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力氣大,走路穩健,跟在掌櫃之後很快就到了廂房,把病弱的小姐放置在了柔軟的床榻之上,杜斐診脈之後,示意杜瑩然上前。


    杜瑩然仔細說了自己要針灸的穴位,說道:「爹爹放心,我心中有數。」


    「我便在屋外候著,若是有什麽不對的,你喚我便是。」


    「是。」杜瑩然說道。


    掌櫃和杜斐侯在屋外,杜瑩然則是打發了房間兩個丫頭展開屏風,取來熱水毛巾等物,讓鳶尾去同掌櫃討些烈酒和瓷碗。淩璿閣的婢女幫忙下展開了屏風,鳶尾點燃了一碗烈酒,杜瑩然從袖籠裏掏出了針袋,用淨手後用烈酒擦拭雙手,將金針左右轉動在藍色的火焰之中消毒。


    屏風內隻有杜瑩然和春桃兩人,春桃解開了病弱小姐的衣裳,露出了明黃色的肚兜,杜瑩然的手一頓,心中一個念頭唿之欲出,病弱小姐唿吸清淺,胸脯起伏不定,春桃低聲說道:「三公主素有心疾,若是在這裏出了事,不但是冬梅那丫頭的罪過,所有人都逃不過。」此番她的行事頗為冒險,這也實在是無法,上一次宮中的太醫也說過,若是沒有及時服用下藥物,須得針灸,若不然性命危急。三公主的身份所致不能讓男子見了,此時好不容易有個杜瑩然,春桃也隻能冒險為之。


    杜瑩然給公主把脈之後,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說道:「你放心。」


    春桃見著杜瑩然的年紀不大,說話如此有底氣,也放下了大半的忐忑,畢竟要是三公主真的出事了,誰也負擔不起,抿抿唇說道:「那邊好。」


    指按華蓋、紫宮、玉堂三穴,杜瑩然仔細觀其表情,隨著杜瑩然的動作,三公主的眉頭死死擰起,口中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這讓春桃的心跳幾乎驟停,杜瑩然沒有理會春桃,把手中的金針在火上烤了烤,金光一閃,在譚中落下了第一針,輕攏慢撚之後,左手也沒有閑著烤著第二根的金針,接著便是華蓋、紫宮、玉堂三穴,就這樣三針下去,三公主的眉頭不再死死擰起,而是舒展開來。


    春桃見狀也舒了一口氣,就聽著杜瑩然說道:「三公主就要醒了,你且安撫住她,這時候不能亂動。」


    「不礙事。」春桃連忙說道,「三公主在宮中也有女醫醫治,不會亂動的。」


    杜瑩然應了一聲,手中的金針繼續針灸雙手的內關,大陵,神門,靈道,曲澤。剛開始的幾針速度很快,此時杜瑩然的動作已經慢了許多。此時三公主的眼瞼抖動,便是要睜開了。


    「春桃。」三公主的嘴唇微動。


    春桃連忙說道:「奴婢在,冬梅那丫頭魯莽,身上的藥瓶空了也不注意。」又對著杜瑩然說道:「施針的時候,公主說話不礙事嗎?」


    「不礙事。」杜瑩然說道,三公主她的聲音又小又輕,宛若風中的柳絮下一瞬即會被風卷去,也正是因為她說話聲音小,所以杜瑩然才會說不礙事。「公主若是有什麽不適,同我說便是。」


