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一切古怪之事,如果明白了動機……


    也就不再稀奇。


    狐女招親,甚至還給出了“血屍之心”這樣的彩禮,當真無端奢華……


    乍一聽,仿佛天方夜譚,聊齋之事。


    原來這兒還有著比那血屍之心,還要貴重百倍的“金剛鐧”。


    蘇半夏一下子就釋然了。


    但陳九暮卻有點兒憋悶——隻以為那嬌滴滴的小狐女,是慧眼識珠,對自己心生愛慕,這才舍下如此貴重聘禮,就是要與自己結交秦晉之好、還準備行那魚水之歡……


    老子連一會兒用什麽姿勢,都想過了。


    老子電腦d盤裏的上百個g,可不是白看的……


    務必盡力而為!


    要讓小娘子挑不出毛病來。


    結果……


    敢情自己最後,居然隻是一個人肉挑夫啊?


    陳九暮這邊黯然神傷,那狐女薑熙也懶得解釋,翻了一下白眼,說道:“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蘇半夏解決了心底疑惑,又看向了那幅掛畫,問道:“這又是什麽寶物?”


    那根傳承數百年的金剛鐧固然厲害……


    但埋在地底,根本凸顯不出太多的威力。


    直到被這掛畫放大,方才嚇退了那頭可怕鬼母。


    顯然,這幅畫……


    定然不凡!


    狐女薑熙這時倒也配合,開口說道:“是我娘的畫像,因為附著一縷心神靈力,所以法力不凡……”


    蘇半夏打量著那畫像,越看越心驚:“何人所畫,朦朧之中,卻又栩栩如生,當真神奇!”


    聽到這,狐女薑熙臉色數變。


    沉默一會兒,她方才迴答:“是我那從未謀麵、不負責任的父親畫的……”


    蘇半夏越發好奇:“你父親,這……”


    薑熙不願理她:“我隻因此刻,咱們同舟共濟,方才盡量解答——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對我的家事指指點點……”


    蘇半夏看著這倔強又驕傲的小妮子,忍不住笑了。


    她說:“都說龍遊淺灘遭蝦戲,落地鳳凰不如雞——你現在困在我手,還跟我在這兒,耍什麽小姐脾氣呢?”


    薑熙惱了,說:“早知道我就不迴來,好心提醒你們了!”


    蘇半夏撇嘴說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這是迴來提醒我們嗎?分明就是被追得無處可去,這才如喪家之犬一樣,跑迴來尋求庇護的吧?”


    這位雖然是墨家八裏風的隊長,但年紀不大,也才十六七歲。


    她平日裏威風八麵,似乎過於成熟穩重。


    也就是這會兒,方才表現出跟同齡人一般的跳脫性子來。


    因為剛才薑熙對墨家,以及钜子多有不敬,她便記上了仇,得了機會,就忍不住嘲諷小狐女。


    果然,狐女薑熙也被激怒了,猛然撐起身子,氣唿唿地說道:“你敢!等我母親來了,定叫你這牙尖嘴利的小妮子……”


    話沒說完,她突然間吐了兩口鮮血。


    身子一軟,昏迷了過去。


    ……


    呃……


    瞧見昏迷栽倒的小狐女,陳九暮趕忙上前,將人扶住。


    他害怕這小丫頭片子嗝屁了,趕忙伸手探去,發現還有唿吸,這才鬆了一口氣。


    瞧見昏迷中的薑熙……


    陳九暮有些無語地看向蘇半夏,說:“你就不能少說點嗎?”


    固然……


    薑熙剛才裝神弄鬼,又跟他們爭鬥,大家也曾大打出手。


    但她在遇到外麵的什麽鬼母之後,匆忙趕迴,並且出聲提醒,還提供了方案,也確實是讓他們在風雨飄搖之中,活了下來。


    隊長如此毒舌,咄咄逼人,著實有點過分。


    蘇半夏也沒有想到剛才還邪魅逼人的薑熙,居然跟她吵上兩句,就給氣暈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上來檢查了一下,說:“怎麽,心疼你這小媳婦了?”


    陳九暮被她嘲諷地有些無奈:“都說是假的了……”


    蘇半夏張弛有度,也是心裏有數的,調侃一番後,對陳九暮說道:“她這是被那鬼母勁氣傷到了心脈,堅持不住了。”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


    拔開瓶塞,倒出兩粒火紅色的丹藥。


    蘇半夏捏著丹藥,開始說道:“那陰氣太邪乎,我也不知道咋弄——這是墨家醫官煉製的驅邪丹,先給她服用兩顆,留住體溫,護住心脈……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吵架歸吵架,但蘇半夏也承這小狐女的情,趕忙救人。


    薑熙昏迷,牙關緊閉。


    蘇半夏喂不下,招唿陳九暮:“過來,幫我捏住她嘴唇——哎呀,小丫頭戒備心挺強啊……”


    陳九暮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相幫。


    昏迷過去的薑熙,小臉兒慘白,渾身似乎都掛著一層霜。


    但那兩瓣嘴唇,又軟又潤,用手指捏住,別有一種古怪的異樣之感……


    陳九暮自謂“正人君子”,瞧見這過分完美的唇形,以及手感,也止不住地心中蕩漾,浮想聯翩。


    兩人協作,好不容易,總算是將兩粒驅邪丹,給薑熙服下。


    吃了藥,小狐女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一些。


    這時外麵似乎又有狂風吹起。


    黑暗在祠堂外不斷翻滾卷湧。


    蘇半夏對陳九暮說道:“你照看好她,我去外麵守著……”


    那可怕的鬼母,並未露麵。


    威脅卻是無處不在。


    即便是這數百年前的斬邪豪俠之兵刃鎮守,蘇半夏也不敢大意。


    陳九暮應了一聲,過去找了一塊桌板,讓薑熙躺在上麵。


    又找來紅綢,幫她蓋上……


    折騰一番,總算是將人安置妥當。


    堂中紅燭跳躍,看著雙目緊閉的狐女薑熙,躺在地上,紅綢鋪蓋……


    就仿佛真的新娘一般。


    恍然之間,陳九暮似乎有有點兒走神。


    他左右無聊,也就坐在旁邊,耐心蹲守著……


    ……


    不知道過了多久,燭光搖曳,外麵也開始狂風大作起來。


    蘇半夏守在門外,似乎在與那可怕鬼母對峙。


    陳九暮恍惚之間,聽到桌板上躺著的狐女薑熙在低聲喊著:“冷、冷、好冷啊……”


    他猛然迴過神來,瞧見地上這紅妝女子,突然間渾身抽搐,口中吐出白沫,陷入了某種絕境之中。


    不僅如此,那披身紅綢,也都凍得跟冰棱子一樣僵硬。


    好重的寒氣!


    陳九暮伸手過去,想要按住她抽搐的身體。


    結果手掌一接觸,卻感覺如墜冰窟,遍體身寒……


    疼!


    渾身都是刺骨的疼。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薑熙已然昏厥,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


    她,終究還是熬不過去了!


    怎麽辦,怎麽辦?


    陳九暮心中發慌,衝著外麵喊道:“隊長、隊長——薑小姐,她、她好像不行了……”


    院子裏的的蘇半夏抽不開身,喊道:“沒辦法了,那就是她的命!”


    門外傳來巨大的響聲。


    雙方似乎對上了……


    怎麽辦?


    地上的狐女薑熙,已經不再抽搐了。


    之前吐出的白沫,也凝結成冰,覆蓋在了口鼻之上。


    人,似乎真的就要不行了……


    陳九暮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緩緩地靠了上去。


    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搏一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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