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秋臨風那傳說中的舅舅依舊沒個音信,他也徹底放下了心,要不是李長福每天一趟跟上班打卡似的往郵電局跑,他或許都已經忘記了這事。


    秋去冬來,進入十一月後,秋臨風也徹底養好了身體,除了不怎麽說話隻會傻笑以外,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恢複了正常,因此他的活動範圍也逐漸覆蓋到了整個村子,偶爾還能跟著大人去鎮上溜達一圈兒。


    身體好了,他進廠上班的事也跟著提上了日程,王長貴也就是鋼鐵廠那位王副廠長迴話了,過了年就上崗,先做學徒工,工資拿一半,等過了十八就給他辦正式入職手續。


    啪!


    秋臨風躺在竹椅上規劃著未來,忽然被人扇了一腦瓜皮,跟著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一天到黑就隻曉得發呆,跟你說,進了廠以後就不要這麽傻憨憨的不開腔,嘴巴學甜點。”


    你阿媽的...秋臨風眼角狂抖,恨恨的瞟了一眼這村長家的傻兒子,用你叫我做事?


    “再跟你說話噠?”李大壯又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有些不耐煩。


    “說就說嘛!你打我幹哈子?官二代了不起蠻?”秋臨風氣急,忍不住喝罵道。


    “喲!不是啞巴得嘛!”李大壯沒有絲毫生氣,笑嗬嗬的摸著他腦瓜子,“進了廠裏麵,嘴巴就不要這麽嚼,會吃虧的,不是哪個都會讓到你.....”


    秋臨風實在有些忍不住這貨唐僧似的囉嗦,正準備起身開溜,李長福背著竹簍迴來了。


    見他一臉愁容,秋臨風暗自苦笑,這老頭還真是執著,肯定又是去聯係那便宜舅舅去了。


    這麽久了都沒音信,你就是把電話打爛了也是白費功夫,何必呢!


    “李爺爺,別浪費時間了,我那舅舅說不定也已經不在了。”


    “放屁,去年過年的時候他還給你媽打了電話迴來。”李長福雙眼一瞪,沒好氣的踹了兒子一腳,“在這兒哈起幹哈子?滾去幫忙弄飯。”


    趕走了李大狀,李長福歎著氣坐在了凳子上,摸出煙槍卷上煙葉,吧唧了一口,“估計是遇到什麽難事了,電話打不通,信肯定是能收到地。唉~~就是不曉得好久才寄得到哦!香城非雞巴求遠..”


    “香城?”秋臨風愣了愣,這什麽鬼地方?


    “嗯!”李長福小口抽著煙,眼裏閃起迴憶之色,“伱舅舅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就跑去當兵了,這個哈兒本來是去當八路軍的,結果跑到縣頭被國民黨的人忽悠走了。後來就跟到蔣光頭兒去了夷州,想迴來都迴來不成,退伍後準備去香城,打算從那邊迴來,結果這個哈兒又被海盜抓了壯丁,跟他們煮了好幾年的飯才跑脫....”


    夷洲?


    聽到這兩個字,秋臨風腦子有些宕機了,皺著小臉嘀咕著,跟到蔣光頭兒跑了?那麽夷洲就應該是灣灣,難道香城就是香港?


    我舅舅在香港混?


    我擦...那還去個錘子的鋼鐵廠啊!果斷去香港投靠他啊!


    七零年,就憑自己這一腦子的港片港劇輕輕鬆鬆的影視圈大亨,電影教父啊.....


    忍著滿心的激動,秋臨風舔了舔嘴唇,小心試探道,“李爺爺,香城是不是深...是不是在鵬城對麵,就隔到一條河的那個地方?”


    “那是海。”


    李長福鄙夷的瞪了瞪他,噴了口煙,眼裏盡是向往,“那是座大城市,聽你舅舅說比申城都要繁華漂亮。”


    是了是了,真的是香港,哇哢哢哢,老子要發達了....


    秋臨風瞬間激動起來,這貨此刻滿腦子都是那些風華絕代的美女明星,完全沉浸在了左擁右抱的意淫當中,看他嘴角的口水,估計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鍾建民那個龜兒的不曉得再搞哈子雞兒,媽老漢兒走了找不到人,現在妹妹走了也找不到人.....”


    李長福罵罵咧咧的咬著煙槍,瞥了一眼蹲在身旁傻樂的秋臨風,頭疼的歎著氣,這批娃娃多怕是把腦殼摔壞了,進了廠估計也混不到好久就要遭開除,以後納悶辦哦!


    “我要去香城!”秋臨風臉色一震,露出從未有過的鄭重。


    啪!


