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


    瑞雪兆豐年,朝歌城熱鬧非凡,百姓們有的抓緊時間辦年貨,有的祭拜著人道正神的廟宇。


    牆上禁止題詩的告示已經被撤掉,換成了色彩斑斕,各式各樣的年畫。


    孩童們用著各式各樣的染料,繪製著自己對大商未來的想象,並在畫完後留下自己的名字。


    畫得最好的,祖廟會賜下的一尊鎏金玄鳥像用作獎勵。


    並且,朝廷下令,今年過年,朝歌休息二十天。


    每家每戶,還可以領到三斤被剔除幹淨的靈獸肉,和人手一枚的靈果。


    人聲鼎沸,胡喜媚的郎君,腎虛公子,坐著馬車進了朝歌南門。


    “朝歌的爺才是爺啊。”


    一路上的見聞,令他感歎不已。


    南方正在重建,但他卻跑來朝歌的原因,是為了準備開春後的文比。


    祖廟舉行武比後,朝廷也放出了消息,要辦一場文比,挑選官員。


    此舉,遭到了貴族集團的強烈反對。


    大商的絕大部分官職,都是世襲製。


    雖然帝辛還沒進行世襲製度的改革,但嗅覺靈敏的貴族集團知道隻要這次讓步,後麵有得他們受的。


    便是白藥,也隻說讚同文比,用以向先祖展示大商子民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


    卻沒有直言支持挑選官員。


    他穿越後實在太活躍了,比原身都還要活躍。


    大祝是天神與先祖的化身,代表了天界,應該是神秘的,不拋頭露麵的。


    便是掌握了神跡,去插手這種製度改革,去幹涉朝堂政事,不僅違反了祖製,還降低了他的“神性”。


    如今四海無戰事,他也沒必要用殺戮來威懾天下。


    更何況,他是真的懶得去管這些事,也根本不擅長。


    他隻負責提出點子,然後給帝辛充當後盾,保證他的王位不會動搖。


    其餘的,除非要發生內亂,否則他是不會出麵的。


    隻要他活著,就算帝辛突然沒了,大商依然還是那個大商,國力都不會動搖半點。


    最多就是下幾道法旨,讓大商百姓的生活過得好些,增加點文娛活動。


    比如讓孩童們在牆上畫黑板報什麽的。


    摘星樓內。


    先祖的牌位,被貞人們恭恭敬敬的請了進來。


    白藥抱著成湯的牌位走在最前方。


    摘星樓大管家薑桓楚拉開頂樓的一扇門,裏麵被開辟了一座小世界。


    一比一複刻的祖廟,坐落在其中。


    忙活了半個時辰,經曆了一些繁瑣的禮儀後,他才將成湯的牌位擺在了大殿內的最上方。


    成湯是立國之君,所以擺在了最上麵。


    但在他之前的商部落首領們,也被追尊為王,擁有牌位,死後與帝同列。


    那些先王們,隻有極少數被常年祭拜,流傳有故事的,才會出現在神廟內。


    由於沒有屍身魂魄,對於成湯之前的先王,第一任大祝送進去的,其實是大商子民的願力。


    以願力為根本,故事為魂魄,再加國運凝聚身軀,他們是虛假的先王,但擁有強大的力量。


    像子雀和婦好這樣有魂魄的,才是真實的先祖。


    請完先祖後,貞人們點燃長香,從今日起,他們便要住在這座一模一樣的祖廟內,履行自己的職責。


    忙完,白藥交代他們如有生活所需,向已經改名的薑桓楚提就行。


    正要化風離開摘星樓,去西岐陪雲中子布下最後的陣法,妲己卻出現了。


    “大祝,亞相求見。”


    她恭敬道。


    白藥停下了動作。


    比幹?


    難道是來說文比的事?


    帝辛動作這麽快嗎?


