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把自己叫來,卻端著茶杯始終不發一言的餘牧使,花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餘大人,不知道您叫我來,是有什麽事要吩咐?”花蕾微微弓著背,小心的問道。


    餘大人斜斜的掃了一眼花蕾,慢條斯理的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語氣微涼的問道,“花副使,你家的饅頭生意不錯吧?我聽說,你都是用船運送過去的,看來規模還不小啊?”


    花蕾一愣,頓了頓,據實說道,“餘大人,生意並不好,隻是搓搓手皮,沒掙到銀子,不過,應該也沒虧損。”


    “沒掙到銀子?我可聽說了,你每天都要好幾百個饅頭出去的,和一個包子鋪的數量都差不多了,會沒掙到銀子?


    沒掙到銀子,你會願意幹?如果真沒掙到,那你為什麽不直接送啊?”餘大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花蕾歎了一口氣,說道,“饅頭上掙到的銀子,在蔬菜湯裏送出去了,所以,整體算下來的話,確實沒掙到銀子,如果餘大人不信的話,我可以把置換饅頭的賬本給餘大人看一下。”


    “免了,我沒那麽閑。”餘大人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說道,“花副使,我隻是好心的提醒你,你是在為朝廷做事,不要以權謀私,趁機兜售自家的生意。


    不然,到時你吃不了兜著走,作為你的上司,我也會落一個監管不力,疏忽職守的罪名。”


    “餘大人,我知道了。不過,我隻是看到開荒的百姓,夥食不便,才想出這個法子的。而且蔬菜湯........”


    “不用和我解釋這麽多,我不想聽,我隻是讓你好自為之,出去吧”餘大人擺了擺手,說道。


    花蕾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對於餘大人說的話,她也明白,應該是有人去餘大人麵前說什麽話了,而且應該也是在盆地裏,和自己一樣監督的副使或者那些巡查的人員說的。


    可是,自己之所以做這個置換的生意,掙錢倒是其次,她隻是想給開荒的百姓一些方便而已。


    可能說閑話的那個人,看到置換的百姓太多了,他就誤以為自己生意很好,有些眼紅了。


    那自己接下來怎麽做?如果真的停了置換饅頭的生意,開荒的百姓不方便不說,自己還坐實了掙大錢的謠言。


    可是,如果自己解釋的話,也不知道去和誰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啊,別人認為你掙錢了,哪怕你給別人看賬本,別人也以為你做了假賬了。


    花蕾有些為難。考慮了幾天後,花蕾還是決定,置換饅頭的生意繼續做,至於別人的謠言,自己再見機行事吧。


    不過,這個置換饅頭的賬本,自己還是再做清楚一些吧。


    就這樣,盆地邊,饅頭還是每天都在置換著黃豆,綠豆迴來。而關於她以權謀私掙大錢的謠言,也傳到了禦書房裏。


    盛武帝聽完影衛傳過來的話,微微的思索了一陣,然後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計算了兩刻鍾後,歎了一口氣,問一邊的福公公道,“福公公,你覺得花副使掙銀子了嗎?”


    一邊的福公公沒想到盛武帝會問到自己,呆了呆,小心翼翼的迴答道,“奴才不是很精通算術。


    不過就按照一把黃豆置換兩個黑麵饅頭的話,花大人應該掙不了多少的,加上她的蔬菜湯和薄荷湯什麽的都是免費的,所以有可能不掙不虧。”


    盛武帝點了點頭,又轉頭問站在另一邊的影衛道,“你覺得呢?”


    一邊的影衛看了看盛武帝的臉色,又看了看福公公,低下頭據實說道,“屬下也認同福公公說的。


    而且聽說,花大人的蔬菜湯,其實並不是隻有單一的蔬菜湯,每天也是換著花樣來的,而且有鹽有油。”


    頓了頓,又補充道,“聽說,昨天送到盆地的是魚頭豆腐湯,前天送到盆地的是蝦米紫菜蛋花湯。薄荷湯也換了綠豆湯。”


    “你看看,你們兩個不是科舉出身的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司林局一批科舉出身的卻看不清楚。”盛武帝敲了敲桌麵,說道。


    “他們是真看不清嗎?哼,隻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自己無利不起早,就以為別人也是一樣的。


    隻要稍稍動動腦子,動動筆頭,花兩刻鍾算一下,就知道掙不掙銀子的事。但是,他們卻不做。


    隻知道人雲亦雲,以訛傳訛,這謠言就不知不覺的漫天飛了。有些官員一心為民的仁善之心就是被這樣的風言風語給磨滅的。


    一開始,一心為民,躊躇滿誌,慢慢的,因為謠言,因為曲解,因為上司的壓力,因為無從辯駁,不得不改變自己。


    好讓自己免遭別人的冷言冷語,習慣別人的冷心冷肺,到後麵甚至於同流合汙,為害一方。要知道,三人成虎,積毀銷骨啊。”盛武帝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那,聖上,要不要找莫大人說說話?或者讓護衛們去把謠言壓製一下?”福公公遲疑的問道。


    盛武帝看了看桌上自己寫寫畫畫塗滿了的紙張,說道,“算了,你們什麽都不用做,就暗中關注一下事態的發展就可以。”


    “我倒很想看看,這些口口聲聲表著忠心的臣子,有幾張嘴臉?我也很想看看,花副使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官,能在這流言蜚語中扛多久?”


    福公公弓著身,點了點頭。一邊的護衛也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唉!最少堅持三個月吧。”禦書房裏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


    禦書房的對話,花蕾不知道。


    每天晚上,她總是想著,要不這置換饅頭的生意別做了,明天做最後一天?反正沒錢掙,還落得司林局裏的同僚上司個個對自己另眼相看,不值得。


    可是一到白天,看著在盆地內揮汗如雨的百姓,花蕾又想著,再堅持幾天。這批百姓的徭役還有六天,那就再堅持六天?反正自己也沒虧錢。


    就這樣,白天想堅持,夜裏想放棄,反反複複,天人交戰,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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