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溪說道:「既然娘親說過她的針使得好,甚至可以在馬車之中給我行針,便請她吧,若是實在不行,我還是要勞煩祖母遞牌子進宮的。」


    老夫人略一沉吟,之後則是微微頷首。


    杜瑩然正推開門的時候,便見著了一個穿著碧青色衣衫的女子,發髻束攏得整整齊齊,青絲用一根鎏金鑲青金石發簪挽起,眉不畫而彎,唇不點而絳,一雙丹鳳眼透著靈慧,年歲約摸雙十年華,身姿窈窕,腰身盈盈,腰間宮絛上係著一小小象牙牌,上麵是隸書黑色的落雨二字。


    杜瑩然在打量眼前的姑娘的時候,那丫鬟也在看著眼前的姑娘,麵頰嫩生生的,一雙杏眸裏待著淺淡的笑意,未語笑三分,果然如同夫人說的那般,看上去就是個讓人心生好感的姑娘。「是杜大夫嗎?」來者正是孟府老夫人身邊第一得意之人聽風,聲音也是清亮讓人覺如沐春風。


    杜瑩然見著聽風給自己行禮,聽風口中道:「我們家姑娘身子不適,還請女大夫勞煩上門看診。」


    杜瑩然說道:「這位姑娘,若是我出診,出診費是五兩銀子。」


    聽風微微頷首,從腰間的繡囊拿出了五兩的碎銀子遞給了杜瑩然,「杜大夫喚我聽風就好。」聽風說道。


    杜瑩然原本就在揣測眼前丫鬟是在落雨閣或者是落雨軒這般的院子裏做事,還是在名諱就喚作落雨,看來是第一種的猜測了,此時微微頷首,從善如流道:「聽風姑娘且再等等。」對著身側的劍蘭說道,「劍蘭,去拿我的診箱,讓鳶尾同我爹爹說一聲。」杜瑩然跟著身側的劍蘭吩咐完之後,對聽風道:「勞煩請問尊府是……」


    聽風說了之後,杜瑩然微微一怔,沒有想到竟是要給孟舒誌的妹子孟玉溪看診,一時覺得自己懷中那小小的銀錠有些沉重,又想著出診原本就當收費,複又坦然,等著劍蘭小跑懷中抱著自己的診箱,杜瑩然對著聽風說道:「走吧。」


    馬車駛動之後,杜瑩然心中揣測孟玉溪的病症當不是急症,若是急症,從孟府到這裏也是有一段的距離,心中正想著,聽風就說到:「三日前早間小姐同人一塊兒出遊,中午在靈隱寺用過了膳食之後便覺得腹中絞痛,頻頻入了廁所。靈隱寺的師傅煎藥讓小姐服下,舒緩不少,誰料晚間又發作了起來。這幾日請了大夫開了方子調整過兩次,依舊是腹瀉不已,故而想著請女大夫替我家小姐施針。」


    「我知道了。」杜瑩然說道,「孟小姐是什麽症狀,我親眼見著才知道是否合適施針。」原來是腹瀉,未及笄的小丫頭覺得因著腹瀉去請宮中的女大夫,拉不下臉。


    杜瑩然也覺得奇怪孟玉溪為何點了自己,就她短短和孟玉溪見麵的時候而言,孟玉溪神色有些僵硬,就算是後來稍微緩和,今後也無非是點頭之交罷了。


    聽風開口說道:「上一次杜小姐同我家少爺和表小姐郊遊時候的情景,滿府上下都是稱讚,才有了小姐執意要請杜小姐施針了。」


    滿府上下都知道了?杜瑩然難得有些羞澀,作為醫者也就罷了,偏生她與孟府還有另外的牽掛,垂首捧著一盞清茶,聽風見著杜瑩然的小巧耳廓都是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原本劍蘭還不知曉要去的是孟府,此時聽著聽風姑娘開口,把懷中的診箱攬得更緊了些,心中也不免替小姐有些緊張起來。


    杜瑩然瞥見了劍蘭的動作,反而心中放鬆下來,她是作為大夫入孟府的,這般緊張是作甚?


