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1:合流(19)


    邁克爾·麥克尼爾坐著博尚借來的車子去湯都區挨家挨戶尋找湯約·巴拉尼所說的那家醫院時,正巧碰見了率領一夥武裝人員在路邊巡邏的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他覺得住在湯都區附近的人肯定更了解情況,便停下車並向著馬卡洛夫打招唿。


    “真讓我意外,附近的市區沒有受到較為嚴重的破壞。”麥克尼爾心不在焉地坐在車上和對方談話,“血盟團在馬尼拉的指揮中心也設立在附近,按理說叛軍應該集中兵力攻打那裏。”


    “他們無法在附近集結足夠的人手,隻有一些意誌不堅定的難民接受了他們的招攬,但那些家夥在我們表明態度後就很快反悔了。”馬卡洛夫三言兩語點明了自己讓血盟團總部免於受到叛軍襲擊的貢獻,這不禁讓麥克尼爾刮目相看。麥克尼爾敬佩那些在殘酷的戰鬥中能夠額外完成任務的戰士,他願意和這樣的英雄或領袖成為朋友。


    叛亂發生前,東盟軍和血盟團在明,共和護國聯盟等叛亂武裝組織在暗。既然東盟軍和血盟團都無法通過執行斬首行動、摧毀叛亂武裝組織的指揮集團來結束叛亂,他們當然也不會讓自己的指揮中心輕易地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尼古拉斯·王和他的神秘客人們一直住在指揮車裏,隨時準備轉移陣地;湯約·巴拉尼則身先士卒地前往最危險的戰場,敵人肯定想不到血盟團的指揮官竟然和普通士兵一同在前線作戰。


    要不是湯約·巴拉尼在救出麥克尼爾等人時戰死,他的策略確實可以算得上是成功的。


    博尚以最慢速度開著汽車,以便讓麥克尼爾能夠和一邊步行前進一邊和他交談的馬卡洛夫保持平齊。或許是意識到了這種談話方式隱含著的冒犯,麥克尼爾忽然決定也要下車步行。這讓博尚有些不滿,他知道麥克尼爾的腿傷還沒養好,那麽他就必須扮演麥克尼爾的拐杖這一工具角色。


    “巴拉尼支隊長的事情,我聽說了。”馬卡洛夫突然主動提起了湯約·巴拉尼的死訊,打了麥克尼爾一個措手不及。


    “……我和他的交往不多,但我能看得出來,他是個好人。”麥克尼爾有些自責,“作為血盟團在馬尼拉的負責人,他熟練地掌握了管理組織的手段,又巧妙地把這些手段控製在不會讓人恐懼的程度上。”


    “他也給我幫過不少忙。不如說,這裏的每一個窮人都欠血盟團一份人情。”馬卡洛夫加重了語氣,“不瞞你說,我今天來這裏,是想要代表湯都區的難民、代表我們這些在定居時受過他幫助的普通人,去看望他的母親。”


    從馬卡洛夫口中,麥克尼爾得知了湯約·巴拉尼的家庭情況。這位血盟團馬尼拉支隊長原本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可惜兩人都已經因意外而身故,如今他的家中隻剩下患有癌症的母親住在湯都區第二醫院中。湯約·巴拉尼沒有其他親屬,也沒有孩子,他那可憐的老母親如今算是成了舉目無親的被遺棄者。


    聽了馬卡洛夫的描述,麥克尼爾更感到自責了。湯約·巴拉尼應桑鬆教授的請求、前來救援麥克尼爾,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麥克尼爾不會因此而產生半點愧疚;然而,湯約·巴拉尼本可以隨便打發一隊血盟團民兵代替他完成這項工作,他親自指揮戰鬥的唯一理由便是他重視麥克尼爾,而這份重視隻會是桑鬆教授的壓力帶來的。


