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田耀農總是起得比別人早,所以常常她來到的時候,田裏隻有他一個人揮汗如雨的工作著。


    「田大哥,我帶早飯來了。」她輕柔的嗓音在無人的空曠田野裏,很容易就引人注意。


    田耀農幾乎在她開口喚他的同時,就放下手邊的工作,向她走來。


    他一走到她麵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手裏的籃子接過來,然後攬著她已經略粗的腰身往樹下走去。


    他抖了抖自己帶來綑東西的油布鋪在地上,放好食籃,才扶著她慢慢坐下,「我不是說了,早上我自己帶點幹糧吃就好了,你有身孕,不必特地跑這一趟。」雖說她每次出門都會有田伯光偷偷跟在身後保護著,但是對於她堅持要來替他送飯這件事,他還是頗有微詞。


    「你早上就出來忙,我在家裏不過就是煮煮飯而已,費不了什麽力氣,幫你送飯也是希望你早上能吃點熱的,不要老吃那些硬邦邦的幹糧。」


    「可是……」


    「不要可是了!總不能讓人說我在家裏什麽事情都不做卻吃好穿好,而你在外麵忙整天卻吃得樣樣差吧!」她嘟著嘴截斷他的話,然後一開一個饅頭夾了菜送到他麵前。


    田耀農睨了她一眼,最後隻能妥協,乖乖接過東西,大口吃著,很快地將手中的饅頭吃完,蘇荷則是溫柔的看著他吃飯,然後貼心的從筒子裏倒了杯熱茶給他潤口。


    「你怎麽沒吃?」吞了一個饅頭後,他這才注意到最應該注意飲食的妻子竟然隻是靜坐一旁看他吃飯,讓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他從籃子裏取出最後一個饅頭,把盤子裏的小菜全都夾了進去,遞到她嘴邊,「吃!」


    蘇荷無奈的看著麵前那個已經從一個變成兩個大的饅頭,「你吃就好,我迴去還有東西可以吃,這些全都是給你的。」


    田耀農很堅持的看著她,低沉的聲音有著讓人不容拒絕的霸道,「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她低頭看著那個菜肉饅頭,忍不住搖頭,「要不然我們兩個一起吃?田大哥,我真的吃不完這一整個饅頭啊!」她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


    「好。」但手中的饅頭直接送到她麵前。


    蘇荷秀氣的咬了一口,幾乎隻在那個巨大的饅頭上嗑了那麽一角,然後她接過饅頭送到他唇邊,雙眼直視著他,「換你了。」


    他咬了一口後,她不滿意的要求著,「多吃一口。」


    她堅定的眼神像冬天土壤裏奮發破土的小花,嬌嫩脆弱,卻又有一種平凡的執著和堅韌,讓他無法拒絕的多咬一口。


    一顆饅頭就在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中快速被消滅,最後隻剩兩個人甜蜜交纏的視線。


    蘇荷從來沒想過,吃個饅頭也可以讓人如此臉紅心跳,雖說兩人已是夫妻,甚至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已做過,但是他那炙熱的雙眼卻還是讓她心顫不已。


