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九年,七月十三。


    數百年前的這一天,先祖成湯率領商部落的士兵,與夏朝軍隊在鳴條進行了一場決戰。


    這場戰役之前,成湯便使用各種手段,剪除了夏朝的羽翼,使夏王桀孤立無援。


    最後,兩邊的軍隊,在鳴條展開了一場慘烈至極的廝殺。


    戰敗的夏朝,也因為這次戰役滅亡。


    天空陰雲密布,平原上,大辰虛已經組裝完畢,祭品們也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


    這座聚集了夏朝鑄銅族群頂尖工藝的祭台,代表著榮耀、勝利、威武……


    唯有國祭亦或是能影響大商國運的戰事,才會推出來使用。


    大商武德充沛,國祭並不是在立國的紀念日,而是選擇了鳴條之戰的日子。


    這一戰,奠定了大商的國本。


    商族的先祖,是五帝之一的帝嚳,也叫作高辛氏。


    他的兩個兒子不合,時常打鬥。


    帝嚳一怒之下,便將小兒子派去了大夏負責祭祀傍晚的參星。


    而大兒子,則派去了商丘,負責祭祀黎明的辰星。


    商族,也可稱為辰星之族。


    大辰虛,便是因此得名。


    祭台上刻畫的,是抽象化的天界諸神,代表了夏朝鑄銅族群對商族信仰的尊重與臣服。


    可惜,死在祭台上的第一批祭品,就是他們。


    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那個時代掌握鑄銅技藝,便是掌握了武力,掌握了造反的力量。


    王族匯聚,虔誠地跪在了祭台旁。


    國祭的地點,在城外平原。


    大辰虛在修行者的加入下,已經擴建了許多倍。


    趙公明甚至親自參與祭台的擴建,保證能夠容納敖廣的真身。


    中央的“帝”字旁,豎起了一根巨大的銅柱。


    渾身綁滿規則鎖鏈的敖廣,盤旋在銅柱上無法動彈。


    它的脊柱上,定著鎮龍釘,杜絕它打擾祭祀。


    三十位叛亂諸侯,被壓在帝字的外圍,充當第二等的祭品。


    其中最高等級的,是北伯候崇侯虎。


    他治理北地期間,民怨鼎沸。


    帝辛查了許久,將他的罪行全部查了出來。


    最大的罪狀,是他率領軍隊屠殺了一座城池,原因僅是那座城池的小諸侯,不肯將妻子獻給他。


    血流成河,便是幼童也被他殺了。


    甚至,他還將以妖族襲擊的名義上報朝廷,欺騙帝乙他擊退了妖族。


    帝乙大悅,獎勵了他許多東西,完全被當猴子耍。


    帝辛查出這件事時,震怒不已,若不是崇侯虎已經被大祝預定為祭品,他當場便要斬了崇侯虎。


    崇侯虎的兒子崇應彪,和一堆珍寶跪在了更外圍。


    而那天沒死成,又沒被聖人救走的彌勒,則單獨跪在了“月”字旁,一名梟騎正扛著斧頭守著他。


    祭台放在了一處平原,便是有山也被挪走了。


    祭台周圍,跪在最裏麵的,是王族。


    唯有帝辛有資格坐著。


    黃妃抱著繈褓中的小公主,身子嬌弱也得跪下。


    再往外,是帝辛還沒動的各地小諸侯,以及不是王族的文武官員。


    剩下的,就是虔誠的大商子民了。


    朝歌幾乎空了,所有人都來參加國祭。


    不止於此,還有來自九州各地的百姓。


    隻要是來參加祭祀的,各地的官驛都會提供來迴的幹糧和水,隻要心誠,就算窮也能參加國祭。


    上百多萬人跪在平原上,朝廷甚至調動了王畿軍隊來維持秩序。


    國祭每十年一次,是因為太頻繁,國庫根本承受不住。


    一切都準備就緒,祭台上的場景被投影至高空。


    平原上葳蕤的草木都被削平,風刮過都不會有太大的聲音。


    萬籟俱寂,等待祭祀的主角。


    忽然,一道白衣身影出現在了祭台之上。


    那是所有人的精神圖騰,行走於世間的真神。


    “叩見大祝——”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齊聲行禮,上百萬人的聲浪匯聚,震得天地微顫,萬靈蟄伏!


