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部隊中的士兵們做了簡短的告別後,三人踏上了歸程。


    當然除了他們三人外,走在一起的還有小米粥和阿爹。


    幾個人目的地一樣,隻有一個,那就是緊鄰平江的林府。


    這一日五人來到了一個鎮子,可不湊巧,天開始下起了雨。


    雨下得很大,範圍也很廣,卻不是很急。他們倒沒什麽大事,主要是怕小米粥和阿爹他們倆被雨澆到再得病了,所以他們隻好停下了腳步,先找個地方歇歇腳,等雨停了再繼續趕路。


    五人在鎮子上略微轉了轉,結果發現這鎮子上好像隻有這麽一家二層的小客棧。


    夥計們很熱情,他們一進來便來詢問他們是在這吃飯還是住店。五人告訴夥計要住店。


    夥計連忙上了趟樓,看看哪還有空房間。


    下雨天客人不多也不少,這不,二樓正西方正好剩了三間連著的廂房。


    簡單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付給了夥計。


    夥計們看到這銀票也都吃驚不已。


    隻聽簡單說了一句:不用找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留著吧。


    夥計們驚訝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簡單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便走向了樓上。


    來到了樓上,其中簡單和小米粥進了西側最裏麵那間房,阿爹進了中間那間房,江竹和燕南歸隻能進到相對靠邊的那間房。


    江竹打開了屋內的窗戶,觀察了下整個客棧,大概有十幾間房,現在還有兩間是空的。


    一進到屋內,江竹直勾勾地看著燕南歸好一會。


    燕南歸發現江竹在看著他,他很詫異地問到:“三弟你在幹嘛?”


    “我記得二哥前兩天鼻子腫了,我看看好沒,看樣子二哥是好了。”江竹答到。


    燕南歸說:“要迴家可能就好了,前兩天是太想家了。”


    江竹嘿嘿地笑了,說到:“是二哥太想嫂子了。”


    燕南歸這時反問道:“難道你出去這麽長時間沒想過弟妹嗎?”


    江竹說:“我知道她在二嫂家很安全,我並不擔心。”


    燕南歸說:“聽說你和弟妹倆人是青梅竹馬?”


    江竹說:“我們不過從小總在一起玩。”


    燕南歸說:“那還不是青梅竹馬?”


    江竹說:“可到了十歲之後我們就不怎麽接觸了。”


    燕南歸說:“為什麽呢?”


    江竹說:“九歲我從被幹爹弄到練功房每天都練劍後,我和櫻妹的接觸就越來越少了,再到後來,因為血旗,南宮家也沒了,我和櫻妹都無家可歸了。我遇見了張伯伯他帶我到華山拜了我師傅,而櫻妹被帶到了公孫家,受了公孫家的撫養。”


    燕南歸說:“可無論過去是什麽樣的,現在她還是成了你的女人。”


    江竹說:“是啊,說起來真有些不可思議,在那之前我都沒想過還能見到她。”


    燕南歸說:“這說明你們倆是前世就修來的福分,有緣千裏能相會嘛,上天早已安排好你倆會在一起了。”


    這時江竹話鋒一轉說:“二哥,你說誓言這東西到底有沒有用?”


    燕南歸說:“那要看是對誰和什麽樣的場合下說的嘍。很多誓言現在想想不過是玩笑話,很難去成真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你想履行這個誓言,無論多困難,隻要你堅信這個誓言,它最終也是一定能夠實現的。”


    江竹說:“那二哥相信緣分嗎?”


