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王·966年6月】


    “(嚴肅而沙啞地)尊敬的皇帝,以及在場諸位,我再重申一遍,我們必須立即封鎖黃金港,禁止非許可人員離開家門,並且封閉港口,設立關卡,禁絕和外界的一切交流。”


    “....我很樂意采納您的建議,主教,但....請允許提出異議,黃金港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瘟疫,我們有經驗豐富的衛生大臣和身體健康的皇家衛隊,另外,不論從哪一渠道,我們都沒有收到任何有關瘟疫的消息。”


    “(沙啞地)那是我親眼所見,已經有超過六十人被感染,死狀淒慘,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按照我的調查,這種瘟疫——我將它命名為‘蘋果疫’,的潛伏時間是八到十五天,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陛下!我們必須趁它大規模爆發之前封鎖黃金港,不需要太久,隻要一個月時間!”


    “(沉重地歎息)好吧,讓我們暫時拋開別的問題,如果我打算按照您的建議,封鎖整個黃金港,並且要求所有人都不能出門,那麽誰能負責防疫工作呢?”


    “(堅定但沙啞地)金鴉教會可以負責這一工作,我會嚐試祈請金鴉神庇護我們的修士....另外,即使有金鴉神的庇護,也不能完全保證牧師們的安全,但我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這正是金鴉神教導我們的——”


    “恕我直言,主教,你的意思是黃金港必須封閉四周以上,期間由金鴉教會來負責所有防疫,守衛,分發物資和藥品的工作,甚至負責判斷誰已被感染,誰又已被治愈?”


    “(沙啞地)是,我們....(突然暴怒地)這與政治無關!我以主教的名義向金鴉神起誓,我的建議完全是出於我的善良和責任,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拯救這座城市!”


    “....我知道,我絕沒有懷疑您的意思,但這一議題事關重大,即使是我也不能輕易決斷,我們需要更多時間進行思考,尊敬的主教,我向您保證,一但我們得出結論,就會立馬向教會派去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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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的環境有些不對....小心,拉法耶。”


    “我察覺到了,這裏的溫度很高,而且....還有毒?”


    緊跟在最擅長近身搏鬥的卡拉卓爾身後,拉法耶第二個走出傳送門,但他的皮膚剛一接觸這片焦土的空氣,就立馬察覺到周圍充斥的無形惡意:


    “不對,這更像是一場魔力風暴的餘波,空氣裏充斥的微塵試圖攻擊我,但它們沒法突破我的屏障,你怎麽樣,埃米爾?”


    埃米爾臉色陰沉,眉頭緊皺,他第三個跨過傳送門,剛一落地就沉重地歎了口氣:


    “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學生們根本來不及求援,更來不及逃跑....這不是毒,而是核輻射,這裏發生過一場核爆。”


    “什麽是‘核爆’?”


    埃米爾沒有迴答,隻是沉默著施法,他的魔力在三人身上留下標記,很快,伴隨著一陣並不明顯的微風,充斥著周身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了,埃米爾語氣低沉地說:


    “這樣應該就行了。”


    卡拉卓爾悄悄把核彈的相關記載發給拉法耶,但顯然現在沒有時間讓他慢慢了解,麵對埃米爾的冷漠,拉法耶隻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抬起下巴,點了點天邊那些鐵鑄的火球:


    “我們的目標就是那些東西?”


    “不完全是,那些火球是外鄉人的空降倉,他們確實也是敵人,但更重要的是藏在外部世界的戰艦,”


    卡拉卓爾搖了搖頭,看來在過去的幾年裏,拉法耶真的幾乎沒有在他課題以外的事情上浪費過時間,這讓他對接下來的複仇行動產生了些許懷疑:


    “你能做到嗎,拉法耶?”


    “當然!他們倚賴的不過是一堆會飛的鐵塊和脆弱的凡胎肉體,怎麽能和我強大的魔力以及千錘百煉的技巧媲美?隻要....等等——”


    拉法耶臉上的不滿和驕傲突然被難以掩飾的狂喜所取代,正如很少有人見到過埃米爾的憤怒,也很少有人能看到拉法耶這樣失態的樣子,連卡拉卓爾也忍不住開口詢問:


    “發生什麽了,拉法耶?”


    “我的論文已經通過了審核,陛下已經決定把我的論文放在大圖書館的第五層,正式授予我九階權限和大導師的頭銜,另外....陛下還授予我從天空學院獨立,帶著我的課題成立新學院的權力。”


    卡拉卓爾張了張嘴,這無疑是個重磅消息,作為精靈王的本能正驅使著他開口反對,新學院將與天空學院並立,而它的成立者不是神明本人,隻是一名曾是貴族的精靈,這幾乎已經等於是王室權力的衰敗,但最後,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埃米爾是在場唯一對權力和利益都不在乎的人,甚至連拉法耶即將成立新學院這個重磅消息也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隻是沉默地看著兩名同伴,等待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是時候了....”


