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隻有偶爾傳來的更鼓聲。


    玉清宮內,依然燈火通明。


    燭火搖曳,映照著龍床上輾轉反側的帝王。


    他的眉頭緊鎖,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又被噩夢所困。


    天翊宸驚懼醒來,環顧四周。


    “又是噩夢……”


    他喃喃自語,平複狂跳的心髒。


    多年的失眠與噩夢,早已成了他每晚的常態。


    他靜靜的躺在床上,想起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眸,那張雌雄難辨,精致的小臉。


    “暗九,你可在?”


    他對著上空輕聲詢問,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期待。


    “陛下,暗九一直都在。”


    少年的聲音溫柔而清澈,從房梁上傳來,如同一縷清泉流過天翊宸焦躁的心田。


    聽到少年的迴應,天翊宸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安。


    他緩緩閉上眼睛,嚐試繼續入睡。


    接下來的幾天裏,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天翊宸總會習慣性地問上一句。


    “暗九,你可在?”


    而小暗衛總是守在不遠處的房梁上,迴應著他,仿佛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這一夜,天翊宸躺在龍床之上,雙眸緊閉,眉宇間擰成一團,顯然正沉浸於一場深沉的夢魘之中。


    夢境裏,他迴到了那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春日明媚,母後牽著他的手漫步於禦花園中,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畫麵一轉,母後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絲絲黑血。


    “母後!”


    天翊宸驚恐萬分,想要衝上前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後在他眼前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那是父皇最為寵愛的貴妃,她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天翊宸猛然意識到,是貴妃在母後的茶中下了毒!


    他憤怒地咆哮,想要揭露貴妃的罪行,但聲音卻被無形的力量扼製在喉嚨裏,無法發出。


    “不!母後!”


    天翊宸在夢中驚唿,猛地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驚醒。


    他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心跳如鼓點般劇烈。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實,但又帶著一絲虛幻感,讓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他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發現寢宮內一片寂靜,隻有燭火的劈啪聲,偶爾打破夜的寧靜。


    母後的笑容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與夢境中的慘狀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心痛如絞。


    “母後……”


    天翊宸低聲唿喚,閉上眼睛,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但母後的死狀卻像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暗九……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天翊宸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脆弱。


    柳芊語身形一閃,便輕盈地落在了龍床前,跪地行禮。


    “陛下。”


    天翊宸看著年輕的少年,那張雌雄難辨的俏臉,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美。


    少年的眼眸清澈如水,盛滿擔憂和關切。


    “起身過來,坐這,陪朕說說話。”


    他招招手,示意她起身來床邊坐下。


    柳芊語依言走到龍床前,坐在腳踏上,睜著無辜美麗的眼睛看著他。


    源源不斷的清香,從少年身上飄散而出,如同安神的香氛,讓他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你身上熏的是什麽香,暗衛不是為了隱蔽身上不能留有味道嗎?”


    “有記憶時便有,以前很輕,別人聞不到,也不知道怎麽了,年歲越長越濃了。不過現在暗九的武功很好,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影響不了隱蔽。”


    柳芊語像孩童般純真的語調。


    “現在也隻有陛下有資格能聞到,陛下不喜歡嗎?”


    天翊宸看著她美麗無邪的臉龐,喉嚨上下滾動,心中的貪念愈發濃烈。


    他試圖轉移注意力。


    “你平時都做些什麽?”


    “迴陛下,暗九每日除了習武便是保護陛下。”


    柳芊語的聲音清脆悅耳,一對小酒窩若隱若現。


    “哦?隻有這兩件事嗎?不會覺得無趣嗎?”


    柳芊語搖了搖頭,美麗的睫毛忽閃忽閃,漂亮的眼睛看向天翊宸,滿含真誠。


    “不會啊,暗九就是為了陛下而來,生來便是為了保護陛下。”


    她的聲音輕柔而溫暖。


    有一個人為自己而立,隻為了保護自己而來。


    就好像遺棄許久的孤兒,突然來了一位視你如命的親人。


    天翊宸的心間發燙,內心如同氤氳的溫泉池子,升起了嫋嫋繞繞的霧氣,變得柔軟無比。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了柳芊語香軟的臉蛋,貪婪的感受到她細膩光滑的皮膚下傳來的溫暖。


    柳芊語像溫順乖巧的小貓一般,歪著腦袋輕輕蹭了蹭天翊宸的掌心。


    那一刻,天翊宸的心仿佛被貓兒輕輕抓撓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愫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他觸電般收迴手,躺下身子,拉起被子。


    蓋住暗暗發燙身體,遮掩那紊亂無章氣息。


    天翊宸想壓下心中陌生的悸動。


    “朕先睡了,你就在這守著朕吧。”


    “嗯,陛下做個好夢。”


    柳芊語乖乖的點點頭。


    做個好夢?朕不做噩夢就不錯了。


    天翊宸閉著眼自嘲。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有暗九的陪伴,還是少年身上獨有的香氣。原本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陛下,該上朝了。”


    屋外的大太監趙順安敲了敲門。


    天翊宸猛然睜開眼,發現天已大亮,自己竟然睡得如此之熟。


    “陛下,萬安。”


    天翊宸轉頭,發現柳芊語正趴在腳踏上,睜著美麗的眼睛與他問安。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如同蝴蝶振翅欲飛,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關切與溫柔。


    “嗯,朕一會要去上朝,你早點迴去休息吧。”


    天翊宸見她守著自己一夜未眠,竟生出幾分疼惜。


    “陛下。”


    屋外的大太監趙順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柳芊語對著皇帝莞爾一笑,一躍便消失在了房梁上。


    “進。”


    門外的趙順安聽到陛下不悅的聲音傳出,心肝一顫。


    這陛下昨夜又沒睡好?


    慘了慘了,又是提心吊膽的一天,折壽哦!


    趙順安安認命地帶著太監們推門進去,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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