    加上伯頓當時的迴憶,麥克尼爾心裏生不出半點責怪桑鬆教授的念頭。桑鬆教授好心好意派人去救他們出來,麥克尼爾隻付出了腿部中彈和背部被劃傷的代價就保住了一條性命,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沒有必要假惺惺地為別人的損失而傷感。


    “唉,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的。”他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日子隻會更難過的、”馬卡洛夫隨聲附和,“死掉的人是幸運的,他們永遠也不必目睹更加悲慘的現實了。”


    言外之意是,僥幸活下來的人根本不必暗自慶幸,等待著他們的很有可能是最終令他們徹底喪失活下去的勇氣的災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艱難生活,被同等程度的苦難折磨的人們甚至難以對那些處於相同境地的其他不幸者產生同病相憐的感觸。這進一步加劇了各自的不幸和悲哀。


    麥克尼爾不是湯約·巴拉尼的親朋好友,巴拉尼身邊的熟人也不見得認識這樣一個人微言輕的小角色。於是,繼續往前走過了幾條街道後,麥克尼爾站在半倒塌的棚戶區前,請求馬卡洛夫代替他去問候湯約·巴拉尼如今唯一在世的親人。這麽殘酷的消息,麥克尼爾自是沒有臉麵說出來的,更何況湯約·巴拉尼是為了救他而死。


    “這些事有血盟團的人去管,我們不用在意。”馬卡洛夫也對湯約·巴拉尼的犧牲感到遺憾,“托我去代為問候的人也不止你一個,沒關係。”


    “那就好。”麥克尼爾歎了一口氣,“說到底,沒有這場叛亂,這座城市裏會少很多悲劇。”


    他沒有見到過湯約·巴拉尼作惡的場麵。不過,邁克爾·麥克尼爾堅信每個人的身上都存在著兩麵性,湯約·巴拉尼也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罪行和陰暗麵。真正讓他對湯約·巴拉尼的死產生了自責的是對方的死亡對其家人帶來的致命打擊,況且湯約·巴拉尼的家人們並非因其罪惡而受益的從犯。


    兩人在棚戶區的邊界處告別,麥克尼爾隨即乘著博尚的車子返迴餐館,一麵和伯頓恢複餐館的正常運作,一麵準備一次特殊的晚宴。他原本就想邀請桑鬆教授來他們的餐館、好好地招待這位在他們落腳的過程中給予了諸多幫助的學者,而桑鬆教授確實也答應了他的請求。


    叛亂在東盟軍和血盟團的全力打擊下被迅速鎮壓,城市恢複了原有的秩序。然而,大學城在叛亂過程中受到了嚴重的破壞,這和東盟軍的無差別或者說故意打擊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麥克尼爾猜想桑鬆教授正因為重建工作而焦頭爛額,此時提起宴會無異於火上澆油。令他措手不及的是,沒等他想好重新提出請求的日子,桑鬆教授卻很快向麥克尼爾列出了一份清單,指明了宴會的日期和所需的食材。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奇怪的菜譜。”迪迪埃·博尚接到通知後,陪同麥克尼爾一起檢查菜單,“它顯然不符合我們的飲食規律。”


    “沒錯,您的猜測是正確的。”麥克尼爾收起了菜單,招唿伯頓從倉庫裏搬來額外的肉類,“我在韓國當過一段時間的廚師,對東亞地區也略有了解。這份菜單上麵的菜肴……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都屬於中餐。”


    看來,不是桑鬆教授主動響應了他們的邀請,而是有一位神秘的華人訪客要來拜訪桑鬆教授。麥克尼爾為此做了精心準備,他決定親自監督食材的運輸和處理過程,力求將最好的一麵展現給桑鬆教授和那位身份不明的神秘客人。


    麥克尼爾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打算,也預估了來人可能的身份,但事實永遠出乎他的意料。2114年4月2日那天晚上,正和伯頓一起在廚房裏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的麥克尼爾得到了博尚的意外通知:附近的街道上出現了數量眾多的血盟團民兵。


