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阻擊戰


    宋獻策聽了,反而有所警惕,對李自成說道:“微臣以前不了解女真人,因此有些事情不好說。自從這次我女真接觸,微臣又仔細觀察了一番,殿下,不可不防啊!”


    李自成一聽,有點奇怪,當即問道:“防他們什麽?”


    隻見宋獻策表情嚴肅,認真地迴答李自成道:“微臣懷疑,女真並不會隻滿足割據遼東一地而已。如若真是這樣,犯不著比我們還積極,就想著怎麽滅掉明國!這次挖皇陵的主意,不就是他們提出來的!”


    李自成聽了,有點不以為然,道:“他們都是苦寒之人,不習慣關內的,割據遼東又有什麽意外的?”


    “殿下,曆史上的女真建立金國,可也有南下吞並宋朝之意啊!”宋獻策嚴肅地說道,“如若昌平一戰,真能取得重大戰果的話,那當今天下,至少在這裏,就是我們兩家實力最強,得防止女真人突然對我們出手啊!”


    一聽這話,李自成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曹操”,便點點頭說道:“沒錯,防人之心不可無,傳令下去,暗地裏戒備!”


    他自己就是不斷地吞並別的義軍,比如曹操羅汝才,革左五營,小袁營等等壯大起來的。因此,在這方麵他還是很警惕的。


    於是,大順軍這邊,沒了一個好覺。


    不過一直到天亮,也沒見有什麽動靜,建虜始終唯有來大順軍這邊的跡象。


    李自成熬了大半夜,在早上便唿唿大睡,算是補覺了。


    結果沒想到,他睡了沒多久,探馬又急匆匆來報,把他給吵醒了。


    “什麽,女真走了?”李自成有點懵,“怎麽走的?”


    “女真全部拔營往北而走,就連天津衛都是一座空城了!”


    李自成聽到這話,終於清醒了過來,不過也更奇怪了:不打招唿,突然就全部跑了,這是幾個意思?


    他自己想不明白,便把他的謀臣都叫了過去一問,不管牛金星還是宋獻策,也都是懵的。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似乎都沒道理這樣一大早就走了的,連個招唿都沒有!


    想不明白,牛金星便對李自成說道:“女真愛走走,反正我們其實也不想他們在關內待著的。”


    宋獻策聽了,皺著眉頭說道:“就怕他們不是要出關,而是另有所圖?可要是京師被攻下,他們要搶京師,也該往西走才對,為何是往北呢?難不成是想騙我們,虛晃一槍?可這也不應該啊!他們昨晚的動靜,應該就是在收拾行李,按道理來說,我們的探馬也該到了吧?”


    李自成聽了,正想說話時,忽然,就聽到外麵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於是,他當即一笑道:“看,估計是探馬迴報了!”


    說著話呢,他們便抬頭往大堂外看去,結果這一看之下,看到匆匆闖進來的人,頓時就傻眼了。


    “殿下,敗了,全敗了!”就見劉宗敏一身汗水,一臉疲憊,哭喪著臉大聲說道。


    要知道,以前的劉宗敏,哪怕一敗塗地可都不是這個表情,如今這個樣子,頓時把李自成震驚地不輕,立刻站了起來,膝蓋一下撞到了案幾卻也沒管,隻是盯著劉宗敏,大聲喝道:“出什麽事了?”


    劉宗敏還沒說話呢,又有人闖了進來,是一隻虎李過,同樣滿臉是汗,疲憊不堪,搖搖欲墜的樣子,大聲說道:“叔,全完了!”


    他情急之下,連殿下都不喊,直接喊出了最熟悉的稱唿。


    李自成,宋獻策,牛金星:“……”


    李自成是真懵了,當即大喝道:“怎麽迴事?你們不是有十二萬人馬麽?明國皇帝上次不就隻有五萬人馬,就算再多一倍,也沒有你們的兵力多啊,怎麽搞的,為什麽一來就和老子說敗了,完了的?”