    “宣。”


    他說完,迴到靜室,等待比幹的到來。


    沒一會兒,比幹便從一樓傳送到了頂樓。


    在妲己的引領下,他來到了靜室內。


    受禮賜座後,還沒等白藥問,有些著急的比幹,便又跪下,說道:


    “啟稟大祝,今早辰時,王族有人得了失心瘋,說夢見了先祖,先祖告訴他您是妖人,占據了大祝的身軀……”


    比幹匍匐在地,身體微微顫抖,語氣夾雜著恐懼。


    白藥神色平靜,輕道:


    “繼續。”


    比幹平複著心中的情緒,又道:


    “他說自己已經被挑選為新的大祝……現已下獄!”


    白藥沉吟片刻,道:


    “為何不早些來稟告?”


    比幹恭敬迴答:


    “事情發生時,您正在祖廟請先祖牌位,老臣不敢打擾。”


    空氣陷入安靜。


    白藥心底微微歎息,心想人間戰事結束,便開始真正的鬥法了嗎?


    也不知是誰動的手腳。


    闡教?


    他們現在有那個膽子嗎?


    西方教?


    準提直到現在都沒擺脫喬摩悉,接引需要坐鎮西方氣運,彌勒都被關了起來當祭品。


    究竟會是誰呢?


    “隨我去看看。”


    白藥起身,帶著比幹離開了摘星樓。


    還先祖托夢說他是妖人?


    難不成這個王族成員也能用國運喚醒先祖不成?


    有人不想讓他過好這個年,不想讓他安靜一段時間。


    過了年,敕神榜便會迎來第一次豐收。


    經過鎮國神鼎的翻倍,他會獲得將近兩千四百萬的國運。


    攢個兩三年,伊尹就有了。


    白藥詢問過係統,太乙境和大羅境的先祖,是有特殊能力在身上的。


    而婦好和子雀這種金仙先祖,隻有戰力達到了金仙,除了肉身強橫外,沒有像術法一樣的能力。


    或者說他不需要伊尹,存著也行啊。


    千萬級別的國運點,用來使用國運波紋,怕不是等同於人道在修行者腦袋裏開不可名狀的演唱會?


    又是一個護身小妙招。


    在漫天大雪中飛行,眨眼間,兩人便來到了朝歌看守最森嚴的牢獄。


    守衛看到他後,立刻行禮開門。


    “前方帶路。”


    白藥對比幹說道。


    比幹聞言,腳步加快。


    這件事太離譜了,原本虔誠的王族成員,一覺醒來突然發瘋,誣陷大祝是妖人。


    凡是知道這件事的,都被比幹暫時關押了起來。


    要是被外人知道,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立國以來,敢動搖大祝權威的人或事,都被王族以鐵血手段清理得一幹二淨。


    可從未出現過王族去動搖大祝權威的事。


    處理不好,大商上下又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當然,以上都是比幹自己的想法。


    除非必要,白藥不會對王族動刀子。


    他隻是好奇究竟是誰在動手。


    知道身份,便將其編進邪魔的故事裏,找到機會就抓來祭了。


    現在暫時不能把手伸到方外,又是先天至寶又是聖人法寶的,巔峰的元鳳都不一定能頂得住。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座陰暗的牢房內。


    名為庚勝的王族青年蜷縮在陰暗的角落,渾身傷痕累累,顯然受了不小的刑。


    白藥微微蹙眉道:


    “日後若是有類似的事,先不要動用刑罰。”


    如果真有隱情,該受折磨的應該是利用庚勝之人。


    比幹忙道:


    “遵命。”


    庚勝的話太過大逆不道,若不是王族身份,現在已經被剁碎喂狗了,連當祭品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嘴似乎被匕首胡亂攪過,鮮血淋漓,嗚咽著說不出半句話。


    可當看清白藥時,他眼中湧現無窮無盡的怒火,像隻野獸般撲向牢籠。


    渾身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將手從牢籠的空隙間伸出來,拚了命的想抓住眼前的“妖人”。


    看著庚勝那副想將自己生吞活剝的表情,白藥更加好奇了。


    “嗚!”