    白藥麵色沉靜,掃視大商子民,聲音不大,卻在平原迴蕩:


    “自先祖成湯起兵至今,已有六百年矣。”


    他說話時,有人神色激動麵色漲紅,有人虔誠至極當作聖音聆聽。


    白藥說完,用神識觀察祭品。


    首先,是抄錄了十萬份的北海戰報與西岐戰報。


    三等祭品,則是最高規格的珍寶,多到眼花繚亂,祭祀結束後就得搬到陵寢去。


    人牲得留著祭祀月神,要是用來國祭,三分之二就沒了。


    祭祀月神的規格,雖然隻比國祭低了一等。


    但就是這一等,需要的人牲數量會多百倍千倍。


    二等祭品,諸侯。


    一等祭品,敖廣。


    確認無誤,他繼續說道:


    “曾經,我們順著黃河漫流,交易貨物,被人侮辱嘲笑。便是高祖王亥,也在率領部落北渡黃河時,死在了有易部落的手裏。”


    王亥,開創商業貿易先河的商部落首領,服牛馴馬,用貿易大大強化了商族的實力。


    可惜在北渡黃河的時候,死在了有易部落的手上。


    當時首領被殺,商隊失去領袖,危機四起,殘留的商族人逃走,大批貨物全部歸於有易部首領棉臣之手。


    王亥對商族的崛起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被奉為高祖,與其他商王一起享受祖廟香火。


    鴉雀無聲,所有人靜等大祝訓示。


    白藥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個調:


    “如今,大商鐵騎踏遍九州,再無人敢冒犯先祖的威嚴!”


    此話一出,有王族掩麵而泣,不少人都熱淚盈眶。


    戰亂四起,所幸有大祝在,天下已然太平。


    這時,白藥手持青銅短杖,指著敖廣喝道: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龍!也不可淩駕於大商之上!”


    許多百姓都是聽說國祭有龍才來的,紛紛好奇地看向天空畫麵中的敖廣。


    “真的是龍啊……”


    “大祝太厲害了!居然連龍都能抓來!”


    “沒想到這輩子能親眼見到龍,還是在祭台上。”


    …


    許多人竊竊私語討論。


    但看到周圍的士兵拔刀後,都閉上了嘴。


    等到安靜,白藥對比幹示意,祭祀開始。


    “咚——咚——咚——”


    青銅大鍾敲響,不斷迴蕩,傳至天邊。


    武比中獲得第一的鄔文化,獲得了陪同他祭祀,並一起以血敬獻先祖的無上榮譽。


    宛如小山般的身軀,十分局促地走到白藥身邊。


    鄔文化為了今天排練了無數遍,但真上來了,還是緊張不已。


    白藥傳音道:


    “看看你的母親,她為你感到驕傲。”


    鄔文化定睛一看,果然在王族最前方找到了自己熱淚盈眶的老母親。


    那是看著自己的兒子終於出息了的驕傲。


    便是帝辛也對鄔文化的榮譽眼熱不已。


    一起用血獻祭先祖,他都沒有機會。


    他一會兒上去把自己的血滴在崇侯虎的腦袋上後,中間的“帝”字和他就沒什麽關聯了。


    但鄔文化,卻能和大祝一起把血滴在“帝”字上!


    帝辛心中懊悔,早知道就參加武比了,失去些許威儀,卻能換來名留青史的榮譽!


    雖說他打不過鄔文化,但隻要不隱藏身份,第一肯定就是他的。


    隨著鄔文化的上場,貞人們已經準備就緒。


    下方,比幹率領王族樂師,開始演奏祭祀之樂。


    宛如來自遠古的唿喚,令所有人仿佛迴到了那片濕熱的草原上,與高祖王亥販賣貨物。


    妲己大袖舞動,開始隨著樂曲跳動祭舞。


    貞人們隨著她的舞步,開始在珍寶上撒下朱砂與泥土。


    這是一個殺人比較少的國祭。


    白藥注重的是下一場入侵天道的大型祭祀。


    人牲不夠,朝歌剩下的人牲要用來獻祭月神。


    而千萬屍骨搭建而成的祭台,也得從三千小世界想辦法。


    人間已經沒什麽仗可以打了。


    不管什麽骨,人骨也好妖骨也罷,隻要能夠搭建祭台幫助他打穿天道,他半點不挑。


    大商子民虔誠地看向天空,不想放過任何祭祀的細節。


    祭台被擴建,妲己的工作量大了許多。


    崇應彪祭祀開始就被抹了脖子,沒有資格被獻祭給四神。


    風、日、川都是珍寶祭祀。


    唯有月神方向,跪著人牲。


    ——彌勒。


    司輝頂著他的模樣褻瀆月神,畫像早已傳遍大商全境。


    等到妲己跳到他麵前時。


    所有人露出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將彌勒生吞活剝。


    “咚——”


    一聲鍾響,守著他的梟騎一腳將他踹翻。


    隨後舉起大斧,便朝他砍去!


    “哢嚓——”


    半條腿被砍斷,鮮血噴湧。


    彌勒的真靈在慘叫,便是小乘佛法也緩解不了他的痛苦。


    感官被放大無數倍,上來之前還被灌了秘藥,想死痛快點都沒有機會。


    梟騎雙手揚起,又是一斧!