    一個巴掌扇在他腦瓜上,李長福沒好氣的罵道,“你上不上天嘛?一天到黑想些吃不得的。香城在東在西你都不曉得還去香城,西天取經都沒得納悶遠,滾進去把藥喝了,要不然等哈又吃不下飯。”


    “我曉得納悶走....”


    看見作勢又要揮巴掌的李長福,秋臨風連忙灰溜溜的跑進了屋裏。


    香城老子去定了,讓我穿迴去我也不幹了。


    ......


    次日,躺靠在竹椅上的秋臨風微微屈起拇指,輕輕一彈,一枚銀元飛起,隨後落入掌心。


    唿~!


    嗡嗡嗡~~


    捏著銀元用力一吹,然後放在耳邊,秋臨風就這麽無聊的來迴吹著這舊時的貨幣,聽著它發出的陣陣輕響。


    中崋民國三年,銀元的發行年號下麵是袁世凱的左側麵頭像,因此也被稱為袁大頭。背麵繡著兩株交叉的稻穗,正中央則印著壹圓的字樣,圓形的外環刻著一道一道細小的花齒,這是一枚一元的大洋。


    看了看左手握著的另一枚五角銀元,他長長歎一口氣,唉~~!


    別說去香城了,出不出得了蜀省都是個問題。


    秋臨風苦著臉從肚子上拿起一個黑色小布袋,取出一張張新舊不一的糧票,這是村民們從他那已經變成廢墟的家裏找到的。


    八斤糧食票,一斤肉票,五斤油票,算上袋子裏的一個銀鐲子、一對金戒指和一條金項鏈,這就是秋家的所有遺產,秋臨風的全部家當。


    家人的遺物還是不要賣的好,不吉利。


    秋臨風惆悵的拿起糧票打量起來了,仿佛能用目光把它‘看’成錢一樣。


    糧食票雖然隻是一個憑證,不能直接購買糧食當成錢一樣花,但是沒有這個憑證,你有再多錢也買不到糧食,同樣的油票、肉票之類的票據也是如此。


    而糧票也隻是一個統稱,它細分下來幾乎囊括了農業、商業、工業、服務業,比如肉票,布票,煙票、肥皂票、手表票等等。


    建國初期,國內物資匱乏,為了有效合理地發展經濟,最大限度的保障民生,全國經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計劃經濟時代。


    而糧票便是計劃經濟的產物,它是這段特殊曆史最具代表性的符號,也是這段艱難歲月最好的見證。


    簡單來說,在這四十年裏,有相應的票據才能買到相應的東西,錢反而成了次要的。


    所以,這玩意兒應該能換點散碎銀子做路費...


    這東西應該有不錯的收藏價值吧?拿去換錢會不會太浪費了?要不留著?


    秋臨風腦海裏閃過一連串問號,有些為難的看著手裏的糧票,臉上的苦色又濃厚了幾分。


    糧票完全可以視作為一部中華民族的創業史,一部華夏子孫與饑餓、貧窮抗爭的曆史紀實。


    這麽有深刻曆史印記和意義的東西還是留著好,前世自己也隻是在小時後見過,長大後除了在網上看看圖片外,就再也沒見過實物了。


    唉~~~


    遺物不能賣,糧票又要收藏,就這一塊五的銀元,我他娘的得餓死在街頭吧!


    “好煩啊!”


    秋臨風麵目扭曲,痛苦的抱著腦袋,前世活了一輩子都在為了那幾兩碎銀奔波,沒想到重生後麵臨的第一個難題還是錢。


    我去你媽的個老天爺....


    秋臨風惱羞成怒的站了起來,仰頭望著萬裏晴空,抬手指著天開罵,“算你狠!大不了老子不去香城,就去鋼鐵廠上班又能怎麽樣?以小爺腦子裏那劃時代的智慧,二三十年後也能對著芸芸眾生嚎一嗓子,我對錢不感興趣.....哎喲啊!”


    一坨黑影飛來砸在他腦袋上,秋臨風捂著頭,看了看地上的不明飛行物,一個被剝得跟八爪魚似的橘子皮。


    “大白天嚎哈子嚎?劃時代的智慧你應該是沒得,智障的可能性大點,有時間可以把腦殼劃開看哈看是把哪根筋摔斷了。”李大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倚著門框吃著橘子。


    我擦....這孫子不是上早班嗎?什麽時候跑迴來的?


    奶奶的,他不會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吧?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麽?


    秋臨風低著腦袋不斷迴想自己有沒有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臉色陰晴不定變化莫測,低垂著的雙眸閃過一絲戾氣,隨後又沉沒進那深邃的雙瞳裏。


    “又哈起了...”


    見秋臨風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吭聲,李大壯一臉無語,狼吐虎咽的吃掉橘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不要神起咯!該吃藥了,你娃娃真的是把腦殼摔壞了,空了還是要帶你到市醫院檢查一下才行。”


    “你好久迴來的?今天不是上白班嗎?”秋臨風輕輕蹙著眉,緩緩走到屋簷下。


    “有人跟我換了個班,就迴來了撒!”


