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手持聖旨,嘴角處浮現一絲絲的譏諷之色,看著突利可汗神采奕奕的說道:


    “請突利可汗及其率突厥各大小部落在半月後至我唐朝長安渭水河畔相商事宜。”


    這道聖旨的內容語氣間極為的不客氣,盡管最前麵加上了“請”字,但整個話語間都是用一種不可商量的話語,近乎命令。


    突利可汗聽到認真的聽完了這道唐朝皇帝的旨意,盡管他最初就已經預料到此後在與唐朝的一些“交流”中處於下方的位置,但他聽到這道旨意時還是忍不住眉頭微皺。


    但轉念一想,自己這邊近乎全部的主力部隊都被大唐所滅,此刻也唯有受製於人了。


    其實不要看突厥的總人口有多少,號稱自己有多少的軍隊,但真正是軍隊主力的就是他們這次帶出來的這些了。


    而隨著頡利可汗的戰敗,大軍還被近乎全殲,他們突厥可以說是真的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突利可汗在心中不斷思索著,糾結著,盡管他知道這時候接受這道聖旨是最明智的選擇,但他們突厥民族這些年的高傲不允許他去低頭迎接。


    在他身前,李靖也同樣看出了突利可汗的糾結神情,當即一道喝聲從嘴中發出,“突利可汗,還不接旨嗎?”


    心中的思緒被李靖打斷,突利可汗雙眼死死的盯著李靖遞過來的、屬於大唐皇帝的這道聖旨,口中做出幾道極大的深唿吸,雙手不斷的握緊又鬆開。


    如今重複了好幾遍,終於,突利可汗腿部微動,伸出一隻腳邁向了前方。


    隨後幾步走到李靖的身前,眼神中盡顯掙紮之色,片刻,突利可汗索限直接閉上了雙眼,那顆高傲的頭顱終於是緩緩的低了下來。


    在兩邊大軍之中,他們同樣在看著自己首領與對方首領的交談,此刻看到交談中央如此情景,皆是心中感到震撼無比。


    盡管兩方士兵距離的都不算近,但他們交談的一切卻是看的十分清楚,包括那顆頡利可汗的頭顱,以及那道聖旨,當然還有此刻突利可汗這般類似下屬對上級行禮的動作。


    這一瞬間,整個突厥大軍士兵看著突利可汗在李靖麵前低下的頭顱,他們心中皆是明白,此前那個驕傲、自信、強大的突厥民族從此一去不複返了。


    他們從此以後,就如此刻的突利可汗一般,在唐朝麵前唯有低下頭顱做人。


    盡管他們也知道突利可汗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他們突厥最後的希望,但心中長大至今都存在的那般高傲在此刻也算是徹底的粉碎了。


    看著突利可汗的身影,這些突厥士兵皆是跟隨著一起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一時間,整個突厥軍隊士兵都深深的低下了頭顱,就好像是在為頡利可汗默哀般,又似乎是在為他們心中那死去的驕傲祭奠,又或者,此刻的他們終於是對這個成立並不久的唐朝有了一絲的敬畏。


    總之不管到底是何種意思,在突利可汗身前的李靖看來,這就代表著他們突厥民族在向他們唐朝臣服。


    這一幕、這一天,必將被載入史冊,必將要流傳萬世。


    而他李靖作為此刻的見證者,料想那史書之中,一定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幾段話語,提及到幾遍他的名字。


    李靖將手上那道聖旨重重的放在突利可汗那恭敬伸出的雙手中,隨後轉身騎馬離去,放肆的大笑聲從其嘴中傳出,流入突利可汗耳中,迴蕩在遠方突厥士兵心頭,近而響徹在整個草原之上。


    這般大笑聲,猶如天雷滾滾,似在向全天下人宣布著大唐的崛起。


    ......


    大唐長安渭水河畔。


    時隔半月,此刻的渭水河畔似乎已經看不出就在不久前才經曆過戰爭的洗禮般,地麵之上,經過人們的不斷行走,原先戰爭的痕跡已被掩蓋了大半。


    再加上那點點青草的不斷生長,軍隊交戰留下的那般痕跡已消失無蹤。


    再此刻的渭水河畔處,依舊如之前那般站滿了人,但不同的是之前的突厥是大軍壓境,兩邊的形勢皆是劍拔弩張。


    而如今大唐這邊則是以大唐皇帝李世民為代表,在渭水河邊擺好了各種宴席邀請四方,而突厥這邊則顯得恭敬有加,似乎凡事都極為小心般。


    在此處的這些突厥人,他們一個個皆是滿臉的笑意,但若是認真發現,便能看出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顯得這般無奈。


    而且此處這些突厥人身上皆是打扮的極為華麗,顯然在其族中地位絕對不低。


    但盡管如此,盡管他們笑得極不情願,但此刻的他們,卻是沒有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那麽為了自己的族群,他們此刻不管受到何等的恥辱也唯有忍耐,更何況此刻的大唐並沒有對他們做出太過分的要求。


    最多也就是要求陪一陪笑,磨滅磨滅他們心中的那股傲氣而已。


    一陣極端宏大、典雅的禮樂之聲響徹在渭水河的兩旁,聽的在場眾人一陣入迷,就如同是那天上仙樂臨世般。


    禮樂順著渭水河水一起,流向遠處,流向大唐全境。


    河畔兩岸,一場自大唐成立以來最為宏大壯觀的宴會隨著禮樂聲的響起,正式拉開了序幕。


    盡管李世民自登基以來就定下了勤儉節約的詔命,但此刻這般重大國宴肯定是不在列的,而且此刻還是慶祝突厥正式歸降大唐,那就更馬虎不得了。


    地麵之上,象征著喜慶的鮮紅地毯鋪滿了渭水河兩側,一份份美酒佳肴不斷被端上來放置到矮桌之上,好不熱鬧。


    盡管此刻的突厥各部族參宴人員心中並不十分美好,甚至還帶著深深的怨氣,但看著眼前這宏大的場景,他們也被深深的震驚了。


    以前的他們盡管戰力十分強悍,但對於這般禮樂,這般大宴會卻是從未見過,甚至就算在睡夢之中,都想象不出這般景象。


    在整個宴會的最前麵,一道比尋常桌椅寬大一倍有餘的矮桌旁,大唐皇帝李世民正神采奕奕的端坐其上,眼中滿含笑意的不斷掃過下方的一切。


    盡管從他出生至今見過的大場麵數不勝數,但此刻,他心中的激動之色還是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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