    “……難道他們要在這時候來集體吃晚飯?”麥克尼爾睜大了眼睛,他就怕這時候有人來攪局,“那可能不妥。”


    “不,他們隻是在周圍徘徊,看樣子是要保護什麽人。”博尚也有些懷疑血盟團此時出動又不進入餐館的原因,“我們先等等吧,桑鬆教授應該不會違反約定。”


    然而,十幾分鍾之後,一夥血盟團民兵衝入了餐館,並進入廚房包圍了手足無措的麥克尼爾等人。為首的血盟團民兵指揮官小聲告訴他們,血盟團不希望餐館裏出現任何能夠造成人身傷害的工具。


    無奈之下,麥克尼爾接受了搜查,並讓博尚把餐館內儲存的用於防身的武器送到另一個倉庫中。值得血盟團大費周章清理現場的大人物必然是身份比桑鬆教授更重要的領頭羊,隻是麥克尼爾直到這時候也沒能猜出對方的身份。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和伯頓商量著盤子拜訪順序的麥克尼爾發覺正門有人出沒,連忙朝著那邊望去。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和桑鬆並排走進餐館內、穿著灰色西服的白發中年男子,正是東盟和興亞會目前的領袖韓處安。


    麥克尼爾急忙叫伯頓出來看熱鬧。伯頓隻瞧了一眼,便怪叫一聲,跑迴了廚房裏。這不經意間的舉動把周圍埋伏著的血盟團民兵嚇得反應過度,十幾名血盟團民兵猛地衝出,把伯頓結結實實地按在地上,生怕他準備借機行刺。麥克尼爾尷尬地在圍裙上擦著手,告訴血盟團民兵把伯頓放開,他本人則走到桑鬆教授麵前表示問候。


    “晚上好,桑鬆教授。”他停頓了一會,將目光轉向韓處安,“……向您致敬,韓將軍。”


    站在他麵前的韓處安和麥克尼爾在新聞節目中看到的人物形象幾乎完全相同,或者說韓處安不到五十歲便須發皆白使得他很難通過化妝等方法來美化自己的形象。生長於戰亂之中、在鋼鐵和鮮血中度過了青年時代的中年人大概也不會需要那些毫無意義的裝飾。這些孔武有力的軍人往往具備強硬的作風和堅定的意誌,既有決心和毅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也有靈活的策略和殘忍的手段。


    由於麥克尼爾過於緊張,他甚至沒有看到躲在兩人身後像個專門負責攜帶公文包的秘書一樣唯唯諾諾地跟隨著前麵兩人的謝頂中年男子,那正是呂宋島現任的國務執行委員會委員長德蘭勒布·阿巴坎教授。


    “祝這個小餐館生意興隆。”韓處安象征性地說道,“我們進去吧。”


    邁克爾·麥克尼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剛被釋放的伯頓一同繼續做好準備工作。他們將貴客請到了僻靜的房間中,同時催促監督其他廚師幹活的博尚注意工程進度。


    大門緊閉,外麵則是負責把守現場的東盟軍士兵和血盟團民兵。室內,心思各異的三人之中,桑鬆教授首先打破了沉寂。


    “韓將軍,我已經老了、落伍了。”他一開始就擺出了一副根本不打算接受任何招攬的態度,“我的反對者說我太保守,我的支持者卻指責我過於激進。夾在他們之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說到這裏,他故意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明亮的房間內,三人彼此之間都能看清另外兩人身後的情況,“……鍾社長一定會因為沒有接到邀請而惱火。”