    腰斬。


    第三斧、第四斧、第五斧……


    虔誠至極的梟騎,拚了命地發泄對邪魔的憤怒。


    最後,彌勒被剁成了碎肉。


    那斧頭上,有白藥附加的混沌力量。


    所以彌勒的真靈,也被砍碎了。


    經曆過贔風吹拂、定海神珠砸毀肉身、蠻族詛咒、大乘佛法洗腦、小乘佛法洗腦……


    今日,他終於死在了祭台上,為自己充滿磨難的下半生,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早已把他當作死人的白藥,看都沒看他一眼,帶著鄔文化站在叛亂諸侯旁,等著帝辛來砍頭。


    祭祀過程,儀式繁雜,便是彌勒死了,妲己也得跳完對月神的祭舞,才能前往下一個地方。


    直到黃昏,妲己終於跳到了叛亂諸侯邊上。


    隨著樂聲緩緩停下,她對白藥磕了個頭後,帶著貞人們下去。


    樂聲突然激昂了起來。


    卻見身著金碧輝煌重甲的帝辛,手持代表權力的斧鉞,走上了祭台。


    他一息一步,目光堅毅。


    某處,有宮廷畫師瞪大眼睛記錄,要迴去繪製一副流傳千古的畫作。


    他藝術天分極高,能畫到帝辛的心裏。


    要不然,帝辛早就換成讓修行者用法寶記錄了。


    帝辛來到俯首跪地的叛亂諸侯旁,用斧鉞劃開自己的手掌,開始在三十名叛亂諸侯的頭頂滴血。


    傷口不淺,換個身體弱的,滴不到十五個,就得頭暈了。


    但帝辛硬是全部滴完,跟個沒事人一樣。


    按照流程,他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砍頭。


    等到崇侯虎時,他眼中閃過冷意,毫不猶豫結束了他的生命。


    不少北方來的百姓看到這一幕,雙目流淚,心中大仇得報。


    帝辛沒費多少功夫,便獻祭完了二等祭品,十分不舍的離開了祭台。


    最後,是敖廣。


    龍的獻祭,由白藥自己來。


    周圍的屍體,被貞人們拖了下去。


    獻祭敖廣前,他加了一個環節。


    戰前誓師。


    卻見白藥帶著鄔文化飛上高空,在高過敖廣龍首時停下。


    提前知道的王族們紛紛起身,往後退去,留下了可供軍隊出現的場地。


    白藥心意微動,一道傳送陣在地麵亮起。


    下一刻,有兩千煞氣滔天,各個都是先天混沌人族體魄的梟騎,出現在空地上。


    先天源炁在梟騎中的普及,西岐戰事結束後便已開始,由境界之主妲己親自教導。


    所以他自己成為先天混沌人族後,便用法寶將兩千個已經誕生本命神通的梟騎,全部帶到了洪荒邊緣的女媧宮,親自幫助他們每一個人完成肉身的蛻變。


    他昨天還找了雲中子,訂購了一批製式的後天靈寶裝備,要求全身覆蓋。


    等裝備打造完,便送去媧皇宮。


    女媧補天時用的乾坤鼎,有返後天為先天的逆天功能。


    梟騎們陣列整齊,姬發和蘇全忠也在其中。


    等到裝備到了,他們將成為征服三千小世界的主力軍。


    白藥輕聲道:


    “人間戰事已結束,但下界仍有人族不服大商管教。”


    這句話飄在每個人的耳邊,沒人感到奇怪。


    不懂大祝做的事才是正常的。


    要是懂,就得想想自己是不是被邪神影響了。


    一切,都是天界的旨意。


    梟騎們聚精會神,皆是知道自己是被挑選出來,進行光榮遠征之人。


    白藥對他們說道:


    “我要你們征服下界,將玄鳥旗插在下界的每一寸土地上。”


    “我要你們讓那些信奉邪神,不尊王化的敵人,全部變成搭建祭台的屍骨。”


    “我要你們不和任何敵人談判,用刀刃讓他們清楚,不臣服,便是死。”


    他停了片刻,問道:


    “你們,做得到嗎?”


    黃昏之下,梟騎們紛紛拔出腰間的利刃,齊聲高喊道:


    “血祭先祖!!顱獻大祝!!!”


    白藥頷首,割開自己與鄔文化的手掌,將血滴在了敖廣的龍首上。


    下一刻,他帶著鄔文化拔高。


    之後磅礴的三昧真火,從銅柱上密集的小孔內噴湧而出!


    敖廣瞬間便被火焰覆蓋,燒得龍軀顫抖,痛苦至極!


    士兵、王族、百姓……


    上百萬人熱血沸騰,有兵器的舉兵器,沒兵器的握緊拳頭。


    他們的聲音直衝九霄,向洪荒萬族展現大商的決心與戰意:


    “血祭先祖!!顱獻大祝!!!”


    “血祭先祖!!顱獻大祝!!!”


    “血祭先祖!!顱獻大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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