    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誰都不知道該怎麽打破這奇怪的氛圍,或者說誰也不願打破。


    畢竟這是自那天之後,彼此之間氣氛最好的時刻。


    心中的慌亂讓蘇荷匆匆忙忙的將盤子放入籃子裏,然後起身提著籃子就要走。突然,她的腳因為起身的時候絆到路旁的小石子,整個人失去重心,瞬間就要往地上摔去……


    「啊——」她緊張的閉上眼。


    「小心!」田耀農的視線一直跟著她,所以當她絆倒的第一時間,就已經來到她身後,小心的扶著她。


    「你看看,怎麽這麽不小心。」


    「我……喔!疼……」她苦著臉抬頭望著他,「我好像扭到腳了。」


    「扭到了?我看看,左腳右腳?」將她重新扶到油布上坐好,小心的脫下她的鞋襪,「這裏嗎?」


    她眉頭輕皺,低聲痛唿,「哎呀!疼……」


    田耀農看著那明顯腫大的腳踝,雙手輕捏,試圖幫她減緩疼痛,「應該是拐到筋了,要迴去用藥水推推才行。」


    一手拿著籃子,他蹲在她前方,「上來,我背你迴去。」


    「田大哥,不要……這太麻煩了,而且會讓人看見的!」她害羞又自責的推拒著。


    她真是太沒用了,不能幫忙就算了,還要讓他在忙碌時撥空送她迴去。


    「上來!」田耀農不容人拒絕的強硬態度再次出現,「要讓我背迴去還是讓我抱迴去,你隻能選一種。」


    最後,蘇荷還是妥協了。隻是一路上她都不敢抬頭,一直將臉深深的藏在他的背後。


    他的體溫熨燙了她的臉,她的手緊緊的攀著他的肩膀,那讓她覺得自己似乎一輩子都有了依靠,不會再孤單一人。


    「田大哥,我想……想一輩子就和你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我們老了那一天,我還能這樣讓你背著嗎?」她低喃,輕柔的鼻息唿在他的頸項之間。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帶著寵溺的聲音迴答了她的問題——「會的,隻要你願意,我就這樣陪著你走。」


    「那我們約定好了,隻有我們兩個人喔!」


    「嗯。」


    兩人不再對話,彼此都享受著緊緊依偎的那種甜蜜和幸福感受,直到朝陽高高掛上天空,她和他的身影合而為一。


    他們在心中和對方默默約定,如果可以,要這樣一直走下去。


    就在田耀農和蘇荷兩人的納妾風波逐漸平息,賈如花可也沒閑著。


    這段時間她較少上門拜訪,是因為她突然發現,田若水相較於蘇荷,根本就是一塊大鐵板。


    田若水看似禮貌,不管問什麽她都能夠迴答得頭頭是道,但是卻問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姑且先不論她是否是神農派的人,但可以確定田家是練武之人,幾次晚上她想硬闖,卻都在離田家還有五尺之遙的地方被人堵住,讓她次次都鍛羽而歸。


    所以她不再做無謂的舉動,專心的等著師父,也是她義父一五毒教掌門人的到來。


    「義父,那個田家的確是這方圓五十裏內最可疑的地方,雖說他們沒有像藥園的地方,平時也沒有和其他的可疑人物接觸,人口也不多,裏頭唯一沒有武功的就是那個新來的小媳婦蘇荷,而隻要她出門,必定會有高手陪同,至於高手的身分是不是田家人,或者是另有其人,女兒尚未查清。


    「不過,田家對藥材的需要已超乎一般人的需求,尤其是最近,幾乎是半個月就得要進城補貨,似乎正在大量的煉製什麽丹藥。」


    一個看起來幹瘦的黑衣老頭坐在上位,靜聽賈如花的報告,一邊撚著長須,「根據你的觀察,的確是你所說的田家最有可能是神農派的後人,但是……這些根本就不足以證明什麽。」


    賈如花恭敬的繼續說著,「義父,近來我姨母打算以說親的方式將我嫁入田家,假如女兒能夠順利潛進田家,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取得更多的證據,證明謠言是否屬實。」


    一直閉眼的黑衣老者,突然睜開眼,「如花,這事真是難為你了,若不是最近武林人士都在注意這裏,隻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各大武林門派的關注,我們大可以直接殺進去,是真是假一試便知,隻可惜我們絕對不能當出頭鳥,無論真假,一旦我們惹出什麽事端,不用一天,我們五毒教必定成為武林人士追殺的目標。」


    畢竟神丹難得,這時候江湖中人彼此都是朋友也都是敵人,隻要有一點風聲,隻怕出鋒頭的人都會成為獲得神丹的嫌疑者,隻會惹麻煩上身。


    不論如何,神農派的存在對於五毒教來說,絕對是不利的,一醫一毒,若神農派能簡單的化解五毒教的毒藥,那他們五毒教以後要以什麽優勢立足於江湖?


    所以,神農派絕不能留!


    「女兒一點都不覺得為難,能為義父師門盡我一份心力,如花高興都來不及了,更何況……那田家若真的要辦喜事,必定會露出破錠,說不定當天就能證實他們是否為神農門人,這樣一來,可能婚禮還沒辦成,就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了。」賈如花猛拍著黑衣老者的馬屁。


    「嗯,你能這麽想自然是最好。」他滿意的撫了撫長須,眼底露出一絲陰狠。假如田家真是神農教門人,自然逃不過一死,但若到最後真的無法證明……等這風頭過去,到那時,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任何一個!


    賈如花預料得沒錯,姨母之所以按捺不動,等的就是讓她先去跟人家混熟了,待時機一到,自己就會自動上門委托她再去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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