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休沐。


    陸長生在院子修煉完洪水樁,一個人敲響了門。


    不多時,他就見到了來人。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穿著布衣,臉上滿是老人斑,看上去也沒多少好日子可過了。


    此人名為吳濟用,是梁雲介紹來的一名野醫。


    野醫沒有背景和傳承,全靠摸索成才,手上有幾分本事,都要看天意和自身悟性。


    說到底,這世界不管是什麽技藝,都固守門戶,因而,底層之人想要邁入此門,難上加難。


    “小師傅,我學藝不精,您跟我學了,可是要耽誤了自個啊!”吳濟用說道。


    “不礙事的,吳大夫在西門這邊,可是不少人的救命恩人呢,又豈會有學藝不精之事?”


    陸長生笑道,讓李南瓜幫忙泡了一壺茶,雙手給遞了過去。


    他知道,學藝最怕的便是師傅藏拙,即便對方身份地位遠不如自己,但若是存了一些私心,自己也難以知曉,因此,對於手藝人,他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以及利益。


    “吳師傅應該也知道,我是今科童生,其他事情或許不敢說,但給先生在城內弄個行醫憑證,卻是不難的!”


    聞言,吳濟用頓時滿臉激動,抓著陸長生的手,遲遲沒有放開。


    “當真?”


    “當真!”


    得到陸長生的迴複,吳濟用原本的一些小心思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教別人醫術,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無異於割肉,要不是礙於梁雲和陸長生的身份,他肯定將其罵走。而今哪怕是來了,心中想的也是隨意教一教,三五年沒個成果,對方自然也就放棄了。


    但此刻,他卻是愁了起來,隻擔心陸長生的天賦不夠,要是出師花個十來年,他不得哭死?


    看來,要拿出十二分本事出來了!


    想到這,他彎腰掀開衣物擺子,從一個內襯縫製的袋子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冊。


    “我行醫多年的心得,基本上全在這本冊子上,小師傅初學,可多多看一下!”


    兩人一個急著學,一個急著教,當即,便開始了授學。


    吳濟用所著的醫書為《安世書》,寓意為安定世間之意。


    不過,裏麵文字並非全是一人筆記,陸長生心中猜測,興許是幾個野醫一同著的書冊,最後,傳承到了吳濟用這裏。


    裏麵多是一些遇到的病症案例,有的沒有救治之法,有的救治了,能活一段時間,但不知道是哪一種藥材起了作用。


    又有的,某個人能治好,某個人卻治不好。


    “醫術,可不簡單啊!”


    陸長生專心地看著《安世書》,一點點地將內容記在心中。


    天才級的讀書天賦,讓他有種思維敏捷,記憶力強悍之感,一遍熟讀,能記得一分,再多翻閱幾次,又能記下一分。


    估摸著,十天半月,便能將這《安世書》記得七七八八。


    心中正自想著,忽然,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他抬起頭,看到一個人正從微微敞開的門戶中,將吳濟用拉了出去。


    “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


    他皺眉喝道。


    “啊?沒有沒有!”


    一名男子擠出一絲笑容,從門後走出。


    但陸長生還是從他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急躁和慌張。


    “說吧,米叔,你這樣子可騙不了我!”陸長生臉色不是很好看。


    “真的沒事,就是底下有個人不小心受傷了,所以,我來找吳大夫過去看看!”


    見男子還嘴硬,陸長生扭頭朝著屋子裏頭叫道:“南瓜!”


    沒人迴應!


    陸長生大步朝著裏頭走去,推開了李南瓜的房間,裏麵空無一人,再看向牆邊的某個位置,頓時被氣笑了。


    原本是掛著弓箭的位置,此刻,卻是空空如也!


    “跟我那麽久,其他本事沒學到什麽,這瞞人的功夫,倒是學了七七八八!”


    他走到另一個位置,將另一把弓箭摘下,冷聲朝著那男子道:“帶我過去!”


    米有田渾身一個激靈,哪裏還記得趙虎等人的叮囑,忙不迭地點頭。


    三人正準備出門,一絲涼意迎麵撲來。


    “又下雨了!”


    陸長生抬頭看了一眼,轉身迴去,不多時,手裏已經多了兩把油紙傘。


    “隻有兩把油紙傘,你們就將就一下!”他開口說道。


    一邊走,米有田一邊講述。


    有人受傷是真,但並非是不小心受傷,而是三紅幫、以及趙虎等人,正與刨刀幫火拚。


    聽到這裏,陸長生扭頭朝著兩人道:“你們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小師傅,你要去哪!”米有田忍不住問道。


    要知道,現在趙虎、梁雲等人可都是異常看重陸長生,甚至連與刨刀幫火拚的事,都是瞞著陸長生的,就是怕後者受傷。


    如今瞞不下去,但有著自己等人保護,倒也算是有不小的保障,所以,見陸長生想要分開,心中便是急了起來。


    “南門黑山營!”


    陸長生腳步不停,油紙傘濺起水花,迅速隱沒在雨霧之中。


    見此,米有田猶豫了一下,也隻能帶著吳濟用往外趕去。


    此時已經入夜,再耽擱的話,就是進入宵禁時間了。


    ······


    南門黑山營校場。


    一道身影隨意地坐在一處台階上,手中的大刀輕輕地在地上敲擊,發出鏗鏗之音。


    “衛爺,兄弟們的刀都磨利了,可要現在出發?”


    一名營衛走了過來,諂媚地道。


    衛峰砸吧了一下嘴,站起身來,正要說什麽,忽然,一道聲音從外頭傳來。


    “今科童生陸長生,前來拜訪衛大人!”


    “今科童生陸長生?”衛峰微微咧嘴,朝著身邊的甲士說道:“看吧,這可是踩了點過來呢!”


    “那還是不要管他了,這明顯是不將衛爺您放在眼裏!”甲士連忙說道。


    今天早上,那三紅幫的梁雲也曾過來求見衛峰,並且以今科童生陸長生之名與衛峰做了一些金錢上的交易,目的就是在今晚宵禁之時,避開行腳客棧區域。


    衛峰自然沒有拒絕。


    但沒人知道的是,衛峰心中自有一杆秤。


    若是陸長生這個今科童生親自過來,衛峰自然就全權接下了,但可惜的是,隻來了一個梁雲。


    其中就涉及到了一個態度問題。


    “算了,看看他要說什麽吧!”


    衛峰淡淡地道。


    片刻後,門戶打開,一折油紙傘緩緩地從雨幕中走來。


    當傘骨合攏,露出傘下那張年幼的臉蛋時,衛峰忍不住挑了挑眉。


    好年輕的臉!


    心中那股戾氣頓時消散了一些。


    倒不是說他對年輕的人有什麽憐憫之心,而是他知道,年輕,往往意味著潛力。


    對於這種有可能再進一步的人,他的態度向來要比那些垂老的童生要好得多。


    但,也就如此了。


    若是陸長生沒有拿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複,他依舊會按照規矩,帶著人出去。


    不想,少年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直接道:“今晚三紅幫收益,盡歸衛大人!”


    “以後,三紅幫的收益,一成歸衛大人!”


    衛峰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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