    燕南歸笑著答到:“當然相信了。如果那天我不是乘了那艘船,又怎會認識你和雪晴,又怎麽會有之後我們在一起的故事呢。”


    江竹是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隨後燕南歸接著說到:“有的人與人之間就像磁石與鐵一樣,一接觸無論會發生什麽樣的事,也很難讓他們分開,這叫有緣有分,而有的人與人之間就像是兩顆流星相碰,隨隻有一瞬,但那一瞬發出的巨大聲響和光亮也足以讓人印象深刻,可他們卻因為外界種種其它原因,無法在一起,他們之間雖然也有可能惺惺相惜,但無奈時不利兮,這叫有緣無分,還有的人與人之間,即使曾相遇過很多次,卻互相從不知情,兩個人無論是否真的見與未見過都走不進對方的世界,這叫無緣無分。一個人一輩子這三種情況都會遇到,相比較而言,第一種的可能性最小,一輩子可能也就遇見那麽幾個,第二種可能性還行,要看情況而定,第三種最為普遍也是最為正常的,一生中你遇到的絕大多數人都屬於第三種情況,那些人不過是你生命中的過客。”


    江竹又“哦”了一聲,心想:我和靈芝可能就是像二哥所說的有緣無分吧。


    燕南歸看著江竹迷離的眼神好奇地問到:“你怎麽今天突然想到問這樣一個問題了?”


    江竹沒有立刻迴答。


    就在這時,樓下的嘈雜聲打斷了江竹和燕南歸之間的談話。


    燕南歸貼在門邊聽了一會,可能聽得不是特別清楚,示意江竹去樓下看看。


    於是江竹跟在燕南歸身後到了樓下。


    此時樓下沒有食客,一桌食客都還沒有,倒是來了幾個黑衣壯漢正在推搡著夥計們,夥計們被壯漢們推搡著,卻都不敢吭聲。


    燕南歸看到這種情形後,像一陣風一樣拔出了他腰間的刀。而他的身形夾帶著一股涼風轉瞬到了幾個黑衣壯漢身旁。


    幾個黑衣壯漢還沒緩過神,他們大臂的衣服上就都破了個洞,從洞旁能看見他們的大臂都已經被刺傷。傷痕不是很深,卻能讓他們感覺到。


    等這幾個黑衣壯漢感覺到胳膊有些陣陣作痛的時候,剛才他們身旁掠過的風也停了,燕南歸又迴到了剛才下樓的位置,刀已還鞘。


    屋內沒人看清燕南歸是什麽時候過去的,又是什麽時候迴來的,除了江竹。


    江竹知道二哥的刀法很快,卻沒想到他的身法也那麽快。


    那幾名黑衣壯漢抓著夥計們的手這時都鬆開了,起初他們都還在有些驚愕地相互看著,好像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直到最後才將目光落到了在樓梯旁的兩個少年身上。


    當他們的目光落入到燕南歸腰間的刀時,他們的身子都顫了顫。


    燕南歸腰間的刀,是把銀刀,彎彎的銀刀。


    銀刀很薄,比他身上的衣服還薄。


    但就是這把如此薄的刀卻讓在場的那幾名黑衣壯漢頭上冒起汗來。


    顯然他們是知道這把刀的,更知道這把刀的厲害。


    那是勾魂刀,一把能勾走人魂魄的刀。


    那幾名黑衣壯漢從前從沒見到過這把刀,但現在他們腦海裏卻映出了勾魂刀三個字。


    江湖上能讓人產生幻覺的刀,在他們心裏恐怕隻有勾魂刀了。


    這幾名黑衣壯漢看著燕南歸和身旁的江竹靜靜地站在那,卻越來越沒有了底氣。


    他們知道殺手在殺人之前,一般是不會說太多話的。


    他們仿佛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黑衣壯漢們整個臉上的表情都聚到了一起,甚至有些扭曲,就像那想象中的鮮血是從他們自己身上流出來的一樣。


