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低了語氣,“我把它們還給你,你不欠我,我也不再欠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不知道那些噩夢代表著什麽,可在夢裏,他傷害了她,而事實也是如此。


    他總以為昭昭會永遠陪在他身邊,卻沒想到,這小丫頭也是有脾氣的人。


    所以老天爺才懲罰他,讓他的昭昭同別的男子成婚。


    但他知道,這一切肯定同那些噩夢一樣,都是假的,都是昭昭生他的氣,故意欺負他。


    春闈結束後,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很久,才明白,這是昭昭對他的考驗。


    他辜負過她,是以,這一次,換他來追她。


    傅嘉魚聽到這些話,才反應過來,原來李佑還沒認清現實?


    還跟宋氏一樣,以為她在欲擒故縱?


    她冷笑一聲,索性,今日便叫李佑死了這條心。


    她將那盒子拿在手裏,平靜的看向李佑。


    李佑眼裏露出一抹欣喜,“昭昭,你原諒我了?”


    傅嘉魚並不言語,轉頭對月落道,“月落姐姐,你去我屋裏,拿一樣東西來。”


    她雖未明說,但月落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


    月落福了福身子,往屋裏走去。


    李佑並沒有動作,而是滿懷期待的望著她。


    說實在的,這張俊臉,的的確確是絕世無雙,此刻眼眶微紅的模樣,更具風情,比起徐公子,不知俊美多少倍。


    可傅嘉魚還是覺得惡心,等月落將火盆從屋子裏端出來。


    她便當著李佑的麵兒,麵無表情的將那些荷包香囊扔進了火堆裏。


    火舌繚繞,很快便將那些布料燒成了灰燼。


    “昭昭,你做什麽!”


    李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呆滯的抬起眸子,隻感覺靈魂深處某個對他十分重要的東西被生生剝離。


    那種陌生又撕裂的痛苦,潮水一般將他包裹住。


    他臉色變得慘白無比,身體僵硬在原地。


    傅嘉魚笑了笑,順手又將那盒子扔在火上,火光轟的一聲變大,映照在她精致絕倫的小臉上,隻餘冷酷和涼薄。


    李佑腦子裏一片空白,渾身仿佛置身冰窖,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滋味,像是把心碾碎了,被人扔在腳下隨意踐踏。


    傅嘉魚嘴角一揚,“世子看見了嗎?”


    李佑恍惚的望著她,艱澀道,“看見什麽?”


    傅嘉魚漫不經心的笑,“我不在乎了。”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看著小姑娘臉上冷淡又散漫的笑臉,李佑意識到什麽,心髒酸楚難忍,神魂好似一瞬間被人抽離,周身脫力。


    他呆站在原地,見傅嘉魚要走,踉蹌一步,伸出大手將她手腕兒拉住,俊臉寫滿了痛苦,猶不肯相信,“昭昭,你一定是在考驗我對不對!”


    傅嘉魚奮力掙脫,想起自己受過的那些委屈和痛苦,眼眶微紅,“李佑!你看清楚!”


    她指著那些上揚的黑灰,嘴角緊抿,冷漠道,“我向宋家索要財物,卻從來沒想過找你要這些香囊,你可知為什麽?”


    李佑目光茫然,“為……為什麽?”


    傅嘉魚殘忍一笑,“不是我不敢找你,而是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就如同不在乎那些香囊一樣,我甚至都想不起我曾送過你這些東西,如今,你可明白我的心意了?”


    李佑緊緊攏著眉心,清俊無匹的臉上盈滿了痛苦之色。


    傅嘉魚不再看他,眸子微眯,淡道,“月落姐姐,送客!”


    說完,又想到什麽,迴轉過身,走到男人麵前,傾過身子,點起腳尖,向他薄唇靠過去。


    李佑身體一僵,目光一晃。


    從前的她小心翼翼,像一隻軟糯的小兔子,何曾在她臉上看到這樣咄咄逼人的眼神。


    傅嘉魚並不後退,強勢又霸道,一雙水潤的杏眸直勾勾的盯著他。


    李佑低下長睫,心髒忽然跳得飛快,鼻尖嗅到一抹誘人的幽香,抬眸便能看見那張緋色的小臉,嬌俏可人又帶著鉤子,還有她那形狀優美的紅唇,仿佛三月春桃一般,飽滿嬌嫩,讓人想親。


    他克製不住,睫毛顫了一下,耳尖微紅。


    然而,就在他剛要低下頭親她時,她卻突然抽身離去。


    “沒意思。”


    “聞春,你去送客。”


    嬌香驀的從鼻尖消失,少女身上透著冷漠的氣質,頭也不迴的進了書房。


    李佑人還有些懵,就被眼前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視線。


    “看什麽看,還不快滾?”聞春很不客氣,“沒見昭昭讓你走嗎?”


    李佑大手顫了顫,心口疼得發麻,喉間堵著一團酸澀。


    他收迴視線,目光恢複清冷,冷冷的看向聞春,“你叫她什麽?”


    聞春得意的翹起嘴角,很樂意痛打落水狗,是以故意一字一頓道,“當、然、是、昭、昭、昭、昭!”


    李佑冷笑,“你也配?”


    聞春插著腰,得意忘形,“我比你配。”


    李佑隻覺得心底翻湧著一股淡淡的怒火,不至於讓他失去理智,卻足以讓他毀滅自己。


    他幾乎是強壓著情緒,薄唇緊抿,眸子裏深邃如一口千年古井。


    聞春以為他至少會惱羞成怒的打他一拳,然而他並沒有,隻是目帶殺氣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最終淡嘲的笑了一聲,眼裏那股子殺意便消弭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李佑很快便一臉冷淡的轉身從小院走了出去。


    夜幕降臨,天色濃黑如墨。


    他那身黯淡的青衣,很快便融入夜色裏,不見了蹤跡。


    “真他娘是個怪人,以前不珍惜,現在又來搶,男人就是賤。”聞春吐了口唾沫,冷笑一聲,“昭昭隻能有我一個外室,有些人,髒得很,別來沾邊兒。”


    ……


    從徐家小院出來,那種幾乎滅頂的窒息才消減了些。


    李佑整個人靠在狹窄的巷子裏,捂住胸口,難受的嘔出一口血來。


    朱方急道,“爺,您這又是何苦呢!傅姑娘心裏是有你的!”


    自他大病之後,府上的人都以為他是因為昭昭抑鬱成疾,然而,事實上是他被夢魘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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