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艾琳哭了多久,帕貝爾才聽到了她強忍著哭腔的話:


    “帕貝爾。”


    “我在,姐姐。”


    “我沒哭。”


    帕貝爾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怎麽樣的反應。


    但是沒有得到迴複的艾琳似乎急了,她語氣更強硬地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邊:


    “我沒哭!”


    這次哪怕帕貝爾再懵逼也知道該怎麽反應了,他趕緊用充滿信任的語氣平靜地對艾琳說:“嗯,我知道,因為姐姐很堅強,所以姐姐不會哭。”


    是天花板的質量太差,漏水了嘛,能夠理解。


    他的話說完以後,艾琳又沒有了迴應,隻是抱著他腦袋的手又收緊了一點,但是帕貝爾已經習慣了。


    他淡定地繼續拍打著艾琳的脊背,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聽到艾琳悶悶的聲音:


    “謝謝你,帕貝爾。”


    “沒關係,我們是姐弟嘛。”


    按照帕貝爾的經驗,到了這個時候艾琳就應該追問他了,但是事實上沒有。她隻是緊緊地抱著自己,把自己的頭按在她的小腹位置,力度從來沒有減小過。


    這啥意思?


    ....


    看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把她嚇壞了吧。


    帕貝爾無聲地歎了口氣。


    說起來,這事也是他造成的,由他自己來承擔後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艾琳的情緒崩潰也是後果之一,所以他不得不站在這裏,強忍著不時窒息的折磨,一點一點地安撫艾琳。


    這可是他最重要的姐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錨,可不能就這樣地丟在這裏不管。


    忽然,帕貝爾感覺腦袋上的壓迫感消失了,轉移到了他的腋下,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被艾琳雙手抱著舉到了能夠和她對視的高度。


    帕貝爾想說些什麽,但他的視線和注意力全都被艾琳身上的變化吸引了。


    和帕貝爾一樣,艾琳的相貌沒有改變,但是發色和瞳色卻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她的褐色短發變成了明亮的黑檀色,發尾是暗淡的深紅,瞳孔也變成了漂亮的寶石藍色。


    “艾琳,你的頭發!”


    “變成黑色了對不對?”


    “嗯,還有你的瞳孔,變成了藍色。好好看,就像寶石一樣。”


    艾琳的臉上露出了短暫的笑容,但是很快又變得嚴肅:“別耍滑頭,我有很重要的問題問你。”


    “那....那.....”


    帕貝爾本來還想掙紮一下,但是最後卻露出了一個諂媚的表情:


    “那還請姐姐大人稍等一下。”


    帕貝爾把手搭在艾琳的肩膀上,用腳在身後勾了幾次,才用腳跟勾到了門邊,然後用力把門帶上。


    “現在可以了。”


    艾琳目光不善地舉著帕貝爾,把他一路帶到了餐桌旁邊,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帕貝爾的對麵。


    “和我說實話,為什麽你正好在今晚從家裏跑了出去?”


    “這個嘛....”


    帕貝爾敲了敲腦袋,伸手從高牆背後取出了他的全部六張主牌,把它們具現進現實,擺在了桌子上。


    艾琳的視線在帕貝爾取出這六張牌的第一時間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六張牌都是類似水晶的材質,但卻完全沒辦法看透卡牌另一麵的景色。它們呈矩形,分別散發著不同顏色的熒光,透露出讓艾琳感到畏懼的強大魔力氣息。


    和其他的卡牌不同,這六張卡牌的背麵也同樣有用無色的細線勾勒出花紋,由於角度和光線的問題,艾琳隻能看出來它們大概和宗教有關,但卻不是教廷裏所擁有的任何一幅壁畫,透露著一股灰暗,神秘而不詳的氣息。


    它們被帕貝爾分別倒扣在桌麵上,一字排開。


    “你能看到這些牌嗎,艾琳?”