    馬車停了下來,早有侯在角門的婆子們把角門打開,讓馬車駛入。杜瑩然搭著劍蘭的手下了馬車,若是平時遇到了不是急症的病人,她還會打量一番府上的布局,甚至暗自記下府中的路,這是她每到一個陌生地方常做的事情,此時卻全然沒有心思,這裏和其他地方都不同,這裏是孟府啊。身邊剛剛已經平靜的麵上,又覺得升騰起了溫度,杜瑩然步伐不由得加快,想要讓走路帶起的微風來降麵上的溫度。


    聽風見著杜瑩然走得近,以為她有心孟玉溪的病症,腳下的步伐也快了三分。一直到了栽種幾顆芭蕉樹的院子,聽風的腳步緩了下來。


    一進入到了正廳,屋內便驟然暖了起來,杜瑩然自個兒解了披風,搭在手臂上,已經有聽風從杜瑩然的手中接過,有穿著青色衣衫的丫鬟打簾子,見著聽風皆是行禮,杜瑩然隱約猜到這位聽風大約是孟老夫人的最為得意的丫鬟了。武氏身邊的丫鬟她是見過的,那麽聽風隻能是孟老夫人身邊的人了。


    「杜大夫。」走在最前方的老夫人,花白的鬢發整理得一絲不苟,額上帶著褚褐色的抹額,上繡著的暗紋隱隱有光華流動,一身壽鶴穿雲上襖,下裙則是繡著祥雲的寶藍色馬麵裙。似乎腿腳有些不大靈便,她行得很慢,而曾經見過的孟舒誌的母親武氏,立在老夫人的身側,另一邊攙扶著老夫人的則是柳蓮安。


    「聽風當與你說了玉溪的狀況了。」老夫人說道,「若是能用針灸,便勞煩杜大夫了。」


    老夫人見著杜瑩然,素來嚴肅的麵容也略微柔和,心想著果然如同武氏說的那般,讓人見著便心中溫暖的長相。柳蓮安側眼瞧著老夫人的神情,不得不說她羨慕極了杜瑩然的長相,最為討長輩的喜歡。


    「我自當盡力而為。」杜瑩然說道。


    等到進入了充滿暖香的閨閣,杜瑩然見著孟玉溪的狀況,也被嚇了一跳,上次在萬壽節結束之後,孟玉溪麵容紅潤,雙目有神,說話時候配合靈動的眸子,可謂是顧盼神飛,此時孟玉溪麵容蒼白,大約是日夜腹瀉不止,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也有血絲,眼下是淡淡的青色。那鮮豔的紅唇,也淡了顏色,上麵有幹皮微微翹著,恐怕是孟玉溪現在幾乎連清水也泄了出來,便不願用水所致。


    杜瑩然仔細瞧了孟玉溪的脈象,孟玉溪身上發著微燒,麵容卻是慘白,「你可覺得口幹舌燥,心中煩悶?腹中空蕩無物,每每咕咕叫了,卻依舊是吃咽不下。」孟玉溪在讓人請了杜瑩然之後也覺得有些後悔,若是請了宮中的女醫,一次治好豈不是好事,若是杜瑩然治不好,還是要勞煩宮中的女醫的。此時聽著杜瑩然的說辭,心中升騰起了一抹希望,暗淡的眼眸也亮了起來,杜瑩然見著她的樣子,對著身後的老夫人等人說道:「我有了主意,孟小姐若是用艾灸是極為合適的。」


    杜瑩然簡單同孟府老夫人和夫人說了這病可治之後,單留了孟玉溪的兩個大丫頭,還有劍蘭幫忙,就散了其他人。


    孟玉溪的病症說白就是腸道菌群失衡,若是在現代有這般的狀況,身體康健的喝些酸奶就好。杜瑩然見著孟玉溪的樣子,也知道這段時間的腹瀉折騰得她夠嗆,低聲說道:「你這病我治得,放寬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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