    德蘭勒布·阿巴坎正要說些什麽,隻見桑鬆教授從公文包裏翻出了一大摞文件,一一送到偌大的餐桌上。


    “這是關於稅收的一點探討。”他指著其中最厚的一份,“……這個是關於處理不同民族之間關係的一點意見。這個呢,是有關社會動員的,還有生活保障……”他把每一份文件探討的內容向著韓處安做了說明,最後做出了總結,“一直以來,我接受了古教授的理念,希望能夠提出為我們東盟開辟新道路的理論。到頭來,我們在這裏什麽都沒做成,這就是最大的失敗。韓將軍,東盟的未來現在交給你們了。”


    “其實——”德蘭勒布·阿巴坎緊張地說著,他的上下牙齒不停地打戰,“我們呂宋這些年來也有不小的——”


    “桑鬆教授。”韓處安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的威嚴立即讓德蘭勒布·阿巴坎停止了發言,“你比我小一歲,如果你是老了、落伍的、該被淘汰的,那我是什麽?”他作勢拍了拍桑鬆遞來的心血著作,“你這樣說,我明天就提出辭職,迴到湄公河養老去。”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端著盤子的麥克尼爾謹慎地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剩下的空隙中。外麵的東盟軍士兵原本不打算讓他進來,但麥克尼爾解釋說隻有專業人士才知道怎麽讓那麽多盤子能夠完美地同時擺放在一張桌子上,這個蹩腳的理由讓對餐飲行業一無所知的東盟軍士兵們放鬆了警惕。


    “我肯定打擾了你們的談話。”他首先表示自我批評,“……沒關係,我很快就走。”


    “這雕花倒是講究,不像是白人能做出來的。”韓處安自言自語道。


    麥克尼爾靈機一動,盡管他知道假裝自己具備某種特殊經曆很容易導致被戳穿。


    “我在韓國當過廚師,學過東亞地區的菜肴,也學過做中餐。”


    這句話是用生硬的中文說出來的,而且起到了麥克尼爾意料之外的效果。和麥克尼爾相熟的桑鬆教授驚訝地抬起頭,他從來不知道麥克尼爾還會中文(其實麥克尼爾還會說一點日語和韓語),即便這種生硬的口音根本不像是任何一種已知的方言。


    韓處安也明顯地感到意外,因為這句話是專門衝著他說的——另外兩人的母語都不是漢語。母語激起的本能反應是沒法代替的。


    “來這以前在哪做工?”


    “印度東部的維和部隊。”


    “是好事。”韓處安放在桌上的右手伸出食指摩挲著桌布上的花紋,“你先出去吧。”


    麥克尼爾向著屋內的客人們點了點頭,謙遜地離開了房間。


    “桑鬆教授,我想,我們麵臨著的挑戰和機遇都是前所未有的。”麥克尼爾的現身說法讓韓處安頓時興奮起來,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全新的發展前景,“我們東盟最缺的就是一種指導幾百個不同的族群攜手合作的思想,所以古教授才會提出【亞洲複興】作為口號。以前有日本人幫助我們,但是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因為日本人隻是為了把我們變成他們的附庸……”


    他停頓了一下,拿起手邊的筷子,卻沒有真的吃這頓晚宴的第一口飯。


    “也許很多人對這種思想缺乏自信,但我們不妨設想:一個白人,願意說亞洲的語言、學亞洲的文化,他們就可以被我們同化掉。”韓處安勸說桑鬆不要錯失大好時機,“你說我為什麽不請鍾社長?他隻會在這裏喊著要消滅誰、幹掉誰,從來不考慮和平共處。答案不是早就在這呂宋島得到了驗證嗎?古教授創立的和平之國,直到他死後12年仍然頑強地維持著,這就是興亞會的勝利、是我們的勝利。我們現在要把這個模式作為長期的目標,大有可為。”


    局麵發生了奇怪的變化,真正身為興亞會重要幹部而且一直在呂宋島維持著興亞會影響力的桑鬆反而對於韓處安的招攬並不是那麽熱心,倒是之前一直大力參與打擊興亞會的德蘭勒布·阿巴坎充當了積極勸說桑鬆迴心轉意的說客角色。這個謝頂的學者打好了如意算盤,他們這些原來和興亞會有仇的學者能否在日後的新秩序中保住名聲和權力,就看桑鬆願不願意庇護他們了。想到這裏,他不禁為自己當時冒失地把桑鬆開除而感到惋惜。