    他們是見過血的,那是從別人身上流出來的,可他們之前還都沒看過自己上流出的血,更沒聞過自己鮮血的味道。


    他們不想看,更不想聞,他們永遠也不想看,更不想聞。


    他們知道這一聞,這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陽了。


    現在他們傻傻地站在那,手有些變得冰涼。


    汗已經幹了,微微的風吹到了他們的身上,雖然四月的風不冷,可幹冷的汗以及現在的情形卻足以讓他們瑟瑟發抖了。


    一炷香過後,燕南歸和身旁的江竹依然沒有說話,旁邊的夥計們看著雙方默默地互相對視著,都看直了眼。


    這時燕南歸將手移到了腰間的刀柄上了,與此同時,那幾名黑衣壯漢一個個的全都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讓他們跪下,可他們卻都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他們緊閉著雙眼,好像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脫殼了一樣。


    燕南歸看到這幫人跪倒在地,便撇過了頭,不再看向他們道:“你們走吧,以後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


    聽完此話後,那幾名黑衣壯漢連忙起身說了一句:“謝,燕大俠不殺之恩。”便頭也不迴地急速離開了這間客棧。


    之後,夥計們的夢都醒了,抬起了頭,但卻又像還睡著。他們竟無法相信他們剛才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剛才的一切對於夥計們來說是那麽的真實卻又那麽的飄渺,如此情境不是他們兒時的夢嗎?


    當現實中真切發生的時候,他們倒是覺得夢境中是那麽真實,而現實中卻又那麽飄渺了。


    隨後燕南歸走到了夥計旁,向夥計問到:“剛才來的是什麽人?”


    有一個夥計迴到:“他們是過來這收地皮費的。”


    燕南歸說:“他們是官府的?”


    另一個夥計說:“不,不是,他們那些人都是鹽幫的。”


    燕南歸繼續問到:“就是在江上漕運那幫人?”


    那個夥計繼續說到:“我們很多食材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很多時候會走水上,那幫鹽幫的人就會經常在從中加價,他們每次都會計算好要加的價,就會定期派人管我們要錢。”


    燕南歸說:“這種事沒人管嗎?”


    那個夥計說:“現在朝廷想要北伐,各地征軍糧都費勁,官府哪還有心思管這幫人。”


    最初說話的夥計又接口道:“官府和鹽幫之間都是有利益關係的,所以他們鹽幫做什麽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燕南歸說:“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很嚴峻的,但你們以後不用怕,我保證了他們以後不會再過來了。”


    夥計們聽完齊聲重重地“嗯”了一聲。


    燕南歸看向了江竹道:“沒什麽事了,三弟,我們先上去吧。”


    在上樓的過程中江竹想起了師傅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竹兒,你要記住,這個世界總是有兩麵性的,它會有善的一麵,也會有惡的一麵,但是我們要始終相信善是大於惡的。我們習劍的目的是為了和平,有戰爭的地方,就應該有我們習劍人的存在。我們要用我們手中的劍來停止戰爭。劍是冷的,但是使劍的人卻是有溫度的。我們要通過手中的劍讓世人最後明白善是大於惡的。


    他覺得今天二哥使刀的目的和師傅當年說得很像,防止了一場不必要打鬥,並給客棧帶來了暫時的和平。


    現在想想,江竹越發的覺得,他的劍法已經不需要如何去提高了,現在他所提高的應該是習劍的思想和思維了。


    習劍習到最後,真正最難提高的就是在思想和思維上的提高。


    因為思想和思維上的提高是不講究天賦的,也不是別人教能教出來的。


    在此之後江竹跟著燕南歸上了樓,他們沒有立刻迴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到了簡單的房間。


    兩人一進門就覺得尷尬不已,因為他們正看見簡單在給小米粥泡腳。


    就在進門的瞬間,簡單一隻手拿著水壺在給盆裏加著熱水,一隻手正在揉搓著小米粥的腳。


    燕南歸剛說有話對簡單說,沒想到簡單卻迴應道:“我現在正忙著呢,有什麽事待會吃飯時再說。”


    兩人均沒想到大哥會這麽迴答。


    但此時的江竹已經清楚簡單有多愛小米粥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江竹心想:或許兄弟永遠比不上躺在枕邊的那個人。


    關上了簡單的房門,燕南歸和江竹迴到了自己房間內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半個時辰後便到了飯點。他們告訴了阿爹,簡單和小米粥要下去吃飯去了。