    “等等,拉法耶,你的目標點離我太遠了,我沒法隔著這麽遠給你提供可靠的支援。”


    興奮的拉法耶不再自己的施法波動,他打開一道新的傳送門,另一頭卻是遠方的天空,麵對埃米爾的勸阻,他隻是自信地笑了笑:


    “等我跨出這一步,我就不需要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再幫我記錄一下魔力的流動,甚至試著找到我的弱點。”


    他不再逗留,極為自信地邁出腳步,天空學院的首位大導師消失在魔海無序的空間裏,但在天空中出現的卻不是那道纖長挺拔的身影,而是一塊漆黑橢圓,流淌著猩紅火焰的粗糙巨石。


    拉法耶和卡拉卓爾已經對這景象習以為常,但以地麵上那些渺小人類的視角來看,這是隻有在噩夢中才能見到的詭異景象——一座漆黑的島嶼憑空出現,近半的天空都被遮蔽,世界變得昏暗,本就低沉的夕陽徹底失去光芒,人們在驚愕中抬起頭,看到的卻隻剩那座島嶼上如同唿吸般閃爍的猩紅紋路。


    “那是什麽....那是生物嗎?”


    艾默裏克下意識地握緊自己的長劍和旗矛,剛才的金色巨浪一次性治好了他的傷勢,但誠實地說,哪怕他們沒有遭遇核爆的重創,騎士團全體整裝待發,他也沒有信心能對抗天上那個....東西。


    這驟然閃現的巨物打斷了外鄉人的攻擊,戰場陷入了短暫的平靜,幾座空投倉砸在它的頂部,卻馬上在劇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而那島嶼甚至沒有半點損毀,連一塊碎石也沒有落下,有些外鄉人試圖用手裏的電磁槍對它進行射擊,可是長針剛一脫離槍管,就馬上被漆黑的天空吞噬,再也得不到半點迴音。


    但和那些無知又野蠻的外鄉人相比,艾默裏克心底的警惕更甚,在成為聖人之前,他就已經是一名聲名顯赫的大法師,正因如此,他才對天上的怪物格外恐懼,那東西由徹底的純粹魔力所構成,已經完全不是現實世界該有的物體,光是散遺的餘波就已經讓他心驚膽戰。


    光是它現在已經聚集起的魔力,一但失控也足以引發一場可怕的魔力風暴,威力恐怕不比外鄉人的核彈弱小,以那島嶼和地麵的距離,一但它真的爆發,所有法師都難逃一死....而上一次核爆造成的傷害還沒撫平,恐怕騎士團沒法再挺過這一次。


    可這甚至不是那東西的極限....艾默裏克很快就不安地發現,那東西跟他一樣,是魔網使用者,因為他和天空深處的聯係正在被削弱,而那些本該傳遞給他,用來對抗輻射,修複損傷的魔力正在被強硬地抽走,並源源不斷地注入那座黑暗的浮空島嶼。


    “他在搶走我們的魔力,大人!”


    “我知道!”


    維拉咬著牙,一把搶過艾默裏克的旗矛,她對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單膝跪下,另一手則搭在她胸前的“龍心”上,她盡力試圖抵抗核爆,但她的血脈最終成為了她的拖累,她的身體現在熱得可怕,血液流動這一生命的基礎形式已經成為了一種折磨,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恢複,又或者她還能堅持多久。


    或許克倫威爾死前也有過和她一樣的感受,不幸的是,現在她也別無選擇——


    “仁慈的金鴉神,我懇請您從深邃的沉思中投來一瞥,我祈求您聆聽我的聲音,我們的軍團已經深受重創,但您的學院導師卻在....”


    幾聲熟悉的尖嘯從天邊傳來,很快轉變成巨大的爆炸聲,維拉猛地抬起頭,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滿懷怨恨地希望那東西能被打下來,哪怕它在事實上為聖人們抵擋了火力,還爭取了些許喘息的事件,可當煙塵散去,那漆黑的怪物依舊毫發無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東西甚至還變大了一些,它崎嶇恐怖的身體還在擴張,將曾經寬廣的天空擠得隻剩一線,數不盡的空投倉砸在它身上,這怪物的周圍下起了一場鐵雨,她不得不低下頭,繼續懇求金鴉神的關注:


    “但您的學院導師卻在搶奪我們的魔力,他在斬斷我們——”


    嗯....辛苦....