    三公主應了一聲,然後軟綿綿地問道:「你是誰?」


    杜瑩然此時手中的金針放在藍色的火焰上烤,春桃迴稟了三公主剛剛發生的事情。三公主的蒼白的麵色浮起淡淡的紅暈,說道:「這位……」


    「免貴姓杜。」杜瑩然用巾子擦手和頭上的汗水,如此說道,「我替三公主把脈。」


    三公主纖細的手腕落在了杜瑩然的手中,杜瑩然也終於放下心來,對著三公主點點頭,「等到宮中的女醫來便好。」


    「杜小姐。」三公主說道,「好本事,我覺得很舒服。」


    春桃的表情也完全放鬆下來,估算時間也差不多宮中的醫女快到了,杜瑩然對春桃說道:「勞煩春桃姑娘替我同爹爹說一句,已經好了,公主脈象平穩。」


    春桃笑著說道:「杜小姐不必客氣。」


    三公主對著春桃微微點頭,春桃便問起了杜瑩然的來曆,杜瑩然微微一笑,便說了住址,還有爹爹行醫的經曆。


    「等到我身子好些了,還要登門道謝。」三公主對著杜瑩然頷首。


    「公主客氣了。」杜瑩然說道,說起來還真是巧合,這位三公主在她原本的書中很早便和「杜瑩然」交好,當然三公主同書中「杜瑩然」的相識另有一番際遇,那齊灼華大約是用了著機遇,搶先做了三公主的好友兼閨中密友。


    杜瑩然覺得有些好笑了,齊灼華萬千謀劃同三公主交好,兩人的關係親密,如今若是齊灼華知道了自己救了三公主,恐怕還不知道麵色難看成什麽樣子。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畫麵了。


    杜斐在外候著也終於放下心來,那叫做冬梅的小丫頭此時已經返迴了也在門外候著,絮絮叨叨說著若是公主不好了,淩璿閣和杜斐也不能好過,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內的是三公主了。聽到內間說著公主的脈象平穩,可以說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杜斐的雙手一直捏成拳,也終於鬆了下來,先前杜瑩然隻在自己身上紮過針,從未在病人上紮針,若說杜斐不擔心,則是假話,幸好瑩然性格沉穩,也天分過人。


    冬梅的腿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口中念著佛號,這讓掌櫃沒好氣瞥了冬梅一眼,若不是這個丫頭行事馬虎,也不至於生了這樣的事情。


    「女醫、禦醫來了。」有丫頭匆匆忙忙而來,冬梅第一個跳了起來,連忙迎了過去,「三公主在這間,剛剛內裏說脈象平穩,也不得見,還需得大夫把脈。」


    這話聽得杜斐的眉頭皺起,掌櫃也瞥了冬梅一眼,冬梅似是無所察覺,走在女醫大夫的前側方。


    因為三公主施針衣冠不整,隻有女醫進入到了房內,請安淨手之後給三公主把脈,眉頭舒展開,「這位女大夫的施針甚好,待到一刻鍾之後再醒一次針便好。」


    杜瑩然說道:「如此就勞煩大夫醒針,家父還在外候著。」


    那女醫看著三公主,見著三公主點頭之後,便說道:「女大夫還請自便。」


    杜瑩然一出門便見著了杜斐,掌櫃上前拉著杜瑩然的手,笑著說道:「沒有想到杜小姐年紀不大,竟是有如此好本事。」


    杜瑩然淺淺一笑,並不答話。


    杜斐說道:「小女既已出來,我等便離開了。」


    「等一下。」掌櫃鬆開杜瑩然的手,拍了拍手掌,身後便有丫頭捧著布匹,掌櫃說道:「這些都是我讓人挑出來適合尊小姐的布料,便送與兩位了。」


    「不必如此。」杜斐說道。


    「收下吧。」掌櫃笑著說道:「公主是在我這裏昏過去的,若是出了事,我這淩璿閣也逃不開幹係,謝謝二位,尤其是尊小姐。」掌櫃有雙漂亮的鳳眼,瞥向人的時候變覺得繾綣纏綿。


    掌櫃說的陳懇,杜斐推辭不掉,最終鳶尾捧下了這些布匹。


    出了淩璿閣的時候,秋日裏的暖陽照在身上,讓人覺得心中溫暖,杜瑩然開口說道:「爹爹,等到開了藥鋪,我來診脈你瞧可好?我喜歡行醫,今日裏救了公主,我覺得很好,我很喜歡救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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