    雖然從艾琳的神情上,帕貝爾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出於習慣,他還是問了一句。


    “嗯....這些是什麽東西,帕貝爾?它們的氣息很危險,很像老師在課堂上告訴過我們的詛咒媒介。”


    艾琳把視線從這六張卡牌上收迴,轉移到帕貝爾的臉上,聲音低沉地問。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讓帕貝爾有些難以適應。他咧了咧嘴,對著艾琳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然後翻開了第一張散發著赤紅熒光的卡牌:


    “它們不是詛咒媒介,是我的力量,它們之於我就像是魔法之於你一樣,姐姐。或者換個說法,這些就是我的魔法,獨一無二的魔法。”


    “這些卡牌是在大約四年前出現的,它們每一張都對應一位神明,按照一定的規則,分別會在特定的時刻發揮作用。雖然同時隻能有一張卡牌生效,但是給我帶來的力量已經遠超一般的法師。”


    “第一張出現的,是代表太陽神利奧波德的【天平】。”


    隨著帕貝爾的動作,艾琳看見了【太陽神的天平】的全貌。


    和它令人不安的背麵不同,【天平】的正麵所刻畫的正是太陽神利奧波德在教廷壁畫上的形象,透露著濃濃的聖潔和正義氣息,和它的背麵完全不同。


    “【天平】給我帶來的是利奧波德的威能,它允許我以魔力為媒介,衡量我所能理解的萬物,並以凡人的狡黠和貪婪從中得利。簡單來說,隻要【天平】正在生效,我就可以用一份魔力來支付數個不同的魔法。”


    艾琳適時地打斷了帕貝爾:“是獻祭或者解放潛能類的能力嗎?這種能力很危險,以後不要再用了,帕貝爾。”


    “不,不是這樣的。”帕貝爾臉上的微笑越發明媚:“我隻需要支付一份魔力來撬動平衡,剩下的缺口自然有天上的太陽會幫我填補。”


    “這是眾神的權柄,不是人類劣化的法術。”


    “噓——”帕貝爾跨過桌麵,用手指按住了艾琳的嘴唇,歡快地說:“在聽完我的介紹之前,還請姐姐保持安靜哦。”


    “這是我最大的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希望能夠完整地體驗這份分享的輕鬆和快樂。”


    不得不說,特雷希婭的這個動作真的很帥。雖然看起來有些無禮,但是....真的很撩。


    看到艾琳臉上難得浮現出一點羞惱的神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帕貝爾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接著,他翻開了第二張散發著銀色熒光的牌。


    “第二張出現的,是代表著亞魯梅隆的【懷表】。”


    在帕貝爾翻開這張牌之前,艾琳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它的背麵花紋,確認了在陰沉下隱藏的不祥氣息。但是當這張卡牌被翻開,亞魯梅隆的彩繪畫像展露的時候,它又變得聖潔而浩渺。


    這些卡牌,它們真的和眾神有關嗎?


    “當【天平】生效的時候,我能通過它得到分屬過去和未來的能力,我可以提前支付未來擁有的魔力,也可以將已經成型的魔法從過去中摘出,使其生效第二次。”


    “當然,【天平】牌的副作用也很明顯,如果我利用它來透支了未來的魔力,那麽除非我將我消耗的魔力全部償還給時間長河,否則我將無法再恢複魔力。”


    帕貝爾伸手,翻開了第三張散發著黑色光芒的卡牌。


    “第三張出現的,是代表著伊格納茲的【紡車】。”


    “當【紡車】生效的時候,我的所有魔法都無法在結算後立馬產生全部作用。它們會以更弱小的威力生效,然後隨著時間流逝,會逐漸變得強大,在法術消失之前,它們的強度將達到頂峰——我支付魔力的十五倍。”


    “缺點在於,一但【紡車】生效,我的所有法術就沒有辦法再及時地產生作用,在最初的空檔期裏,我的安危將難以保證,需要提前做出謀劃。”


    在艾琳的想象中,她下意識地以為既然前三張牌都是天神,所以後麵三張牌代表的也是天神。


    但第四張散發著海藍色熒光的卡牌被翻開後,正麵所描繪的卻是知識神希爾伯的畫像。


    ....不是戰爭神?