    庚勝發現抓不住妖人,便不斷搖晃起牢籠,想要衝出去,殺掉冒充大祝的妖人。


    下一刻,白藥化作風出現在牢籠內,將手輕輕放在了庚勝的頭頂。


    手中閃過五色虹光,瘋狂的青年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天天煉五色石,內景裏的手已經是五色石的顏色。


    虹光能攝人心魄,在控製下,也可讓人睡去。


    庚勝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白藥還喂他吃了一顆丹藥,幫他恢複傷勢。


    “你先出去。”


    他對比幹說道。


    比幹不敢違抗命令,便離開了此處。


    隨後,白藥在原地盤坐,準備謹慎一些。


    他的神識掃過庚勝,並等待了一會兒。


    惡意,沒有。


    混沌的唿喚,沒有。


    煞氣咒文,沒有。


    陰物,沒有。


    為了保險起見,他拿出敕神榜唿喚了孔宣。


    眨眼間,穿著祭祀袍施展神跡的孔宣出現。


    “怎麽了?”


    他身上帶著濃厚的願力,被他全部儲存在一顆五色珠子中。


    既然功德能凝聚法寶,那麽他想嚐試一下用願力鑄造法寶。


    白藥將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孔宣聞言,麵色出現些許凝重。


    在朝歌生活許久,他深知王族對大祝的虔誠有多魔怔。


    就算大祝讓他們自盡,他們也會爭前恐後的自焚。


    以前這種情況隻會出現在老王族身上。


    但自從大祝在風神的“幫助”下降臨後,連王族的青年都會毫不猶豫地用生命證明自己的虔誠。


    甚至帝辛也不例外。


    死後為帝的他,根本不懼怕死亡,那對他來說是唯一的歸宿。


    所以,這種王族成員汙蔑大祝是妖人的事,絕不可能發生。


    隻能是有人從中作梗。


    孔宣警惕的原因,是因為在朝歌這個地方,除了聖人,無人可以蒙蔽他和截教眾弟子的感知,讓一個王族成員發瘋。


    他小心翼翼地凝聚神識,將庚勝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全部檢查了一遍。


    在檢查時,他還隨時保證自己可以切斷神識。


    因為他和白藥得罪的人太多了。


    洪荒聖人之下的強者,幾乎都被他得罪了。


    白藥比他更厲害,得罪的都是聖人,要殺的都是大教弟子,若是人道氣運消失,西方二聖會不顧一切地來拍死他。


    仔仔細細的檢查完,他疑惑道:


    “什麽也沒發現,他不會真瘋了吧?”


    白藥聞言,也眉頭緊皺。


    王族怎麽可能會背叛他?


    妖人?


    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嗎?


    對於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白藥其實並不怕暴露。


    王族基本是他說什麽是什麽,商朝尚白,他來幾場神跡造勢,告訴王族以後的大祝都得姓白,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修行者就更不怕了,他已經成為了第九任大祝,得人道認可。


    換句話說,他是不是穿越者,想殺他的人依然會想盡辦法的殺他,其他人則會忌憚人道氣運連邊都不敢沾。


    忽然,孔宣眼神一凝,磅礴的修為直接朝庚勝壓去!


    “大祝小心!”


    說話間,他動用修為,想把白藥直接挪移出牢房。


    原本昏迷的庚勝,一隻手已經伸向了白藥!


    白藥無法動作,仿佛渾身都被無數細密的鎖鏈捆綁,難以言喻的壓迫作用在每一寸身體,甚至直接鎮壓了他的靈台!


    孔宣的術法全部失效,五色神光前進的道路上出現了一片靜止的空間,無論他怎樣施法都無法突破。


    如同……


    螻蟻撼樹。


    白藥連眼睛都眨不了,心中警鈴大作。


    人道意誌在他身邊徘徊,卻因鎖住他之人不在任何規則之內,想要幫助都無果。


    天地人三道都是靠著自己的規則才能幹涉現實,但人道現在隻有空,能做的也隻有發出聲音。


    下一刻,整座牢獄上方都被掀開,截教弟子雲集站在上空。


    隻見雲霄祭出混元金鬥,磅礴的吸力向白藥襲來。


    她看出了他被困住,想利用混元金鬥恐怖的吸力,讓他擺脫束縛。


    誰料,吸力就和孔宣的五色神光一樣,在離白藥隻剩一臂的距離時,不得寸進!


    忽然,異象突生!


