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朕真的錯了?”鳳文帝話音剛落,便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陛下,您保重鳳體!”撫順嚇得大驚失色地上前攙扶道


    “無,咳咳,無礙,朕,朕的身體,朕,朕自己心裏清楚,都,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到了臨了了,也不知朕這最後一番話,能不能入得了……咳咳,入得了她們的耳。”


    “陛下您有什麽需要奴才做的,奴才一定竭盡全力!”


    “咳……咳咳……撫,撫順阿,朕,朕接下來這番話,你可要記清楚了,記完之後,把這個東西也一起帶上,然……咳咳……咳咳咳咳,然後把這個東西也一並帶上,跑出皇宮,躲,躲得越遠越好,去,咳咳,去哪個州都可以,但千萬不要去泰中州,離,離鳳京越遠越好……”


    “奴才記下了,陛下,您慢慢說,鳳體要緊!”


    “唉,想朕自即位以來,天鳳雖不至於風雨飄搖,可也算是外強中幹,朕也曾傾盡一切,可換來的不過杯水車薪,忙忙碌碌幾十載,迴首望去,對這個天鳳最有用,竟是誕下鳳婉雪,鳳碧清,鳳雅仙三人


    婉雪好動,小的時候便靜不下來,爬樹摘果子,河裏攆魚蝦,什麽她都做過,那個時候朕雖已下達‘重文輕武’之策,卻還還是將徐莉英徐老將軍自北疆請至鳳京為其傳道授業解惑,仔細想來,這或許是朕為她做得最後一件有意義之事,咳,咳咳咳咳


    碧清為人強勢,爭強好勝,什麽事都要與婉雪爭上一爭,琴棋書畫皆學有所成,可卻無一物精通,不過,她倒是與她生父一般,懂得討人歡喜,故而這些年來,她隻要沒有做出太過逾越法度,傷天害理之事,朕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謂將其寵愛到了極點,不曾想,倒是慣壞了她


    雅仙冷靜,沉著,不喜與她人爭鬥,幾乎是與婉雪反著來,不僅寫得一手好字,更是詩畫雙絕,可惜,排位最末,又無奪位爭霸之心,朕倒是挺喜歡她的,隻可惜,‘慈不掌權,善不掌兵’


    此三人中,若論行軍打仗者,婉雪可得魁首,若論安邦定國,休養生息,雅仙可堪大用,但天鳳國外強中幹,早已是風燭殘年之時,故,朕立了碧清為儲君


    但朕近日才看出,碧清身後實則另有其人,往事過錯已鑄,朕也不再推脫,但無論是你是一州州長也好,婉雪雅仙也罷,這天下,可以最後不姓‘鳳’,但咳,咳咳,絕不可姓‘司空’!”


    “司空”二字,鳳文帝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從嘴中吐出


    撫順將鳳文帝剛剛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部記錄完畢後,將聖旨遞到了鳳文帝麵前道:“請陛下過目。”


    鳳文帝費力地掃了幾眼,邊劇烈咳嗽邊擺著手,示意其沒有問題


    “小,小,咳咳,小順子,扶,扶,咳咳咳咳,扶朕去書房!”


    “喏!”


    再次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後,鳳文帝在撫順的攙扶下,深一步淺一步地走進了書房,摸索了半天,將一塊雕有一隻鳳凰的四方台印章塞到撫順手裏,撫順借著指縫從裏麵望去,差點被嚇得一個拿不穩掉落在地上


    此物不是別的,正是天鳳國之玉璽,象征著繼位的皇室傳承之物


    “若,咳咳,咳咳咳,若你見到的是州長,在她完成朕口諭上的任務前,此物,咳咳,不可泄露萬物,若你有幸見到了婉雪雅仙,則直接將此物交予她們,替,替,咳咳咳咳,替朕道一聲歉,朕,對不起房子國……”


    “是!陛下!奴才記住了!”


    “咳,咳咳,好,好了,把那幾物小心藏好,然後趕緊出宮吧。”


    “奴才定不負陛下所托!”撫順揩了揩眼淚,將聖旨與玉璽藏入袖子裏,對著鳳文帝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隨即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與之一同離開的,還有一個太監與一個蒙麵人,三者朝著各自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鳳文帝躺在平時辦公用的座椅上,眼前忽而開始浮現自己這一生的經曆,幼時因貪玩而不小心將將自己皇妹最喜歡的鐲子打碎了,兩人似乎便是與此事開始結下仇怨;少女時初登朝堂,若不是由母皇和父親給自己壯膽,隻怕當時的自己估計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吧?


    青年時,母皇大限將至,自己與皇妹的矛盾也變得越發尖銳,越發不可調停,一日母皇賜下詔書,封自己的皇妹鳳姣為鎮北王,領石岐州軍政二權,禦西部古突一族(西部一莽荒部落,名曰“古突”,智力低下,好爭鬥,其編製禮法遠不如洛川部落或是落日國)以衛天鳳


    古突一族不過是一群隻知武力的蠻子罷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母皇此舉旨在將自己的皇妹送離京城,鎮北衛國為假,避免到時手足相殘的局麵發生是真


    聖旨下達後不久,母皇便駕鶴西去了,自己也得以順利的繼位掌權,一次到浙水州微服私訪,偶遇一名落水男子,本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心理,自己毫不猶豫地下水施救,那男子卻不識好歹地讓自己離開,言他已經不想活了


    一番拉扯推拉,男子終究還是被自己救上了岸,經過詢問後,男子將自己的生平遭遇一五一十地哭訴了出來,自己也順藤摸瓜將一群吸食了天鳳國不知多少年血液的貪官汙吏一網打盡,再之後,便流傳出了對自己的各種讚譽


    什麽‘千古一帝’阿,‘中興盛世’阿等等等等,就差沒把自己吹上天了,彼時,自己也是遵從了內心的選擇,將那名男子娶迴了宮,並給予其帝夫的名分


    想想當時,可謂是風光無限啊,內有子國相伴調解,外有張妤熙等忠良之臣排憂解難,但,自己是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呢?


    眼前的幻境還在繼續著,不知為何,當鏡頭來到與司空紹明相識相知的一段時,開始變得越發模糊,再往後,更是一片空白


    鳳文帝苦笑一聲,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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