    “我沒看到你迴來哎?”


    秋臨風有些茫然,自己可是坐在大門口的院壩裏的,又沒睡覺,不可能沒看見啊!


    “你以為我像你這麽舒服,撒子都不用做?”李大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剛剛挑完糞淋完菜。不準再幹嚎了哈,老子晚上夜班,睡不好覺弄你娃娃。”


    看了看李大壯不善的眼神,秋臨風脖子一縮,準備開溜去別的地方規劃未來,就聽外麵馬路上傳來一聲大喊,


    “小不點兒,快出來,你看哪個迴來了。”


    “喲!來客了啊!”準備迴樓上睡覺的李大壯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聽到他激動熱情喊聲。


    “哪個迴來了?”秋臨風臉色一頓,眼裏有些慌亂。


    尼瑪的...該不是我那個便宜舅舅吧?


    “哈哈哈哈!小不點兒,你猜是哪個?”李大壯手提肩扛拿著一口袋一口袋東西迴來。


    “你猜我猜不猜?”秋臨風有些煩悶的懟了一嘴,十分萬幸做過準備,預演過場景。


    李大憨老臉一拉,揮手就要一個腦瓜皮扇過去,巴掌甩在空中又突然定住了,跟著緩緩落在他頭上,“唉~!以後想跟我皮都沒機會了。”


    李長富領著一個中年發福,圓臉大腦袋的男子走進院壩,見秋臨風傻愣愣的杵在原地有些生氣,“小不點兒,喊人撒,你舅舅都認不到了嗎?”


    “有七八年不見了,有些生疏不奇怪。”鍾建民笑嗬嗬的放下手裏的大包小包,快步走到秋臨風身前,摸摸腦袋,拍拍肩膀,“還認得舅舅不?”


    “舅舅...”


    秋臨風一臉的傻笑突然凝固住了,看著眼前這熟悉的臉龐有些懵逼,仔仔細細一陣打量,心裏掀起滔天巨浪。


    沃日尼瑪媽...他是我舅舅?


    他不是叫鍾建民嗎?難道枼榮祖是藝名?


    應該是了,房仕龍不也叫成龍....夏令震不也叫元彪.....


    人在江湖飄,哪能沒小號,更何況是混娛樂圈的。


    一瞬間,驚訝、激動,興奮等情緒占據了他每一寸肌膚。


    枼榮祖居然是我舅舅!


    那我以後進娛樂圈豈不是輕而易舉?


    再憑借記憶中那些經典影視劇和歌曲還有綜藝,我艸,未來影視界、音樂界和綜藝界三料教父啊有木有?


    哈哈哈哈.....


    什麽亞視tvb,都是弟弟.....


    什麽嘉禾永盛新藝城,一痰可滅...


    雅芝青霞祖賢,芝林嘉欣淑貞,還有我的夢中女神慧敏,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嘎嘎嘎哈哈哈~~....


    “這....”


    鍾建名茫然的看著突然傻笑得流口水的秋臨風,一頭霧水的問向李長福,“他是因為見到我高興嗎?”


    “我就說他還沒好嘛!”


    李大壯猛拍著大腿,連忙轉身朝廚房喊了起來,“婆娘,趕緊跟小不點兒煮碗藥來,發病了。”


    這一嗓子瞬間把秋臨風喊醒,穩住穩住,按預想的來,千萬不能露餡兒....


    下午六點,客廳飯桌上,從下午鍾建民出現以後就不停傻笑的秋臨風堅持著他的表演,不管問什麽,就是一個勁的傻笑....


    “嗯哼哼~~嘿嘿嘿.....”


    李長福一家神色怪異的看著他,鍾建民更是坐立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根本沒有吃飯的心思。


    那一道很猥瑣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來迴掃動,搞得他已經有些忘記該怎麽吃飯了。


    “小不點兒,你老看著我幹什麽?吃飯啊!”


    “吃飯吃飯,舅舅吃香腸....”秋臨風笑嘻嘻的刨了兩口飯,把筷子舔得幹幹淨淨的伸出去夾了兩塊香腸到他碗裏。


    “你吃你吃,我自己夾。”鍾建民渾身不自在的幹笑了兩聲,偏過頭向旁邊的李大壯輕聲問道,“他一直這樣?”


    “之前是別人跟他說話,他才傻笑,還有就是經常性的發呆,其他一切正常。”


    李大壯也是苦惱的看了看埋頭刨飯的秋臨風,“不過今天笑的時間有點久,可能是見到你高興嘛!”


    “是嗎?”鍾建民抽了抽嘴角,這大侄子的熱情有些異於常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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