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地方雖然有河,吃魚的卻不多。


    河裏深,水也急,以前淹死了好幾個大人小孩,之後村裏人就少有下水摸魚的,要遊泳也是在河邊上,不往深處去。


    鎮上雖然有賣魚的,但要好幾個銅板一條,收拾幹淨了,連肉帶骨頭,說不定一斤都沒有,在農家人看來實在不劃算的緊,漸漸地大家吃魚就變少了,要是真饞油水,直接在鎮上割塊肉,大人孩子都高興。


    沒想到謝景行頭一次下廚就做的魚,味道還這麽好。


    “對,就在最淺的那處河裏。”


    “那以後也得小心點,河裏到處都是那種光滑的石頭,一不小心踩滑了,就能摔進去。”周寧叮囑謝景行。


    “好,阿爹,魚湯好喝嗎?”


    “好喝。”周寧笑彎了眉眼。


    “今日隻熬了鯽魚,明日有空我去買塊豆腐,一起燉鯽魚豆腐湯,裏麵的豆腐也好吃,這湯對身體也好。”


    “那我就等著了,明日好好嚐嚐這鯽魚豆腐湯。”


    屋外驕陽似火,房子裏吃著飯嘮著家常,很快就將飯吃了幹淨。


    廚房是謝定安去收拾的,吃了飯,謝景行有點口渴,倒了杯水慢慢喝,在屋裏陪著周寧。


    看謝定安收拾完後進了屋,謝景行準備迴房去休息,沒想到被謝定安叫住了。


    “今日上午我已經將地裏的活全部處理好了,我準備明日上山去采藥。”謝定安也倒了杯水。


    謝景行也不意外,他家收入的大頭就是賣藥材的錢。


    “去多久?”以往謝定安去山上的時間有長有短,多則兩三天,有時是當日去當日迴。


    “應該會多待些時日,這次需要多采些藥,到時候去鎮上賣給保安堂,不能總讓吳老大夫出診,鎮上藥堂等著他的病人也不少,得把兩個孩子抱去讓他再看看。”


    謝錦君和謝若從出生後,沒出過什麽大問題,但在古代,早產兒健康活下來的幾率可不大,謝家人隻是一直保持著樂觀心態,不願往壞處想,其實心裏還是繃著根弦。


    讓吳老大夫多看看,時刻注意他們的身體,免得真出了事兒,後悔也來不及,這個天氣去鎮上也不擔心受涼。


    “行,你去吧,我能顧得住家裏。”謝景行說,他又不是真的孩子。


    “那就交給你了。”謝定安拍了拍謝景行的肩,“迴去休息一下吧。”


    謝景行倒在了床上,其實他還是擔心謝定安上山,山裏蛇蟲鼠獸那麽多,他在山裏出了事,他們也不知道,隻能在屋裏幹等著。


    但他暫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解決家裏的困境,根本說不出阻攔謝定安的話來。


    第024章


    淩晨時分,謝景行迷迷糊糊間聽見了院子裏的聲響,很快就被沉重的睡意壓倒,翻身又睡了。


    早間將屋裏都收拾幹淨後,謝景行望向小舟山後,那裏有一大片綿延起伏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頭,周家村人稱之為大舟山。


    他們居住的小舟山,甚至大舟山三分之一的高度都不到。


    得知謝定安準備進山,謝景行昨天晚上用糧缸裏的麵粉給謝定安烙了餅子,餅子烙得幹幹的,就算在這個大熱天氣也能保存好幾天,不然謝定安在山上又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也不知道謝定安現在到了何處?


    謝景行正思慮著謝定安的事情,外麵忽然傳來了方安成的聲音,“謝景行,我們今日再去抓魚呀。”一大群男娃女娃混在一起,跑進了他家院門。


    “不成,昨天剛抓完,今日肯定沒多少魚。”謝景行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就算還有魚順著河遊到那處淺灘,肯定也不多,去了也是白費功夫。


    孩子們麵麵相覷,昨日他們將魚帶迴家後,很是挨了一番誇讚,有的家裏孩子來得多,魚分得多的人家,就算惦記著親戚往外送了一些,家裏也還留著有,當晚便做了吃了,吃得這群孩子們口舌生香,都多久沒沾過葷腥了,今日一早就滿懷期待地來找謝景行,想讓他帶著他們再抓一迴。


    “啊,可我昨日還沒吃夠!”其他人跟謝景行不熟,沉默著沒好意思說話,倒是方安成很是自來熟地抱怨。


    “那也沒招,能抓魚的就那麽個地方,其他地方那麽深,你敢去嗎?反正我是不去的。”


