心,我去幫你看著嶼哥兒,你也可以在京城幫著黃娘子和長公主維持好大後方,保證好金匾城的糧草供應,若是有了什麽主意,也可以告知大公主和英護侯,有他們也可以幫你落實,可比你一人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好。”他知道謝景行的神奇經曆,也知道他有些神異之處,可要一己之力改變戰場格局,怕是神仙出手也難,他這話純粹是為了安謝景行的心,並沒有多做指望。


    可謝景行心中卻是一動,祝世維的話點醒了他,他現在隻是一個舉人,在平靜安詳的通州府還能得別人高看幾眼,可是放到起了戰火的金匾城,怕是還不如一個小兵招人敬愛。


    就算是嶼哥兒,他作為皇室子,去到金匾城怕也隻能做個吉祥物一般被其他人保護在後方,他去了更是說不上話,甚至還會惹得嶼哥兒招人不喜,畢竟去戰場鼓舞士氣還要帶上情郎,這可不是什麽靠譜的人能幹出的事情。


    而且祝世維有一言說到了他的痛處,他若是真有什麽想法,就憑他一人,就算有嶼哥兒在一旁幫忙,那也隻能處處受挫,但有了長公主和英護侯就不一樣了,謝景行不得不承認,有了他們的幫助,任何事情完成起來怕都得事半功倍。


    可他能有什麽主意去同長公主和英護侯商量?他上輩子學的文科,這輩子更是不用多說,腦袋裏還有什麽能與戰場有關?謝景行挖空腦袋地想。


    他在上世曾見過、用過、摸過的一樣樣東西在他腦海如默片一樣飛速閃過,都沒用、沒用!


    忽然,他心頭一跳,眼睛瞪大了一瞬,又立即暗下來,可已大炎朝的工匠水平到底能不能製造出來?


    謝景行送走人後,滿懷心事地進到了內院,周寧正在廚房裏忙活,謝定安則是在用小刀給謝若和謝景君削陀螺。


    謝若和謝景君蹲在謝定安麵前,滿眼期待地等著,看謝景行進來也不過是轉頭看了他一眼,立馬又看了迴去。


    他們昨日與巷子裏玩伴們玩陀螺時輸了,那肯定不是他們的問題,是陀螺不好。


    從昨日迴來後就一直黏著謝定安讓他親手給他們倆一人做一個,阿父親手做的肯定比小夥伴們在外麵買得好。


    走進廚房,謝景行走到周寧身旁坐下,周寧今日燉了大骨湯,此時正坐在灶後燒火。


    周寧推了推他,“進這裏來幹嘛,快出去,到時候弄得灰頭土臉的。”


    謝景行沒動,“阿爹能待,我怎麽就不能待了?”。他甚至還從一旁的柴堆裏麵挑了幾小塊兒合適的木頭塞進了灶膛裏。


    周寧隻能看著他動手,半響,反而笑了。


    等火又重新燒旺,謝景行側頭看著周寧嘴角微勾的側臉,周寧生他時才十幾歲,現在也還不到四十,天乾地坤壽命比普通人長些,可畢竟生了三個孩子,笑起來時眼角也已經有了幾根淺淡的細紋,可看著卻更顯溫潤恬靜。


    謝景行上輩子無父無母,這輩子在雙親麵前一向是極為親近的,他很珍惜得來不易的來自雙親的疼愛。


    “阿爹。”


    周寧偏過頭笑著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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