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恭維,在晏仲這裏並不管用,他這會兒酒足飯飽,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背椅上,老神在在。


    蕭若伊看不下去了,徑自嘟囔了幾句,晏仲便抬了下眼皮子,道:“伊人,就是你祖父,對我那也是客客氣氣的。”


    言下之意,便是責備蕭若伊不知禮數了。


    蕭若伊就更不買賬了,晏叔早不知是第幾次嫌棄她了!


    她皺皺鼻子,道:“祖父是祖父,我是我,何況我又沒說錯,你就是為老不尊!”


    晏仲當下氣樂了,“剛剛誰還跟我說,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一點也不老的?”


    蕭若伊:“……”


    她有說過這種話嗎?


    就算說過,現在也不算數了!


    蕭若伊哼了聲,邊拉著顧妍往外走,邊說道:“你別理那人,他就是個驢脾氣,他不肯治,我給你請太醫院的院判,誰說就非要他不可了?”


    顧妍啼笑皆非,頓住了腳步,“縣主,這就不必了。”


    倒不是她不信任院判的醫術,而是等太醫院院判一來,顧家就該炸開鍋了……那些人一個個蜂擁而至旁敲側擊的,煩不勝煩,更隻會加快某人的步伐,對他們而言有害無益。


    但想到蕭若伊也是好意,顧妍又長長謝了一番,“晏先生現在不答應,以後卻是說不準的……”


    蕭若伊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可以試試……”她也不敢說得太滿,“若是實在不行,也隻能說天意如此。”


    “是你的話定然沒問題的!”蕭若伊篤然。


    顧妍也不知她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明明從前互不相識,又怎會如好友那般對她格外信任。


    蕭若伊將隨身佩戴的一塊玲瓏佩給她。“你若是有什麽麻煩,可以拿這個去國公府找我,至少這兩個月我還是在府上的。”


    那玉是冰種翡翠,藍水飄花,下方掛了兩個赤金小香球,走起路來叮當作響,做工精良。一看便十分貴重。顧妍惶惶不敢收。


    蕭若伊笑道:“放心,這並不是皇家物,於我而言也不過是一件飾品。難道用來交你這個朋友還不成嗎?”


    她又不是傻,拿那些宮裏頭禦賜的東西給人家,那才是存心給人招不痛快。


    顧妍這下反倒不好不收了,她瞧了瞧。將腰間別的碧璽玉打攢心梅花的絡子遞過去,當做迴禮。


    自然是比不上玲瓏佩的。蕭若伊卻很高興。


    “這絡子打得真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了!”


    顧妍道:“是我母親打的。”


    “這樣啊……”她目光露出了些許羨慕。


    顧妍想到欣榮長公主逝世的時候,伊人縣主也不過孩提,自此後被太後接入宮中。隻每年迴府上住一段時日,對母親的記憶實則淺薄至極。


    然而蕭若伊並未想太多,珍之重之將絡子收下。二人說了幾句話,顧妍便要告辭了。蕭若伊拉著她說:“如果晏叔還是不答應,我會幫你的!”


    她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一雙眼亮得很。


    這樣的神情,恍惚間似乎和衡之很像,每當她做了新的糕點給他,他都是這樣雙目放光的。


    果然下一刻蕭若伊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隻要你時不時給我送些今天那樣的紅菜就好啦!”


    顧妍:“……”


    終於在蕭若伊滿是期待的眼神中應下來,蕭若伊高興地揮手與她告別。


    馬車車輪吱吱呀呀的碾壓聲枯燥乏味,顧妍自車簾放下後便神色凝重。


    果然……還是不行嗎?


    她搖晃著那玲瓏佩上的赤金香球,叮鈴鈴的撞擊聲清脆動聽,不由輕笑。


    伊人縣主今日的出現確實始料未及,對她那樣的態度更讓她不明就裏,但好在,似乎不是壞事……


    伴月瞥見她嘴邊彎起的淺笑,又猜不出五小姐究竟是在想什麽。


    既然來了廣平坊的茶樓,卻隻要了盞茶喝,什麽也不做,又讓她去隔壁街的鋪子買蜜餞山楂,她心知這是為了支走她,又礙於身份隻好照辦,緊趕慢趕迴來,隻見她和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娘子說著話,還互換了腰佩……


    難不成五小姐就隻是為了見一見那個小娘子?


    伴月心裏有無數個問題,心想著迴去要如何給二小姐報備,馬車已經悠悠然迴了九彎胡同。


    如來時一般,從角門迴了府,青禾正候在二門處,既算是觀望,也可做把風。


    “沒什麽特別的事吧?”


    顧妍原也隻是隨意問問,青禾卻欲言又止。


    她緊緊蹙了眉道:“二少爺從國子監迴來了,據說是將太學許博士氣壞了,還刮了人家的胡子,偷偷跑了迴來……世子夫人將二少爺領去了寧壽堂,二少爺的書童都被打發了,就連二少爺,也用了家法。”


    顧妍一驚。


    從二哥離開至今,也才一個月吧,再過不久便是童試開考,二哥果然是在這之前迴來了……


    她急急問道:“現在怎樣了,二哥呢?還好嗎?”


    又心想怎麽會好呢?


    安氏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哪怕二哥是參考了,就算考不上也不打緊,可這樣鬧開貿貿然地迴來,簡直是丟盡了臉麵。


    而安氏最在意的就是她那張臉了……


    祠堂裏供奉的那根小兒臂粗的烏木,堅硬如鐵,外頭裹了一層黑漆,油光發亮,是顧家祖先為警醒後人而留下來的,卻已經長久未曾用過了。


    那樣生生打下來,怎麽會沒事?


    她本想如果二哥迴來,她想想辦法也許能幫他免過這一頓打,到底還是沒趕上……


    青禾忙道:“打了十幾下,被老夫人和世子攔下來了,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如今正在房裏歇著……”


    對外自然也就是聲稱顧家二少爺病了,無法參加童試。


    顧妍不由冷笑。


    安氏除了這點本事,再沒了嗎?怕二哥出去了會給人家亂說,讓她抹了麵子,所以就要傷了二哥連一個機會也不給。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她一點也不心疼,就可以隨意糟蹋是嗎?


    顧妍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要沸騰了,氣得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從伴月手裏拿過剛買的蜜餞山楂,她二話不說就往顧修之的院子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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