    截教弟子、孔宣、白藥、庚勝全部消失在朝歌。


    無窮的空間之力,將他們帶到了一處無人知曉的山脈裏。


    靈氣充裕,這裏……是方外!


    就像是在戲弄截教弟子和孔宣,出手之人想看看他們能否救下白藥。


    眾人心中都出現恐懼。


    這是聖人出手嗎?


    能讓一群大羅金仙毫無防備地被挪移。


    代表出手之人,能輕易的碾死他們!


    是誰?!


    元始?還是西方二聖?


    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多寶瘋狂的傳音通天,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忽然,下方的白藥瞳孔充血。


    祭祀袍上的所有圖案,全部跑到了背後,隻留下了一具骸骨。


    卻見那骸骨化作模糊的旋渦,仿佛連接了另一個世界。


    一隻蹦蹦跳跳的鹿妖,從世界的另一邊,越跑越近。


    最後,她無視空間阻礙,直接從祭祀袍上跳了出來。


    正是金燭枝。


    她一出現,便被周圍的人嚇到,眼中閃過恐懼:


    “又是你們!”


    眾人也被她嚇到,特別是趙公明,剛才銀燭枝還在摘星樓裏跟他打招唿,怎麽現在從大祝的衣服裏爬出來了?


    金燭枝身體虛幻,眼中含淚,雙手捧在胸前,泣聲道:


    “嗚嗚嗚我又沒惹你們……伱們為什麽要欺負我……”


    她抹了抹眼淚,用力地蹬了一下地麵,咬牙道:


    “我要告大祝!”


    孔宣釋放出無窮無盡的五色神光,試圖攻破包裹白藥的靜止空間。


    可曾經引以為傲的神通,完全失效。


    他全力催動神通,麵色緊繃的同時,看向金燭枝,一字一句道:


    “大祝在你後麵!”


    金燭枝麵色一喜,抹著眼淚一轉身,果然看到了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人。


    “大祝啊!”


    她屈膝將動彈不得的白藥摟在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我說不喜歡出來,你非要讓我出來,上次出來都找不到你嗚嗚嗚……”


    神奇的一幕出現,在她抱住白藥的那一刻,白藥的身體開始虛化。


    他的情緒、意誌、欲望……


    虛幻的一切都在迅速消失。


    最後,徹底將自己轉換為虛幻形態的他,身上的壓力陡然一空!


    庚勝抓住他的那隻手,也無力地落下。


    “咦?有趣。”


    不可探查處,有人笑了笑,但無人能夠聽見。


    白藥讓金燭枝捧著自己,然後對所有人喊道:


    “動手!”


    “嗡——”


    絕仙劍與陷仙劍爆發出駭人心魄的殺力,朝著地上沉睡的庚勝刺去!


    孔宣飛上天穹,渾身閃爍五色光芒,身後出現一尊齊天徹地的法相!


    青色孔雀的五色尾羽如同宮扇般展開,五根山嶽般龐大的本命翎羽將天地間的五行之力全部聚集。


    趙公明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全力催動,四海之力朝庚勝蓋壓而去!


    截教弟子各顯神通,居然隻是為了殺掉區區一個凡人!


    “轟——”


    天搖地晃,方圓數十萬裏大地在他們的攻擊下被打成了虛無!


    衝天的煙塵被吹散。


    金燭枝抱著風踩在虛無上,嚇得止不住地尖叫。


    而庚勝……


    毫發無損!


    他就靜靜飄在半空中,渾身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薄膜,為他擋住了一切攻擊。


    巨大的無力感與挫敗感在眾人的心頭湧現。


    多寶眼神警惕,看向四周,說道:


    “前輩有此等修為,何必在此戲弄我等?”


