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水未幹,打鳴的公雞累得雞冠如同血染,這才接連鳴叫三遍算是完成任務。


    莫愁從院子拐角的雞窩裏摸出來兩個雞蛋,嘴裏碎碎念,人都沒得吃,雞也不好好下蛋,攢了這些天,也不知道夠不夠換些鹽巴。如今吃鹽都趕上吃銀子了。


    莫愁娘看著熬好的玉米粥,鐵鍋裏的食物清湯寡水都能照見人影,婦人有些局促羞澀,安慰自家孩子,莫愁,今天你要不去集上換個大餅吃,不要餓著肚子跑路累壞了身體。


    看了眼清湯寡水的玉米粥,莫愁心中有些發堵,說不出的難受,眼淚直在眼眶打轉。拿起陶碗給自己先盛了些玉米粥放到灶台,幹脆又從藥簍裏取出兩個要換鹽巴的雞蛋打散放到鍋裏自己這才舉起碗,咕嘟咕嘟幾口喝下玉米粥,用手抹了抹嘴巴上的湯水。


    “我走了,娘。你招唿弟弟妹妹早些吃飯。”


    和自己老娘打了聲招唿,莫愁背起裝滿藥草的藥簍,快步走出家門。


    家裏的日子過得苦了點,可是和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比起來,自家又顯的幸福了一些,十五歲的莫愁並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來錢的法子,不要說此時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個成年人恐怕也是望天興歎,靠天吃飯的泥腿子,一年下來,交了官家的賦稅,家裏能有過冬的糧食就算是燒了高香,還得說幾聲,感謝老天爺今年風調雨順之類的讚美詞。


    馬陵城裏的男人們,有些手藝的,勉強養家吃飽肚子,沒手藝的也隻能靠出賣苦力,混個飽一頓饑一頓。


    這麽下去,也隻能混個日子,要想出人頭地,怕是難啊。莫愁經常聽黃先生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美嬌娘。有的沒的自己也算是讀了幾年書,可連個金葉子也沒看到。就更不要說去考個功名啥的。


    去年馬陵城的生員年齡最大的居然五十多歲,這樣的人就算考中了秀才,有個屁用。倒是那些官家弟子,個個鮮衣怒馬,沒事還結伴去馬陵山中狩獵。聽說叫做磨煉。這該死的苦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閃開,窮小子想啥呢?走道也不看路?”


    突如其來的喝罵聲,讓莫愁猛的驚醒,迎麵而來的獨輪車上裝著兩個黑漆大木箱,車上插著顏色鮮豔的三角鏢旗,後麵接連幾輛,走得氣勢洶洶。幾名趟子手跟在車後,個個膀大腰圓,腰間掛著鋼刀,目光中多了些不可一世。


    暗暗揮舞了幾下自己跟豆芽菜一樣的胳膊,莫愁有些自嘲的咧嘴苦笑,就自己這消瘦的小身板,上山打柴都背不起一捆,難怪娘要讓自己去藥鋪當夥計。


    要是能尋個武功高強的師傅,學身本事也能混得風生水起,茶館的說書先生不是常說亂世出英雄嗎?最不濟也能尋個鏢局走南闖北的好生威風。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街穿巷,眼前出現了一個亂哄哄的鬧市。


    這地方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亂,太他家的亂。所有的攤位擺放毫無章法可言。


    隨便用兩張舊門板就搭個攤子,鐵鍋裏的菜油冒著熱氣,早就準備好的麵食往鍋裏一扔,隨著刺啦啦的響聲冒出金黃色,被攤主用一尺長的木筷翻滾著,扔進旁邊的木盆裏。早上一碗玉米稀粥早就化作牆角旁一攤尿跡。肚子開始餓的咕嚕嚕直響。


    “炸鬼,油麵炸鬼,剛出鍋的油麵炸鬼,三文錢一根。”這東西有的攤販做成圓環狀,有的做成長條狀,莫愁都在這集市見過,自己吃這東西好像還是大幾個月前,自家老爹帶著自己來賣藥草,莫愁站在攤邊聞著香味不想挪步,莫老三咬了咬牙心疼的摸出三文錢遞給攤主。


    那滋味,莫愁第一次品嚐到滿嘴酥脆,還有股麥子的焦香味,小心品嚐了半天,還有半根莫愁沒舍得吃,油乎乎的被自己揣迴去分給了弟妹。


    嘿嘿,莫愁咧嘴吞咽下了口水,還是趕緊辦正事要緊,家裏的鹽巴還等自己拿雞蛋去換,不敢耽誤時間,莫愁在集市中的人流裏開始快速穿梭打問起了價格。


    臨近中午時,藥簍裏的藥草全部被莫愁變賣成了銅錢,那根山蔘被自己賣了足足兩吊銅錢,藥簍裏除了鹽巴,還多了六尺淡彩棉花布,娘的大褂已經補了再補。


    娘當年沒嫁給自己老爹時,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要不是因為自己老子當年是個小吏,這輩子恐怕也進不了莫家大門。


    胭脂水粉,紫衫羅裙,莫愁娘早就不再提起。莫愁打算再買幾隻雞崽,打些燈油,就離開集市。


    這裏的東西雖然自己看著眼熱,奈何兜裏的銅錢不足,與其眼巴巴的看著流口水,還不如早些迴去,還能再讀會醫書。日後還能有機會當個藥鋪掌櫃。


    著急迴家,莫愁就往人流最多的地方鑽去,那裏大多都是些販賣居家過活的東西,針頭線腦,銀指箍,糙米香油,麻椒麵,擺的最多就是些紡好的粗紗,這些粗紗加工簡單,會被人買迴去再織成粗布。


    “你給少爺我鬆手,你這老不死的,少爺我今日發了善心,你卻不識抬舉。”隨著啪 啪 幾聲清脆的巴掌聲,莫愁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


    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人群唿啦圍了起來,人群中一個身穿紫衫團繡長袍的年輕人正用手抓住一個滿臉都是皺紋老者的脖領子,掄起大手邊打邊罵。旁邊跪著一位年輕姿色尚佳的女子,披散著頭發,正在那裏低聲哭泣。


    人群裏傳來小聲的議論聲,“這可是城南賣肉的張屠夫家的公子,人送外號鐵腿張,聽說跟著武林高手練過外門功夫。尋常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我可聽說他爹專門給刺史府上送肉,沒人敢惹,今天這李老漢要倒黴了。”


    “唉,這年頭,有些有權有勢的隨意欺負人,日子還咋過。”


    “人家父女出來賣些粗紗渡日,張公子非說上次買他家的粗紗都是斷紗,要把那女娃帶迴家裏讓重新紡紗。”


    “他一個浪蕩貨,整日吃酒耍錢逛窯子,買粗紗做啥?還不是看那女娃長的心疼,想著法子要擄迴去。”


    “你們這些泥腿子,亂嚼什麽舌頭呢?”圍著鐵腿張的還有四五個露胸挽袖的漢子,眼睛瞪的賊圓,個個兇神惡煞般看向眾人。


    圍觀的百姓頓時靜若寒蟬,一個個嚇得不敢再亂吱聲。眼睜睜看著父女兩人跪地磕頭求饒。現場頓時充滿了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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