    “你的調查報告,我也已經看了。”韓處安的語氣十分誠懇,“上個月,我在國家重建最高會議的例會上向其他人宣讀了其中的一部分內容,他們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我們過去講,要對東盟的敵人進行徹底的、毫不留情的打擊,但是沒有人真正思考過這些敵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的結論唿之欲出,“你是第一個願意對這些人進行深入研究的專家,而且指出了真正的弊病。如果我們隻顧著鎮壓已經存在的敵人,卻忽視廣大的公民,【敵人】總有一天會遍地都是。”


    “韓將軍,咱們都是古教授的學生,當年一起加入過敢死隊,有些話我也就對你直說了。”桑鬆教授歎了一口氣,“我過了這麽多年教書的日子,雖然還在呂宋最高委員會有兼職,但是心思早就被拴住了。你讓我做學問,沒問題;讓我出去主導一個項目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我真有那份本事,興亞會在呂宋島就不會混到被邊緣化的尷尬地步。”


    德蘭勒布·阿巴坎卻不樂意了。喬貝托·桑鬆很有可能是呂宋最高委員會覆滅後唯一能在新加坡代表呂宋島的人,要是桑鬆拒絕了韓處安的好意,也就意味著整個呂宋島將再無出頭之日。


    “先別著急拒絕,你可以做顧問嘛。”他試著向桑鬆提議。


    “桑鬆教授,呂宋島的安全工作以前是由你負責,引進西比拉係統的倡議也是你最先提出的,這總沒錯吧?”韓處安見桑鬆完全不上鉤,隻得改換了理由。


    “這是事實,我希望有一種在和平時期能保證公民生活的環境處於相對穩定中的方案,包括對潛在危險人員的排除、依照個人性格和能力而分配最佳工作……可惜,沒有完成,反對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桑鬆狠狠地瞪了阿巴坎一眼,當時明明就是這家夥竭盡全力地反對他的提案,“所以我們這裏的西比拉係統隻是個半成品,目前依靠從日本流亡來的島田博士的維護。”


    “想不想把自己的願望完全實現?”韓處安循循善誘地問道。


    “說不想,那是假的。”到了這一步,桑鬆也明白自己沒有逃避的借口了。他確實不甘心讓自己的理想成為泡影,如果他終究有一日選擇了全心全意從政,那隻是為了更好地造福公民而絕非為了自己的私利,“聽說你準備在目前仍在修建中的新首都香巴拉浮島全麵采用西比拉係統,這麽重要的舉措可能會改變整整一代人的人生,不經過更多的考察和研究是不能輕易以成文法形式確定下來的。”


    於是韓處安告訴桑鬆,他正需要像桑鬆這樣的專業人士前來為東盟的公民辦一些影響深遠的大事。桑鬆做了最後一次推脫,他強調說,韓處安的內閣受到了軍隊的嚴重壓力,以至於文官事事受製於軍人,這樣下去是根本無助於改善現狀的。


    “我記得你有軍職在身。”韓處安忽然想起了什麽。


    “是已經解散的呂宋自衛軍的預備役陸軍上尉,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桑鬆啞然失笑。


    “還不算太晚,我可以讓你直接成為將軍。”


    桑鬆教授大驚失色,他正打算向韓處安指出這種濫用權力、違反規章帶來的嚴重不良影響,麥克尼爾恰好端著另兩個盤子走進房間,打斷了桑鬆那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勸誡。


    “來,為了亞洲複興的事業,幹杯。”韓處安舉起了酒杯,“也祝我們的國家能成為屹立南洋的巨人。”


    清脆的碰杯聲充滿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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