    話音剛落,一層和庚勝身上一模一樣的薄膜在眾人眼中迅速出現。


    薄膜擴張的速度已經超乎眾人的認知,他們的神識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薄膜便向金燭枝包裹而去。


    暗中之人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是白藥。


    但金燭枝具有空的本性,她在現實裏是不存在的。


    除非動手之人領悟了空的真意,否則任何手段都觸碰不了她。


    如白藥所料,薄膜穿過了金燭枝,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隨後,空間之力沸騰,席卷了天地萬物,但無論是挪移、鎮壓、撕扯都動搖不了金燭枝半點。


    她甚至以為風平浪靜了,抱著白藥四處張望。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他們死,但要是敕神榜出了什麽事,大家都得玩完。


    就在這時,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出現在了半空。


    太上看了眼金燭枝,隨後掃視虛空。


    最後,他單手掐印,天地間的陰陽二氣咆哮如雷,形成遮天蔽日的黑白大幕,眨眼間籠罩了戰場。


    空間之力與陰陽二氣碰撞,太上麵色淡然,立刻找到了出手之人的位置。


    就在金燭枝的身邊。


    戰場有太極圖亮起,地水火風流轉,所有人都來到了太極圖創造的世界中。


    為了保證戰力,太上甚至停下了梳理地脈的大工程,將太極圖給帶來了。


    他拂塵一甩,一片片落花聲在整個世界響起。


    每響一聲,空間便震動一下。


    直到第十聲時,金燭枝身旁,空間不斷扭曲,一個眉如楊柳,須發眉皆白的老道身形閃爍。


    第十一聲,無形的波動以老道為中心,向八方蕩開。


    使他無法再次藏身。


    截教弟子與孔宣都被陰陽二氣所保護。


    這種層次的戰鬥,餘波都能震死他們。


    老道相貌模糊,氣質縹緲,明明已經顯化而出,卻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他看向太上,聲音悠然道:


    “天道庇護不死不滅,更走出自己的路,本座小瞧你了。”


    太上抬眼,截教弟子和孔宣都被移出了太極圖。


    他們出現在外界,但依然能看到裏麵發生的事。


    太上沒有隱瞞任何人的意思,隻是打起來他們會死。


    通天和元始的神念在他腦海裏響起,想要來幫忙,卻被他拒絕。


    “無事,你們好生參悟大道。”


    心聲迴答完兩個弟弟,恐怖的聖人之力便鎖定了站在金燭枝身邊的老道。


    他怕把洪荒給打碎了,便用太極圖創造了戰場。


    沒有去混沌的原因,是因為那裏不是他的主場,而是對方的主場。


    “揚眉大仙。”


    太上麵色古井無波,道出了對方的名字。


    正是與盤古同源,三千混沌魔神之一,掌控空間之道的揚眉老祖。


    當年魔祖羅睺欲屠盡洪荒以殺證道,鴻鈞與三位混沌魔神一同破了誅仙劍陣。


    揚眉老祖正是其一。


    “沒曾想道友已至如此境界。”


    他笑意濃濃,輕聲說道。


    和鴻鈞一樣,他用道友來稱唿太上,對太上如今的境界表示肯定。


    太上鎖定著他,不緊不慢道:


    “大仙當年不甘被天道束縛遠走混沌,是未找到生機嗎?”


    身居洪荒,太上無懼揚眉老祖。


    但在混沌,未天人合一的他,是敵不過揚眉的。


    揚眉看了眼金燭枝,笑道:


    “生機在混沌中無處不在,迴來看一眼罷了。”


    “隻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便想試探一下這位小友。”


    白藥的情緒、意誌、思維已經快被耗空。


    他聽著兩人的對話,知道是太上故意說出揚眉的身份給他聽到。


    揚眉不屬於天道,不在規則範疇內,是能殺了他的。


    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第一個直接對自己動手的聖人,居然是揚眉?


    跟腳為混沌中的一棵空心柳樹,實力強大無比,圍攻羅睺時是準聖,現在想來已經在混沌中證道了。


    身體虛幻的一切都將被耗空。


    但他不能解除現在的狀態,否則揚眉一個眼神就能瞪死他。


    即便揚眉在朝歌時沒有殺他,他也不可能相信揚眉,萬一是想抓他呢?


    這個不屬於天地人三道的混沌魔神,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敵。


    太上沒有過多廢話,手中拂塵本被他靠在左臂,手一動便靠在了右臂。


    簡單的動作,卻引得太極圖內的陰陽二氣逆轉,陽氣冰冷,陰氣灼熱。


    他踏步上前,腳下出現一座金橋。


    刹那間,被逆轉過的陰陽二氣暴走!