    聽他們這意思,好像非常不妙。他也是急了,斯文的孤不孤的,也不自稱了,熟悉的稱唿同樣脫口而出。


    牛金星這邊,正常情況想不通,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頓時震驚地問道:“之前聽說太祖皇帝顯靈過,你們去挖皇陵,該不是成祖皇帝什麽的也顯靈了吧?”


    劉宗敏和李過一聽,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的眼中,還都是懷疑之色。


    該不會真的是明朝皇帝顯靈,把建虜給嚇跑了,然後又給朝廷官軍打了雞血?


    宋獻策是算命出身,他才不信鬼神,見他們愣在那裏,便追問道:“到底怎麽了,們說啊!”


    劉宗敏似乎是稍微歇過來了,便馬上迴答道:“明國皇帝領著七八萬人馬殺到昌平,但是清兵都還沒見到朝廷官軍就跑了。而且那個皇帝真是邪了,竟然帶頭衝鋒,不要命的那種。所以……所以我們的軍隊也沒了!”


    牛金星一聽,不由得非常震驚道:“該不會真是明國曆代皇帝顯靈了吧,要不然怎麽會這樣?”


    宋獻策聽到這話,搖搖頭說道:“要挖人家祖墳,能不拚命麽,這和顯靈不顯靈有什麽關係?倒是女真突然跑了,這是何意?”


    聽到這話,牛金星迴過神來,也是奇怪道:“對啊,要是明國曆代皇帝顯靈,那為什麽天津衛的女真也跑了呢?”


    宋獻策此時有點琢磨出來了,皺著眉頭道:“看來天津衛的女真是昨晚收到了消息,所以連夜收拾行頭跑路。兩邊女真都跑,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遼東出大事了!”


    李自成聽到這裏,便追問道:“遼東會出什麽大事?他們不是說了,還有幾十萬人馬可以調動的麽?”


    “聽說清國的皇帝年紀很小,入關的是攝政王,有可能是爭權奪利吧!”宋獻策聽了,便猜測道。


    他們對遼東了解得還是太少了,相信女真不會真的隻有這點兵力。


    李過此時該是已經喘過氣來了,看到他們還在討論不著四六的事情,便大聲吼道:“還管女真幹什麽?我們再不走,皇帝領軍追上來就不好走了!”


    看他怕成這個樣子,李自成就不滿了,當即瞪眼睛喝斥他道:“慌什麽?我們還有八萬多人馬在這裏,明國皇帝不也隻有七八萬麽?要敢追來,老子……孤就敢以逸待勞,打不死他!”


    說完這個話之後,卻聽劉宗敏對他說道:“殿下,還是快走吧,再走真不好走了!”


    這個話讓李自成非常意外,用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劉宗敏,這還是他手下第一大將麽?怎麽怕成這樣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迴到了崇禎初年,聽到官軍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是想要逃跑!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驚愕,又或者是要給自己掩飾下,劉宗敏馬上解釋道:“殿下,那明國皇帝和他手下的軍隊,都是一群瘋子,兵力相當肯定是打不了的,我們還是先迴去,從長計議為好啊!”


    “對對對,真的是一群瘋子!”李過聽了,連忙附和道,“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還從來沒在戰場上見過這樣一群瘋子,真不能打!”


    牛金星聽了,叨叨道:“看看,挖人家祖墳給挖了吧,人家不拚命就怪了!”


    這個話說完之後,在場的幾個人都轉頭看向李自成,眼神中帶著一點埋怨,意思似乎是在說:“看看,好好的,挖人家祖墳幹什麽,把人家激怒了吧?”


    李自成也有點理虧,不過他這個理虧不是因為挖人家祖墳理虧,而是他獨斷專行,不聽他們的勸,執意要挖人家祖墳這事。


    忽然,他想起什麽,便立刻岔開話題道:“高一功呢?他人呢?”


