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是一個健談的人,又喜歡八卦,他接著跟楊景說:“之前你風光過,我是知道的,因為那時候你有兩座山,做香菇的幾十個工人在你手下打工,這點是真的。那麽,今天的你什麽都沒有了,又迴到從前了,是一介樵夫了,怎麽敢把少爺袍子穿上呢?你看這雙高筒靴子,我認得,在我們福州都是大老板穿的,官二代子弟才穿得起!這樣,我這邊有一個破袋子,你把靴子脫下來,藏在裏麵,幹脆打赤腳,省得等一下有過渡的人看見,說你四不像!”


    楊景想一想,隻能言聽計從照辦。下了渡船,就這樣打赤腳挑擔走上路了。他不是想著打赤腳踩著小石塊挑擔難受,他是在想金玉梅有心贈送的禮物,他怎麽敢拿去當了呢?真的是不是太無情無義了?以後若是見麵或者是寫信,怎麽說這個事呢?這才是心中的痛處。


    他雖然挑著一擔米,家人可以吃上一陣,但心裏一直愧疚,覺得對不起好友。此時腳再走時,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因為他兩手空空,身無分文,買不起一點禮物。


    李可娥沒有意思去見娘家,而是風雨兼程,午飯也沒吃,步行七八裏的羊腸小道,領著楊浩、楊柳直接去了大山裏的茅草屋。


    到了闊別三年的目的地,抬頭望去,另外幾棟茅廬空無一人,之前浙江麗水來的做香菇的許桃開父母親的幾家親人也不知去向。


    是的,之前的兩座山,已經被潘有根以一百二十塊大洋收迴了。也許是山本費太高了吧,所以做香菇的人都去別處謀生了。


    李可娥到了草堂,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苦啊!想起大兒子進村時說的“厚臉皮去借米”,是多麽的難為情啊!若是米借不到一粒,那麽這家人怎麽活下去啊?


    鍋台灶依舊在,毛竹管裏的山泉水一直在流不斷,李可娥總是遲遲不好意思點柴燒火煮水,因為不知大兒子是否有米挑來?


    楊浩和楊柳已經很懂事了,他們知道媽媽的舉動。還是楊浩打破了這個僵局,他說:“媽媽,我來燒火,把水燒開了沒事的,就喝點開水也可以過一個晚上。”


    幹柴烈火,水一下就燒開了,真是等米下鍋了,可卻遲遲不見大哥上山來,那麽一定是大哥在村莊裏受了阻撓,或者是他被別人誤會成借錢借米還不起。


    三個多小時過去了,天都黑下來了,還是不見人影。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楊柳聽到了大哥的腳步聲,她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媽媽,大哥來了,聽!重重的腳步聲,說明大哥肩膀上挑著東西了!”


    楊浩第一個衝出草堂,去迎接大哥:“大哥,放下扁擔來我來挑,您辛苦了!”


    楊景沒說話,真的就放下扁擔來,讓小弟挑了一段路。


    兄弟倆到了草屋,李可娥一眼就看見大兒子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她似乎明白了一切,瞬間兩隻眼睛裏的眼淚掉下來,自言自語說道:“原來這挑大米,是兒子用新衣服換來的!”


    “媽媽,讓您久等了,天黑了,趕快下米,弟弟妹妹肚子一定空了。”楊景在母親麵前平靜的(地)說道。


    “兒子,委屈你了,也為難你了!媽媽心裏總是很難受,多麽希望你是個著裝華麗,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啊!可是生活總給我們一次一次的壓力,而總是你走在前,為我們這個家擋風擋雨。”


    “娘!千萬不要這麽說,一切都是孩兒應該的,隻要弟弟妹妹不挨餓,我願付出我的生命和一切!”


    “好了,不說了,讓弟弟妹妹去煮飯,你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晚飯,就是白米飯,也是白米飯上撒鹽。楊家母子四人,就這樣圍坐在木桌上吃飯。


    吃飯中,楊景說:“娘!好的日子馬上會來的,你不要難過,現在我已經21歲了,弟弟妹妹也長了幾歲,這說明就是砍柴火賣去買米吃,挑柴火也挑得比以前多了,米自然買得多,弟弟妹妹也能把飯吃飽了!”


    “想起那個時候,大哥隻有15歲,就管起這個家,雖然過得艱辛,但我們熬過來了。我今年也15歲了,力氣也大了很多,挑上百斤擔沒問題!”楊浩很自信,這話也說得沒錯。


    “還有我12歲了,背柴火沒問題,跟著大哥二哥幹!”楊柳確實長高了,長得很結實。


    李可娥看到孩子們個個都長大了,加上被孩子們這樣的表態,也寬慰了很多,由沉痛的心情變成了放鬆了許多,她這樣說道:“孩子們,說得沒錯!我們熬過來了,我們不求榮華富貴,我們隻求平平安安的,三餐飯有飽,粗茶淡飯,我們就知足了!”


    晚飯過後,想不到天下起了雨,農曆5月份,正是閩北下雨的時節。


    那麽這一場雨,又會給楊家人帶來怎樣的生活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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