    院子裏的孩子都很失望,但也沒有辦法,他們也不敢去。


    “那你跟我們去玩吧,我們去山上找野果子吃。”


    謝景行仍然拒絕,“我等會兒準備去河邊把家裏的髒衣裳洗洗。”


    “怎麽是你洗?我家衣裳都是我阿娘洗。”


    “阿父去山上了,得過段時日才能迴來,阿爹現在身體不好,當然不能讓他洗。”就幾件衣裳,有什麽大不了的?看方安成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居然有點可憐他的樣子,謝景行無奈道,這孩子一天天的心裏都在想些啥。


    “哦,那我們去玩兒了,等你忙完了再來找我們。”很快,這群孩子就唿嘯著跑走了。


    謝景行沒騙人,以前都是謝定安洗衣裳的,現在謝定安不在家,他總不能把衣服存著,等謝定安迴來再洗吧?


    他之前看見過村裏人洗衣服,大概知道在河裏哪個位置,其實他也可以在河溝裏找個地方洗,不過,總覺得河裏水多洗得幹淨些。


    謝定安力氣大,不用其他東西,隻用手使勁搓搓,衣裳就幹淨了。


    他可不行,他記得在堂屋木架上放著有皂角,去搜了下,果然找到了。


    謝景行還算晚的,村裏的婦人們此時早就拿著木錘和洗衣盆,各自占好位置,開始洗衣服了,嘴裏說著閑話。


    “昨日你家娃娃也往家帶魚了。”雖是閑聊,手裏的動作也沒停。


    “是,有兩條半大的和好幾條小的呢。”她家去了兩個孩子,所以分的魚多些。


    “我家沒你多,就一條大的和幾條小的。”


    “你們家也有啊,我家孩子也帶迴來了。”旁邊的婦人接嘴。


    “聽說是謝家那神童帶著他們一起抓的,看來村裏傳的果然沒錯,不然河裏那麽多魚,他一個孩子居然隻帶著一群娃娃,全抓了迴去,我們這些大人還抓不著呢。”


    “哼,不就是抓個魚嗎?要抓個魚就算神童,那這世上神童不遍地都是。”一個瘦得臉脫了相,顯得有點刻薄的婦人說,她的位置在最邊上,從剛才聽到別人嘴裏說魚時,臉上就帶上了明顯的酸意,昨晚她鄰居家也有,那香味一路傳到她家,害得她家裏人吃飯都心不在焉的,淨惦記別人家的魚了。


    “祥嬸子,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容易,你怎麽不去抓幾條?別是昨日你家沒人帶魚迴家,你才這麽說的吧?”洗衣裳的一幹婦人一陣擠眉弄眼,最後,一個打扮得和其他村婦一樣,卻顯得更利落的大娘嗆聲迴去。


    “不就是幾條魚嗎?當誰稀罕呢?”把手裏的衣裳扔進木盆裏,祥嬸子搬起洗衣盆,氣衝衝地準備迴家,她家孫子已經十五了,昨日跟著家裏大人幹地裏的活,哪能跟一群半大娃娃一樣到處玩。


    “你跟她說這些幹甚?村裏誰不知道她什麽性子,誰過得好一點她就不高興,就希望所有人都跟她家一樣窮呢。”


    一婦人撞了撞旁邊人的手臂“唉,那不是周嬸子嗎?”


    抬頭看過去,果然是,眾人齊齊往邊上挪了一下,把中間的位置空出來,招唿到周嬸子到這兒。


    陳孝珍過來時剛好撞到了祥嬸子,正想跟她打招唿,她卻將臉偏到了一邊,理也不理她,弄得陳孝珍心裏莫名其妙,最近也沒得罪她,平時見麵好歹還能打個招唿,今天怎麽這副樣子。


    看那邊都在招唿她,喜形於色地道:“來啦。”


    “周嬸子,你快跟我們說說你家那神童。”還沒等陳孝珍往外拿衣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同她說。


    陳孝珍一怔,心裏樂開了花,嘴裏還是謙虛說著,“可別叫‘神童’,大家喊他‘景行’就行,這‘神童’、‘神童’叫著,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心裏卻想著,他家景行福氣大著,可別被大家把福給叫薄了。


    “還是你有先見之明,當初誰都不看好你家寧哥兒嫁給謝定安,沒想到嫁過去後居然生了個福娃娃,而且我看那謝定安將你家寧哥兒看得可重,連洗衣裳都是自己動手。”


    陳孝珍聽得高興,“那是現在寧哥兒身子不好,定安肯定要顧著點兒。”