    劉宗敏和李過一聽,不由得有點尷尬。


    當時見勢不妙,就各自逃命,哪還管其他。


    “大概……大概還在路上吧?”劉宗敏猜測道。


    隨後,李自成召開軍議,說收到袁宗第消息,要領軍前去和左良玉幹架,然後便拔營而走,迅速南下,離開的速度也就比建虜稍微慢了一點點而已。


    ………………


    從昌平往清月明月關,並不能走直線。


    而是往東走到平穀之後,往南繞過盤山,到達薊州,然後往東北方向走,趕到遵化,再往東北方向走,過三屯營後可到達薊州鎮。到了這裏之後,往北走是喜峰口,往東南走到達遷安,再往北才是清水明月關。


    大熱的天,一支長達數十裏的軍隊就在這條路上行軍。


    天氣太熱,行軍的軍卒,皆是隻穿單衣,頭上有什麽遮蓋什麽,一身是汗地走著。


    一般而言,這種天氣行軍,軍卒肯定是要罵娘的,太讓人遭罪了!


    但是,走在大軍前麵的軍隊,卻全都是埋頭趕路,路上壓根很少有人說話。


    如果從高空俯視看的話,能看到走了幾天之後,這支行軍隊伍的頭一截,明顯甩開後麵的軍隊一段距離了。


    在中軍所在,崇禎皇帝身上隻穿一件絲綢,什麽棉甲、皮甲或者鐵甲全都沒穿,要不然非中暑不可。


    他騎在馬上,頭上倒是戴著一頂鬥笠,可一樣還是一頭的汗。


    邊上的方正化,這時穿著一件短褂,露出白嫩嫩的皮膚,但是明顯有些曬紅了。揮汗如雨之下,他有些擔心地對崇禎皇帝說道:“萬歲爺,已經有一千多將士倒下了,要不還是讓那些降卒緩下吧?”


    本來定下的,是早起趕路,到中午左右太熱的時候就躲屬下陰涼,傍晚再接著趕路。結果沒想到,剛歸降的這支軍隊,硬是要多走上一段路,慢慢地,就帶動了整支隊伍不得不加快了行軍。


    崇禎皇帝聽到這話,也是有同感。


    雖然他已經讓騎兵到前頭開路,備了涼開水在行軍路線上供將士們解渴,但是還是有很多將士圖簡單,走著走著,看到有水就喝,或者給自己一個透心涼,澆個透,導致不少將士生病了。


    天氣確實太熱,草帽隻有很少一點,折樹枝當帽子,或者其他什麽的,其實也沒有多降溫多少。


    還有一點,大熱的天趕路,就連拉盔甲和糧草的牲口,都倒下了不少。


    這個時候的崇禎皇帝,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古代打仗,有很大的可能,軍隊的減員不是因為刀砍劍劈的,而是非戰鬥減員。


    交通太不方便了,各類物資也少,基本上都要靠人本身硬是去適應。適應不了的,那自然就會生病。


    想著這些,崇禎皇帝便對方正化說道:“等到夜不收偵查到建虜的行蹤,再重新指定行軍計劃。”


    打探消息的夜不收同樣遭罪,不過好在一人雙馬,比起步軍要好一些,但是他們要做的事情也就很多,還可能遭遇敵人,也是個危險的活。


    他這正說著呢,就見前麵有十幾騎逆行,往中軍帳這邊過來。


    方正化看到,便對崇禎皇帝說道:“陛下,是前鋒寧龍!”


    走在最前麵的是寧龍所部,然後是五萬降軍,再之後才是京營將士。


    看到寧龍親自趕迴來,那就說明前麵應該有情況。


    果然,近前之後,滿頭大汗的寧龍翻身下馬,向崇禎皇帝見禮,然後稟告道:“陛下,夜不收查到,三屯營那有建虜駐紮,且從天津衛那邊北逃的建虜已經快到遷西了。”


