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顏府門前,柯茹奕皺起眉頭,上次顏府一遊,把她嚇得不輕,這次……不知道還會有什麽妖蛾子……

    “少爺,這……這是你的府上?”啞婆婆訥訥的道,眼睛掃著看不到頭的白牆青瓦,“這……這……這比當年的甄府還大……”眼眶一濕,她潸然淚下。

    顏不爭含笑扶住啞婆婆:“婆婆,我如今是當朝的禮部尚書,所以嬤嬤不必擔心,一言是養的得起嬤嬤的!”他俏皮的眨眨眼。

    柯茹奕的下巴哐一下砸在地上:“娘哎,這孩子——也是活潑可愛滴啊!”在她心裏,顏不爭一直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就是溫和也溫和的那樣中規中矩,規矩不象一個活人。

    “禮部尚書?”啞婆婆瞪大了眼睛,“少爺是尚書了?”她欲笑欲哭,“要是老爺和夫人看到今天,必能瞑目了……”她的淚花點點,亦喜亦悲。

    顏不爭眼裏閃過一絲恨和悲傷,複又笑道:“嬤嬤奶大了我和夢妍,與我父母無異,你高興便是他們高興了!”他好言勸慰道。

    柯茹奕這才明白啞婆婆是顏不爭的奶娘,那……甄?是誰的姓?“婆婆,那是什麽字啊?”指著府門上的匾額,柯茹奕故作好奇的問道。

    啞婆婆抹了淚向上看:“顏府?”她狐疑的轉身,“少爺,這顏……”她看向顏不爭。

    顏不爭澀澀的一笑:“嬤嬤,我已經改名為顏不爭……嗬嗬,不再用甄一言了!”這笑,無奈又自嘲,而且,他顯然知道啞婆婆是明白的。

    “顏不爭?顏不爭……少爺,委屈你了!”啞婆婆蹙起眉心,兩行淚又滑落。

    柯茹奕也在心裏念叨,甄一言——顏不爭……咦?為什麽不叫顏一爭呢?她驚訝的想。

    “本來,我是想叫顏一爭的,可後來想想,若時時記得爭執,我便無法在朝中晉升,上不高位我再爭亦無用,因此我改了顏不爭!”顏不爭向啞婆婆道。

    啞婆婆點頭:“小姐臨走,也留下話說,她一定要報仇,但隻想著報仇是沒用的……”她歎息了一聲,“那天,她說不能往前走時就迂迴前進,她覺得隻有一個地方才能有所作為,然後……她就消失了……少爺你說,她去哪裏了?”說完,她怔怔看著顏不爭,好象他知道答案一樣。

    “一個地方?”顏不爭沉思起來。柯茹奕插嘴道:“你家小姐會武功?”說實話,從扶月軒要逃,是沒那麽容易的,如果是嬌生慣養、弱不禁風,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啞婆婆白了柯茹奕一眼:“恭喜,我家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怎麽會那個!”她轉過身,“這幾年,王桐知一直派人來問我小姐的下落,我一直迴說不知道……我想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對我下毒手了,天可憐見的,我又遇到了少爺,現在我把這話傳給了少爺,便是死我也瞑目了!”她又抬袖子抹眼。

    柯茹奕不好意思的低頭:“我就是想知道,你家小姐怎麽可能逃得出扶月軒,你怎麽知道她不是被人抓走了,或者是讓什麽人救走了,又或者是……自殺了,也可能是讓人殺了……”她施展著豐富的聯想力,繼續嘀咕,卻感覺到四道幾乎能殺人的目光落在身上。

    “呃,我隻是說……一切皆有可能嘛!”她連忙縮了縮身子,轉過身仰頭看天……瞪我幹嘛,又不是我劫了你家小姐、他的妹妹……幹嘛那麽憤恨!

    啞婆婆沒做聲,顏不爭卻橫眉怒目:“你都殺不了,為什麽夢妍會死!”他雙目赤紅,似乎完全否定柯茹奕的話。

    柯茹奕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心裏也這麽想過,隻是他們不願意相信……她囁囁道:“對對,你家小姐不可能死,她……她一定是在哪裏實施複仇計劃呢!”希望啊,永恆的希望啊,是指路的明燈,生活的啟明星啊!

    好不容易磨蹭到天黑,柯茹奕擦幹淨嘴,看到啞婆婆和顏不爭有話要說,她很自覺的說:“我出去轉轉!”被放行後,她立即溜出了府。話說,從一進顏府,她就把小包袱綁在腰上了,這次不會不有人搶走了。

    出了門,柯茹奕沿著記憶裏的路向迴跑,跑了一陣,她鬱悶了——為什麽那個李記麵館不見了,恆遠當鋪也沒了?連那個委婉的小二也沒了蹤影!……老天呀,他們為什麽都關了門啊?你讓我上哪找高櫃台和花裏胡哨的胭脂盒兒啊!

    柯茹奕一邊走,一邊搜索……她就不明白了,就算是關門,就算是打烊,為什麽連招牌都搬走了呢?天理啊,你上哪去了?世道啊,怎麽變得這麽黑?

    再罵再問,她也沒把記下的路找迴來,柯茹奕再一次悲哀的發現……她又傳奇的迷路了!

    不是她想熱愛扶月軒,也不是因為她對青樓情有獨鍾,隻是因為目前,她除了扶月軒沒有地方可去……最主要的是,她在那裏,不僅不費心思,還有現成的飯吃,她就是白癡也會想迴去!

    等看清了迴不去的現實,柯茹奕這次不再屈服了,她扯住一個行人:“大娘,請問您扶月軒怎麽走?”看到人家驚詫的眼神,她忙道,“我要去找我家相公!”垂下眼睫,揉著衫子。

    柯茹奕的棄婦戲終於得到了迴報……那大娘居然好心的將柯茹奕領到扶月軒門口,然後在門口翹首以待,似乎想看看青樓大亂的好戲。

    對不起嘍大娘,原諒我不能在你的八卦上添上精彩的一筆了——柯茹奕用目光表達著歉意,期期艾艾的溜進了後院,鑽進屋才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迴青樓也和過敵占區一樣艱難。

    倒了一碗茶,哐哐狂飲一氣後,柯茹奕才坐在椅子上:“oh,my  god!我終於活著迴來了!”她喘了一會兒氣,才感慨道。

    “你去哪裏了?怎麽才迴來?”黑暗中,一個聲音平和的問道,“還有性命之憂?”平和裏,帶了一絲關切。

    柯茹奕嚇得跳了半丈高,嗖一下竄到油燈跟前,顫巍巍點燃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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