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不明不白失去親人。兒子不明不白地失蹤了一個多月,家人也找了一個多月,仍然石沉大海,渺無音信,不要說一個人個把月不見迴家,就是一頭牛,一隻羊丟了,一個晚上沒有進棚,主人也會急得暈頭轉向,派人到荒山野嶺去尋找,這就是人性的本能。


    河床急流,江水滔滔,船隻搖擺不定,冰涼的江水打在李可娥這位年輕媽媽的臉上。所見艄公擺渡險灘,不難看出也是為了幾兩碎銀,才會用生命去拚搏。


    都說世人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我們見證了所有人為生活而吃苦。但此時可能最苦的,還是算船上這位媽媽的心最苦。苦水在她心中翻流,苦難的日子也像江河一樣,一波三折望不到頭。


    顛簸了兩天一夜,船隻安全靠在台江碼頭,李可娥跟隨著眾乘客紛紛下船。


    十來分鍾步行後,上來台江崗亭關卡,從這裏開始算走到街麵上了,從這裏開始就對這位鄉下女人一個下馬威了。往前望去人山人海,車水馬龍,除非兒子是癲子,瘋子才會走在大街上玩。


    這位可憐的母親站在街道上,人流量開始多了,有匆匆忙忙趕路的,也有挑貨的,也有人力車,大街上川流不息,好不熱鬧?


    盲目信地走了兩個多小時後,李可娥在一棵榕樹下休息片刻,樹下已經有人坐下了。


    有一個老婦人走過來也坐下,出於同性,她打量了一下,使問李可娥:“你是坐下來玩的?還是坐下來休息?還是趕路的呢?”看過去很簡單的問題,可把李可娥聽了難以迴答。


    許久了,這位婦人又重新問:“你不想迴答就算了,我隻是說話搭訕。”


    “這位大姐,我喜歡你搭訕,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你!”


    “這有什麽好難的?玩,休息,過路。樹底下無非就是這三種人。當然這三種人是正常的人,除了這三種人,其他的目的就不正常人了!”


    李可娥聽到大姐這麽說,其他的目的就不正常人了,這句話是對的,說到李可娥的心坎上去了,今天的知己真的是不正常的人,上次大哥帶著五六個人來尋找,沒有找著。今天自己懷著僥幸的心理來找,無非是大海撈針了。


    李可娥想到這裏,更篤定兒子是被綁架了,因為楊景身上有錢。她望著這片城市,想著在這人海茫茫中,又是舉目無親的榕城裏,兒子不知吃了多少苦。但一想到兒子是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裏,飽經風霜的她,又精神十足,信心百倍,心裏暗暗發誓:“就是踏破我‘三寸金蓮’,我也要在榕城地表上找到我的大兒子!”


    雄心壯誌的誓言是可愛,也很感人。那麽,每一句的誓言都隨著李可娥腳下的人流量而淹沒了。


    綁架是被人藏起來了,大街上能找得到嗎?那麽藏在哪裏?陌生的城市裏,母親又怎麽能找得到你呢?


    有人說.:“這不是雄心壯誌的豪言,這是一位母親發自內心的壯語,是母親的一種偉大信念。這種信念的力量可以征服一切!”就算是吧,我們也承認是這樣。


    可省城之大,上百萬人口,要想辨別出兒子的容顏,聽到兒子的步伐,看到兒子的背影,那是多麽的難啊!


    母親雖然知道,尋子這條路困難重重,但是她仍然堅定要走這條路,她沒有選擇,也不會鬆懈。竹子拐杖落地,三寸金蓮跟著踩下去,一步一步地往前推進,眼睛睜得大大的,在人流中左右搜索。


    半天過去了,天也快黑了,海風也起了,李可娥的頭發也被吹散了。可那雙慈祥又犀利的眼睛始終盯著前方,好似生怕兒子從母親身邊擦肩而過。怕沒有認出兒子而失去了相遇的機會。


    人力車來來往往,有時會擋住李可娥的視線,她就轉過頭重新辨認一下,剛才過去的人力車背後的人的模樣。


    真實寫盡天有不測風雨,人有旦夕禍福。


    李可娥三年前思衣而有羅錦十箱,思食而有珍饈百味,獨秀楊家坊百戶之首。可今天窮困潦倒不說,長裙補丁破舊,走在台江區的長安街上,何處去,才是他鄉遇故知啊?


    在華燈初上的街頭,悄悄的一個人,盲目地在擁擠的人流裏走著。在暗淡的街燈下麵,她的身影變得那麽渺小 ,隻身孤影杵著拐杖,就像沒有領頭羊帶領的羊羔,穿插在大街小巷,日漸憔悴了,更是把精神弄疲勞了。


    街上的人兒漸漸稀少了,李可娥走不動了,隻能在路邊最簡單的攤位上吃點便飯,投宿在最便宜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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