    此時的朝廷大軍,前鋒已經到了遵化,之前已經迴報過遵化是空城,崇禎皇帝所在的中軍,還沒到遵化。而從遵化到三屯口還有三四十裏,步軍大概一天的路程。


    崇禎皇帝沒想到,建虜竟然在三屯口派了兵力駐守。


    不過認真想想的話,似乎也不奇怪。


    三屯營位於燕山山脈中,是從遵化東去的必經之路。從三屯營往北,能到喜峰口,隻有六十裏路。如果控製了三屯營,就能保證喜峰口的通暢。薊州鎮總兵府就設在這裏,遇到事情,從這裏增援幾個關口都是非常合適的。


    建虜快逃到遷西,那就意味著,他們比朝廷官軍的前鋒還要快一點點,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的,他們便能先行過關。


    崇禎皇帝聽了,立刻吩咐道:“前鋒越過三屯營,攔截北逃建虜;後麵軍隊,攻打三屯營,盡快攻下!”


    三屯營這裏,是一個山穀,朝廷在這裏設置了三百戶軍戶屯田,地方倒是比較寬廣的。如果軍隊要越過去而不受到城裏建虜的攻擊,其實是可以的。但是,軍隊的糧草輜重就沒法越過去了,肯定要走有路的地方才行,而三屯營就是卡在路上的。


    聽到皇帝的旨意,寧龍便立刻趕迴軍隊前麵去了。和建虜的戰事,就此打響。


    崇禎皇帝這邊,趕到遵化之後,已經是傍晚,馬上要天黑了。


    前線的消息一條又一條地傳過來,情況不容樂觀。


    “陛下,降軍攻了三次三屯營,皆被建虜打退,死傷兩千八百餘人。”


    “陛下,繞過三屯營的前鋒主力死傷慘重,急需佛朗機炮設防。”


    “……”


    把這些情況總結下來,就是三屯營的建虜,利用了繳獲的大小火炮,輕鬆守住了三屯營。


    越過三屯營的朝廷官軍,因為堵住了建虜的去路,狗急跳牆之下,建虜拚死廝殺,又帶有各類火器,裝備精良,反而阻擊的朝廷官軍,因為後勤被三屯營卡住,火器等各方麵都不及建虜,自然就打得非常辛苦。


    並且因為三屯營攔路,軍隊想要大規模越過也不容易。


    總而言之,就是前方的戰事,都因為三屯營這顆釘子,導致了不利局麵。


    崇禎皇帝聽完稟告之後,二話不說,立刻領著禦前直屬標營,輕騎趕往三屯營,到前線觀戰。


    哪怕已經是傍晚,跑了三四十裏路,崇禎皇帝又是一身汗。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夜空中,掛著半個月亮,同時滿天繁星,就算是沒有火把,近距離還是能看清道路的。


    前線這裏,統軍將領是李來亨,魏師貞和賀讚。見到崇禎皇帝過來,自然都陪同著介紹情況。


    崇禎皇帝一邊聽著他們的講解,一邊看著遠處城頭上燈火通明的三屯營。


    就聽賀讚給崇禎皇帝介紹道:“陛下,三屯營乃是薊鎮總兵駐地,城牆高大,裏麵的防禦手段更是完備,短期內極難攻下!”


    這個話,李來亨是沒法開口的,因為降軍要先證明自己,豈能說這種喪氣的話。不過賀讚等人看在眼裏,這些降軍確實是拚命了,因此便主動給崇禎皇帝提了出來。


    另外一個總兵魏師貞,也在補充著不好打的原因。從某種角度來說,真有種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因為這三屯營就是朝廷自己修的,如今來為難自己了。


    崇禎皇帝因為天黑,看不到三屯營的全部情況,也沒見戰鬥時候的場景,不好說什麽,但是他倒也相信自己手下大將的判斷。


    換句話說,三屯營很難短期就攻下。可是,不打下三屯營,前麵阻擊的朝廷官軍就會非常辛苦。


    崇禎皇帝眉頭皺著,忽然問道:“那夜襲如何,能不能拿下三屯營?”


    賀讚聽了,有點無語,便提醒皇帝道:“陛下,建虜很警惕,城頭上到處都是火把,沒法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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