    在她的祈禱完成之前,她就得到了金鴉神的迴應,即將被徹底截斷的魔力流又重新恢複,金鴉神的魔法開始重新對她進行治療,不僅如此,她感覺到那溫暖的意誌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很快,那灼燒般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舒適,仿佛她正悠閑地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


    不要....再....


    很快,那股溫暖就被抽離,但血液沸騰的劇痛也沒有迴來,看著胸前晶瑩剔透的閃亮寶石,維拉疲憊地歎了口氣。


    當騎士團成立的時候,他們是出於對美德與正義的追求而聚集在一起的,但在經曆這麽多磨難和悲劇以後,光憑夢想和榮譽已經不足以再維持這支軍團,他們需要更加明確的信念和目標....克倫威爾和達爾海德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追求,但其他人呢?


    在這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那島嶼就再一次膨脹,它變得比天空還要寬廣,將所有光芒盡數吞沒,在這恐怖死寂的黑暗中,那怪物身上的猩紅脈絡變得無比耀眼,連爆炸的火焰也在那邪惡的光芒前顯得黯然失色。


    外鄉人發射了更多導彈,它們劃破空氣的聲音比空降倉更尖銳,聖人們已經能夠輕易分辨這兩種聲音之間的區別,不過這些攻擊沒能落在聖人們頭上,而是被那座島嶼全部擋下,不知道是因為聖人們奪迴了他們的魔力,還是因為外鄉人發射的導彈,那怪物開始了它自誕生以來的第一次唿吸。


    雷鳴般的隆響迴蕩在黑暗天空下的每一個角落,仿佛連大地都因它的聲調而顫抖,足以壓彎鋼鐵,折斷大樹的沉重氣流從天而降,帶著這龐然大物的磅礴怒意。


    那片黑暗的天幕突然自行崩碎墜落,一隻堅皮覆鱗的巨翼從中伸開,不論是碎石,斷鐵還是活生生的人都被它展翅的餘波卷走,全靠維拉和艾默裏克聯手施展的護盾才保住了號角堡遺址裏昏迷的聖人們。


    “夠了!拉法耶·火焰之心,我知道是你!”


    維拉終於忍無可忍,憤怒地朝天空咆哮:“你不斷地恐嚇威脅我們又有什麽用?金鴉神的視線才剛剛移開,如果你有能力,就來殺了我們!我們都是——”


    “(精靈語)閉....嘴!”


    沉悶宏偉的轟鳴聲從島嶼內部傳出,周圍所有的空氣都被抽入它的身體,世界陷入一片可怖的死寂,仿佛連天空本身也要傾聽它的聲音,然後,恐怖沉重的氣流伴隨著它的第一個音節吐出,肆意傾注著粉碎頑石,壓扁鋼鐵的力量,而這甚至隻是它唿吸的餘波。


    “(精靈語)仆....從....”


    另一隻巨大的龍翼從卵中張開,密集的燃燒軌跡從天而降,但這一次,它們不再能擊中目標,一部分導彈在這怪物展翅的餘波中發生內爆,隻在世上留下一朵小到可笑的火花,另一部分則順從了那無可違抗的氣流,狼狽地落在焦黑荒蕪的土地上,連一點迴音也聽不到。


    “你——”


    維拉艱難地抵擋著,這頭恐怖的怪物甚至沒有完全舒展它的身體,隻憑簡單活動的餘波就已讓她不得不拚盡全力,這東西到底有多強?拉法耶·火焰之心怎麽能創造出這樣的怪物?


    “(精靈語)跪——下!”


    伴隨著那攝人心魄,威嚴恐怖的咆哮,天空崩裂,大地破碎,以一場猩紅的石雨作為慶賀,一顆比山脈還要巨大的猙獰龍首破殼而出。


    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強大的生物,它的名字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人們隻能在傳說和神話中一瞥它的力量與光輝,但今天,在這片充滿死亡與劇毒的土地上,伴隨著第一聲沉悶的鼓點,一頭巨龍重獲新生。


    它欣喜地伸展著脖子,在最初的猙獰與恐怖之後,這生物居然展現出了與它粗糙鱗甲和龐大體型毫不相稱的高貴與優雅,它燃燒的猩紅心髒在胸前閃耀,就像第二個太陽,照亮了這片黑暗的大地。


    那毫無疑問是它的要害,這新生的巨龍卻絲毫沒有掩飾的打算,但它的驕傲不難理解,任何人目睹過它的力量之後都會明白,這世界上絕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擊中這偉大生物的弱點。


    “(精靈語)二十名....精靈....死了....人類....”


    當與它那雙猩紅豎瞳對視時,維拉才驚訝地發現這巨獸眼中並無憤怒,但光是引起這恐怖生物的注意,恐怕就已經足以宣判弱者的死亡:


    “(精靈語)你們....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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