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曼放下筆又重新拿起筆,好像沒有盡興把話說完,分離三年不見人,這樣日日夜夜的等待,很不甘。硯台墨水重新粘過,重重續寫:


    “遠方的朋友,聽說你成家立業了,你可知道,我聽得熱淚千千行,為你高興。同時也增添了這三年來,我日日思君不見君的悲痛。


    我緊僅記得,你曾對我說,相逢是首歌,你的影子就是我的日月星辰,伴隨我白天愁容,夜裏笑容。如今你成了別人的新郎,我的眼前,隻剩下山川河流。昔有月下義結金蘭,可你一點不相交契合,丟下我另尋女孩新歡。


    曾經,馬背上護送你的女孩,馬還在,可馬蹄聲已遠去,空留那條深巷的石板街。我也到遠方去了,不管你了!


    今生緣淺與君別,來世姻緣再終見,可以不可以?


    劉曼字。


    楊景呆呆的站著,手上捧著劉曼留下的二張信紙,它是藏在馬棚的牆縫裏,這個位置是曾經楊景當年要離開榕城時,往竹筒裏塞欠條,小木棍靠牆壁的位置!也許這就是天真無邪的少年思維吧。


    楊景認認真真地看著紙條上的每一行字,生怕漏了什麽。重複在念,念著念著,不知不覺發出了悲痛的聲音。淚濕了滿眶,這份說不出來的友誼,是人生最愛的箴言。


    前些天,楊景背起行囊臨行前,對媽媽說:“曾經向兩位姑娘發誓過,此生不忘兩位恩人相救薄命,謝謝她們的大禮贈送。他日事業有成,我一定千萬倍的報答,我會天天一如既往地,守候著恩人對我的這份來之不易的、人生初識的幸福!”


    他還對媽媽說過,媽媽:“舅母說過,待到春暖花開,木排下福州,我搭排去榕城一趟,一來,報答兩位恩人;二來,也了了我一樁心願。”


    楊景等到了今天,迫不及待地來到了榕城。下了木排,按原來的線路,來到福州台江洋中路,孫東瓊曾經的鍋邊鼎店的位置,打聽了三年前的店主,打聽老板娘女兒陳玉香的下落。


    有老輩人說:被她父親接走了,把母女倆接去南洋了,具體情況不詳(南洋,是明、清時期對東南亞一帶的稱唿,是以中國為中心的一個概念。包括馬來群島、菲律賓群島、印度尼西亞群島,也包括中南半島沿海、馬來半島等地。)


    楊景無奈,隻好去尋找台江郵差驛站,這裏是三年前劉曼父親工作的地方。楊景迴憶起三年前,堂堂正正的少爺,在福州落難街頭,輪為赤腳乞丐,一點尊嚴都沒有了。是劉曼的一碗熱粥,暖了心田,暖了人間。


    那麽,在台江碼頭分離的三年歲月裏,不僅是楊景的變化很大,福州這邊陳玉香與劉曼也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陳玉香在鍋邊糊店幫母親忙的空閑時間,會來馬棚這邊走走,看看有什麽驚喜地發現。她也很想見到劉曼,因為畢竟是月下拜過把子的。這份情總是那麽的濃,那麽的新鮮,那麽的珍惜。


    可她打聽到的是劉曼不在郵局了,他的父親下崗了,至於去到哪裏了,沒有人跟她細說,女孩子家也不好怎麽打聽。


    陳玉香悶悶不樂迴到家裏,母親也看到了女兒心事重重,便關心地問道:“你整天想著他,不是個辦法,如果有可能,去他老家看一次,了解一下那個砍柴樵夫到底結婚沒有。”


    “媽,我一個女孩子,怎麽敢去他家鄉呢?”陳玉香紅著臉,側身說道。


    “你先到台江碼頭去問一下,打聽一下楊景故鄉的人,然後乘他們的船一起去,這樣你有把握嗎?”


    “謝謝媽媽了解女兒的心思,我這就去碼頭。”


    陳玉香母親對楊景的印象是很好的,小夥子不但一表人才,對人非常親切,說每一句話都那麽真誠。力氣又大,挑起水兩桶滿滿的,路走得穩穩當當。


    陳玉香17歲了,這個年齡可以說嫁也可以,說不嫁也行。但她擔心的是,楊景18歲了,農村人可能會早結婚生子,很顯然她怕錯過了這個良人。


    她來到台江碼頭,一眼望去都是船隻,都是人來人往。要想辨別出楊景村莊的人,這是很有難度的。


    她站在前年與劉曼一起送楊景上輪船時的位置,不知不覺眼淚掉下來了,心中默念道:“楊景哥哥,我在等你,你知道嗎?”


    站了許久,陳玉香沒有問,其實她也不敢問,因為要找的人,她不甚了解。要打聽問樵夫,鄉下人砍柴的多得去了。


    如果這樣問,肯定被人罵幼稚,或者說神經病。倒不如還是寫信,更直接了當。主意已定,她轉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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