    “第四張出現的是代表希爾伯的【寶典】。”


    “和代表利奧波德,亞魯梅隆和伊格納茲的卡牌不同,寶典本身並不能為我提供多少幫助,但卻允許我可以短暫地竊取另外五位神明的力量。雖然在使用上會受到限製,但隻要利用得當,也足以改變並穩定整個戰局。”


    “如果要說潛力的話,【寶典】才是我所有卡牌中最為優秀的一張,雖然在大多數時候我並不希望發揮作用的是它就對了。”


    桌麵上隻剩下最後兩張蓋住的卡牌,分別散發著淺青色和紺紫色的熒光。


    帕貝爾掀開了淺青色的卡牌:


    “第五張出現的是代表著索尼婭的【提籃】。”


    “在所有卡牌中,提籃也是最為弱小的一張。在它產生作用的時候,它能夠為我提供五個分別為紅,藍,綠,黑和白色的虛假魔力源,其魔力上限與我的魔力總量掛鉤,目前僅有弱小一階。”


    “雖然看起來很強大,但是【提籃】提供的虛假魔力源隻有在我本身擁有的魔力完全恢複之後才會開始恢複,其真正的價值在於它可以在數秒內治愈一個人的所有傷勢,恢複他的所有魔力,並且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鍾內持續恢複魔力,恢複的數值等同於目標的魔力上限。”


    最後一張紺紫色的卡牌也被翻開:


    “最後一張出現的是代表著勞爾的【權杖】。”


    “目前看來,在所有卡牌中,【權杖】是最沒用的一張。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確保我的所有魔法都能擊中目標,並且造成應有的傷害,也可以增加我魔法的持續時間,除此之外,它就沒有任何額外的用處了。”


    “所有這六張卡牌就是我的力量源泉,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是一名繼承者,姐姐。”


    繼承者——


    艾琳對這個稱唿並不陌生,她唯一的朋友特雷希婭公主就是一位繼承者,掌控著時間神亞魯梅隆的力量。


    但是同一位神明的力量也可以同時被兩位繼承者所掌握嗎?不僅如此,帕貝爾得到的可是六位神明的力量,艾琳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一位繼承者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而且,帕貝爾的情況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特雷希婭在覺醒的時候,她身上的侵蝕現象並沒有蔓延到凱爾身上。帕貝爾在覺醒之後也出現了外觀上的改變,不僅如此,這些改變還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帕貝爾的頭發變成了金色,而她的頭發是黑色;帕貝爾的瞳孔變成了明亮的紅色,而她的瞳孔似乎是清澈的藍色。


    ....


    是正好相對的兩個色組啊。


    艾琳搖了搖頭,把腦海裏因為缺少關鍵信息而零落散碎的信息驅逐掉,再次直視著帕貝爾的眼睛:


    “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正好在今晚,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的時候你正好不在家呢,帕貝爾。”


    “原本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有多擔心你,但是在看到這六張卡牌之後....我開始有點懷疑了。”


    “正好你也在今晚覺醒....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吧,帕貝爾?”


    “啊啊,轉移注意力的作戰失敗了呢,姐姐好聰明——”


    帕貝爾先是故作苦惱地敲了敲額頭,然後繼續溫和地笑著,收起了桌麵上的六張卡牌: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隻能把事實都說出來了。我先提醒一下,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喔,姐姐大人。”


    艾琳靠在椅背上,眼神裏出現了一絲一閃即逝的悲傷:


    “嗯,我想也是。”


    帕貝爾收斂了笑容,雙手抱著頭,也靠在了椅背上。


    他偷偷瞥了一眼艾琳,但又馬上移開,短暫的沉默後,又換上一張溫暖的笑臉:


    “不是什麽很嚴肅的事,最早的話....要從去年六月說起。”


    他沒有看到,在聽見“六月”這個詞之後,艾琳藏在桌子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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