    揚眉的空間之力被扯成了碎片。


    他真身並未完全進入洪荒。


    如今天道完善,有混沌魔神跟腳能出現在洪荒的,唯有鴻鈞一人而已。


    現在的他能發揮三成的實力,另外七成留在混沌,以防鴻鈞現身。


    時間流逝,每個人都在進步,鴻鈞合道天道,他也證空間之道成聖許久了。


    洪荒不是他的主場,除非他接受天道的壓製。


    他輕輕揮手,阻擋了陰陽二氣,繼續施展更高深的手段,想帶走金燭枝。


    太上眉眼平靜,走到了金橋的最高處,輕聲道:


    “道友未免托大了。”


    身為天道聖人,他在洪荒不死不滅。


    作為求道者,他已經走出自己的路,境界遠超以往。


    現在對他有用的法寶,僅有太極圖而已。


    他抬眼,又道:


    “道友已不屬洪荒,該走了。”


    太上心意微動,戴著魚尾冠的頭頂飛出三道清氣,飛向了三個方向。


    隨後,正東方向,一聲鍾響,來了一位年輕道人,戴九雲冠,穿著大紅白鶴絳綃衣,手持寶劍踏雲而來,大笑道:


    “李道兄!吾來助你一臂之力!”


    揚眉沒有擔憂,並見襲來的也是聖人,反而疑惑道:


    “道友是?”


    那年輕道人大笑道:


    “吾乃上清道人是也!”


    一口寶劍割破空間而來,被揚眉抬手阻擋。


    緊接著,正南方向又出現了鍾聲,有中年道人戴著如意冠,穿著淡黃八卦衣,騎天馬而來。


    他收起天馬,手持靈芝如意,朝揚眉麵門殺來。


    揚眉察覺是太上頭頂那三道清氣作祟,抬起另一隻手用空間之力擋住了如意,笑問道:


    “道友又是誰?”


    中年道人神色平淡道:


    “吾乃玉清道人是也。”


    揚眉看向太上,嘖嘖稱奇道:


    “道友好手段。”


    隨後,正北方又是一聲玉磬聲響起。


    鶴發童顏的老道戴著九霄冠,穿八寶萬壽紫霞衣,手執龍須扇,閃爍至揚眉身前,輕道:


    “吾乃太清道人是也。”


    “轟——”


    地水火風咆哮,萬象之力從天而降,無數道天道規則出現在三清身上,使他們的攻擊迅速破開了揚眉的空間防禦。


    本就難以在洪荒中現身的揚眉,很難招架得住太上的這招一氣化三清。


    頓時被打得身體閃爍,似要崩潰。


    三清也隨之消散。


    利用空間的疊加,遠在混沌的揚眉得以出現在此處。


    所以受傷的,是他的真身。


    但他根本沒有因此生氣,從頭到尾言語間沒有出現過半點敵意


    揚眉對太上淡笑道:


    “本座也隻是因為好奇而已。”


    太上踏在金橋上,輕道:


    “道友還不走?”


    揚眉的身形非常虛幻,他發揮不出全部實力,三清的攻擊確實讓他受了點傷。


    若是非要形容,如果在混沌,他輕易便能破解此招,但在洪荒,他隻能硬抗。


    萬法不侵的身軀,被天道之力破解了。


    揚眉雙手攏袖,沒有離開,反而問道:


    “鴻鈞道友呢?三十三重天外,本座沒看到他的紫霄宮。”


    太上答非所問,又上前一步,平靜道:


    “既然道友不想體麵,貧道便幫道友體麵。”


    “嘩——”


    仿佛揭開了一副廣大無比的畫卷。


    太極圖內的陰陽二氣消失得一幹二淨。


    取而代之的,是清靜異常的景象。


    山脈與河流被幾筆水墨簡單勾勒。


    天地皆白,唯一有顏色的地方,是太上身後的一棵參天大樹。


    大樹上,有清淡的花朵盛開,說不出顏色,難以理解。


    隻見花瓣一片又一片地落在地上。


    那將揚眉從空間中逼出來的花落聲,在空山間迴蕩。


    每一下,都能導致揚眉的身體像是被撕扯般扭曲。


    揚眉顯然還想和太上鬥上一鬥,鴻鈞不來,他是不會這麽輕易走的。


    連空間的本源之力都觸碰不了那鹿妖,當真是令他興趣十足。


    隻見他單手抬起,手中出現了一枚碧綠的柳葉,散發著赫赫仙力,劃過空氣時,這座畫卷世界都開始顫抖起來。


    “嗡——”