    雖是這麽說,這裏不少夫人可是連月子都沒坐滿,哪家漢子就是再心疼媳婦兒,也沒見把家裏所有活全包幹淨的。


    周家村人自從搬下山立了村,因為人少,全村人抱團得緊,才沒被周圍村的人欺負,雖然心裏羨慕,但也沒說酸話。


    更何況,昨日他們還從謝家得了好處呢。


    再說,有這麽一個神童在自己村裏,說不定哪日他們也能跟著沾點福氣。


    謝景行過來時,就看到陳孝珍和一群婦人熱熱鬧鬧地洗著衣裳,一起高聲說笑,他在原地站著,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去跟她們擠。


    說笑著的陳孝珍隻是隨便一抬眼,沒想到就看到了謝景行,也看清了他手裏端著的木盆,“景娃,怎麽是你來洗衣裳?”


    看來不用猶豫了,大家都看了過來,他總不能還轉身就走,隻能走過去,“阿父去山上采藥了,我想著把衣裳端來洗洗。”


    “那他怎麽不跟我說一聲,隻留你一個孩子顧著家,還要照顧你阿爹他們,那麽多事,你一個孩子怎麽成?”陳孝珍急聲說著,站起身,幾步走到謝景行麵前,一把將他手裏端著的木盆搶了過去。


    謝景行一時不察,手裏的木盆就沒了,“外祖母,我能自己洗。”


    “洗什麽洗,小孩子家家的一邊玩去,我洗好了給你一起端迴家去。”


    看謝景行站著沒動,又推了推他,“不然你去找秀姐兒,她在那邊山坡上割豬草。”


    謝景行沒法,隻能往陳孝珍指的方向去了。


    路上居然遇到了方安成,“你不是去玩兒了嗎?怎麽一個人在這邊?”


    方安成無精打采地說:“沒有魚可抓,有些人也不想去山上摘野果子,最後隨便玩了會兒就散了。”


    “那你迴家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去。”


    這孩子怎麽跟個跟屁蟲似得,說不動方安成,兩人隻能一起去找秀姐兒。


    小山坡上樹不多,隻零散分布著一些矮的灌木叢,還有的都是些鬼針草、牛筋草之類的雜草,當然,豬能吃的野草也不少,可大多都被割了,隻留根部還長在地裏。


    謝景行帶著方安成爬上山,四處張望著找秀姐兒的身影,山坡也不大,謝景行想著隻要爬到頂上去,一看就能看到,也沒必要喊,悶頭就往上爬。


    謝景行沒注意周圍,就一個小山坡,也沒什麽好看的。


    快到山頂時,一直東張西望的方安城倒是一眼看到了兩個身影,“唉,那不是石頭哥嗎?”


    謝景行跟著看過去,還真是,除了石頭哥,另一人就是秀姐兒。


    兩人之間隻隔有一人的空隙,秀姐兒正拿著自己的手帕給石頭哥擦汗。


    “他...他們...”方安成也看到了,正欲大聲說些什麽,謝景行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扯著蹲下身,“你給我閉嘴。”


    “嗚嗚。”


    謝景行用地勁兒大,將方安成的嘴和鼻子一齊捂住了,弄得他喘不過氣,好不容易才把謝景行的手扯了下去,開始大口喘氣。


    方安成十二歲,正是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年紀,都這樣了,眼睛還沒移開,目光炯炯地看向對麵兩人。


    謝景行推了他一把,“別看了,我們快走。”說完就拉著一步三迴頭的方安成下了山,沒有驚動秀姐兒兩人。


    下山後,看方安成蠢蠢欲動地想要說話,謝景行先開口警告,“把剛才看見的給忘掉,不許給任何人說,你家裏人也不能說。”


    雖然村裏人不重男女大防,可就怕事情被村裏人傳著傳著變了樣,影響了秀姐兒的名聲,謝景行是做記者的,太清楚傳言的威力了。


    到時候兩人就算成了,村子裏也得傳些不好的話出來。


    見謝景行麵上的神情很是嚴肅,方安成不敢反對,隻能委屈道:“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現在謝景行看不得他,將他趕迴了家,自己卻守在山下,怕又有人像他剛才一樣闖上山去,發現些什麽。


    兩人還比較謹慎,沒有一起下山,秀姐兒先背著豬草出現在路口,看見謝景行在山下驚訝地問:“景娃,你怎麽在這兒?”


    “我剛來找你,沒找著就在下麵等著了。”


    不知想到什麽,秀姐兒臉上泛起了絲薄紅,本就秀麗的臉上更顯嬌俏,見謝景行臉上帶著不自在,顯然是剛才看到了什麽,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你...你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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