    為了能讓阿爹明白他是要表達讓他下去吃飯,江竹還特意從樓下那了副筷子和一隻碗。江竹笨拙地模仿了吃飯的動作,也不知阿爹他是否看懂了,反正最後是和他們一塊下了樓。


    外麵的雨仍未停,但是客棧已有生意做了。


    屋內這時已經有兩桌食客正在吃飯中,還有兩桌正在等菜上來。等這五個人一坐到凳子上,剛準備去點菜,沒想到夥計們已經端出菜往他們桌子放上了。


    他們都很吃驚。


    他們還沒點菜呢,這菜怎麽就上來了呢?


    那兩桌等菜的食客看樣子都很生氣。


    怎麽才坐到桌子上就立馬給他們上菜了呢?


    那兩桌等菜的食客一前一後都叫了聲“夥計”。


    兩名夥計分別來到了兩桌等菜的食客麵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說完話後,那些食客看樣子氣全消了,而且開始很耐心地等自己的菜上來了。


    這是很不符合邏輯的,江竹心想。


    很明顯簡單也很好奇,他把夥計叫了過來,問到:“夥計,你確定你上對了桌嗎?”


    “沒錯,我們小本經營,上菜怎麽會上錯呢。”夥計笑著答道。


    簡單接著說;“可是我們還沒有點菜呢。”


    夥計迴複道:“這位客官您放心,今晚您桌的菜錢都算是老板的。”


    簡單睜大了眼,很不解地說到:“我們也不認識你們老板啊。”


    夥計這時看了一眼燕南歸,並用手掌平放在燕南歸麵前說:“是這位大俠今天幫我們擺脫了鹽幫的糾纏,並向我們保證鹽幫不會再騷擾我們了。”


    簡單問向夥計:“鹽幫在你們這很猖狂嗎?”


    夥計答到:“沒錯。”


    簡單看向燕南歸和江竹道:“我們離開之前要會會這個鹽幫了。”


    燕南歸說:“我剛才打開大哥的門時就是要說這件事。”


    沒想到簡單突然臉有些泛紅地看起了小米粥,而小米粥更是將頭埋得低低的。


    一桌裏,隻有阿爹不知道在發生著什麽,他正默默地往自己的碗裏夾著菜,津津有味地吃著並未在乎到周圍是什麽樣的。


    燕南歸開始開口對夥計說:“你們客棧的老板呢?也不能讓他白請我們吧,我們總歸也是要見見人的。”


    那個夥計撓了撓頭,好像是在想該怎麽說。這時簡單對燕南歸說:“鹽幫這件事我們既然答應人家要辦了,就上點心。”


    燕南歸笑著迴道:“這點大哥放心。”


    夥計看著兩個人半天,可還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燕南歸看著夥計,說:“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夥計又撓了撓頭說:“也沒有,也沒有什麽吧。


    “那就把你們老板叫出來讓我們見見吧。”燕南歸說。


    夥計想了想隻好說:“好吧,其實我們老板現在沒在店裏。他出去上貨去了,今晚這些菜都是老板娘讓我們給加的,但她不想讓你們知道。”


    簡單說:“為什麽不願意讓我們知道呢?”


    夥計聳了聳肩,做出了很無辜的表情。


    而就在此時,從後廚出來了一位年輕女子,一看就像鄰家女孩的女子。


    夥計看到了年輕女子出來後對簡單說到:“呐,老板娘出來了,你們自己問她好啦。”


    沒想到當江竹看到了那從後廚出來的年輕女子後,竟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全身都在顫抖著,嘴裏念道:“靈芝……。”


    難道現在麵前的老板娘就是江竹找尋多年的靈芝?


    簡單不知,燕南歸也不知。或許這一刻隻有處在激動狀態的江竹知道她的來曆。(《血旗風雲》上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旗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名簡懷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名簡懷萱並收藏血旗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