    柳葉從他手中飛出,直直的殺向太上。


    這不單單是一道投擲攻擊,柳葉上有他的大道,要去碰撞太上的大道。


    太上正色起來,手裏抱著的拂塵消失,抬起手掌。


    隨後狂風大作,萬花齊落!


    花朵的顏色不存在於世間,每一朵花上,都附加了一道天道規則。


    數不清的花朵匯聚成一柄利劍,這是現在太上大道的顯化,天人合一的雛形!


    他還沒獲得人道位置,卻已經開始了天人合一,悟性之高,鮮有人能與之相比。


    兩人已經不是在較量力量,而是對拚自身的大道。


    “轟——”


    柳葉與花劍撞在一起,使得整座畫卷世界崩潰。


    太極圖內自帶的地水火風被撞擊的餘波摧毀成虛無,陰陽二氣陷入紊亂。


    便是這先天至寶,在兩種大道的撞擊下,也難以維持畫卷世界。


    若戰鬥是發生在外界,洪荒萬族就不必擔心怎麽活過成聖大劫了。


    兩位走出自身大道的聖人對拚大道,道祖又不現身製止,再對拚一記,會變成堪比一次大劫的災難。


    片刻後,太極圖恢複平靜。


    太上依然站在了金橋上,氣息有些虛弱。


    而揚眉身上插滿了花瓣,天道規則不斷摧毀著他萬法不侵的肉身。


    他依然在笑,仿佛根本不在意似地震碎花瓣,說道:


    “道友好高的道。”


    他的空間之道,是生來便有的。


    而太上,完全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嶄新大道。


    他們這個境界,力量的多寡已經不是很重要。


    譬如鴻鈞將除了造化玉碟之外的法寶都在分寶崖上分了。


    而太上,也將除了太極圖外的法寶,給了玄都。


    他凝視著揚眉,眼前之人證道時間比他長得多,若不是因為身處洪荒,他暫時是敵不過揚眉的。


    太上的氣息眨眼間恢複,靜靜地看著揚眉的身後,聲音無悲無喜道:


    “他可是很記仇的。”


    揚眉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一看身邊,鹿妖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轉頭一看,白藥已經現出人身。


    他上半身赤裸,身上爬滿詭異恐怖的圖案,既有玄鳥和兇獸紋,又有骸骨。


    緩緩吸氣,多餘的圖案全部往背後擠去,胸前隻留下了一具活靈活現的骸骨盤坐。


    他單手高舉,五指虛握,似在抓取什麽。


    揚眉饒有興致道:


    “居然還有……”


    忽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白藥高舉的那隻手,就像真的握住了什麽。


    下一刻,無數的幻象在他的頭頂上空湧現。


    那是人道自誕生以來,記錄的森羅萬象,洪荒曆史!


    更是他要證的,人道之實!


    他的手被幻象淹沒,仿佛真要從曆史中拿出什麽。


    火焰灼燒的聲音在四麵八方響起,暴怒的人道意誌已經鎖定了揚眉。


    “人道秘法其二……”


    低著頭的白藥輕喃道。


    幻像消失,他的手握住了一柄漆黑鋒利,散發著恐怖殺力的虛幻長槍。


    揚眉驚訝不已,詫異道:


    “弑神槍?!”


    白藥眼中燃起狂暴的殺意與怒火,向前一踏,用盡全力將弑神槍朝揚眉擲出!


    “輪迴刹影!”


    “轟!!!”


    被人道加持的弑神槍,曾經羅睺的武器,殺向了揚眉。


    太上毫不猶豫,將太極圖的力量全部加諸在這一擊。


    眨眼間,揚眉的頭顱被貫穿,身形破碎,消失在洪荒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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