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仲跟著許應、雁空城走入這座鎮子、殺心頓起。


    “就是他潛入我的陵墓,將我兩萬年積累的財富搬得一幹二淨,隻給我留下一口棺材和黑水”


    他心中怒火難以壓製,“我還誤以為是徐福暗中做出這些,沒想到賊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許應將二十四輪皓月祭在半空,正在向雁空城解釋,道∶"適才聽雁兄說你們峨眉也有二十四枚皓月山河珠,我有心避嫌,便沒有承認適才是我祭起皓月珠。而今不得不承認了。”


    雁空城笑道∶“天下一樣的法寶不計其數,我豈會無緣無故猜忌?況且,清霜祖師的墳好端端的,又沒有被盜,皓月山河珠自然不會丟失。仲子喬,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喬子仲正欲痛下殺手,卻見許應身後升起偉岸的天道化身,一身天道神力,端的是恐怖無比。


    天道雖然不如仙道,但喬子仲並非仙人,天道對他的壓迫還是極大,無形之中限製了他的修為實力。


    他心中凜然∶“我雖然不懼他,但雁掌教還在,若是動手,他萬一有個閃失,我便是昆侖罪人。”


    “掌教說的是。”他麵色平靜道。


    許應向雁空城解釋道∶“雁兄,該避嫌還是要避嫌。我須得向你解釋清楚,我這套法寶,得自昆侖神山,在陸吾神山中采到,其中有天道烙印,我也是從天道烙印中學到了用法。此事,陸吾山神可以作證。”


    雁空城道∶“我看你祭起法門,也與我峨眉的法寶祭起法門不同。我門下弟子仲子喬,對二十四輪皓月珠頗為了解,精研此道,你們可以多加交流。”


    他雖然對許應所說的皓月珠來曆有所懷疑,但喬子仲都沒有說什麽,想來許應的皓月珠,的確清清白白,與峨眉無關。


    “我還總是擔心他挖我峨眉祖墳,以至於他得到一套差不多的法寶都向我解釋,是我誤會他了。”雁空城對許應不覺生出內疚之意。


    他們說話之間便已經走入這片城鎮。


    出人意料的是,這片城鎮空無一人,並無天道眾盤踞在此。


    他們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跡,鎮子的門戶和前麵幾座房屋並未受損,但後麵的屋舍便出現屋頂被掀飛,牆壁被削斷的景象。


    越到後麵,破壞得便越是嚴重。


    鎮子的後麵,屋舍已經完全化作新粉。


    從戰場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有人從小鎮的門戶進入鎮子,走出數十步時便開始與鎮民衝突。


    待殺到小鎮盡頭時,其人的招法威力便已經達到極致,越來越強大!


    他同時與這座鎮上的所有人交手,他的神通壓迫著這座鎮子所有的天道眾,迫使他們不得不退!


    許應蹲下身子,在街邊的水溝裏看到一些支離破碎的骨頭,這些骨頭表明主人直接被對方以神通打碎!


    "這個天道眾是跳在半空,向他殺來。"


    許應站起,猛然踏前一步,轉身揮掌,一掌劈在空中,道,“他以此一擊,直接將那個天道眾當空拍碎,因此碎骨才呈現出這種噴濺方式!”


    雁空城點頭,道∶“他的力量,完全爆發出來,讓承受他一擊的天道眾沒有被打得向後移動,而是在空中就爆開了。”


    他突然感覺地麵上有些碎腳,低頭看去,那是天道法寶的碎片!


    對方以重手法,將敵人的天道法寶震碎


    法寶也在那人的手掌觸碰到之時,便被打得粉碎,沒有任何多餘的力量。


    許應將一個個法寶碎片從地下拔起,雁空城見狀,也上前幫忙。


    兩個少年很快將能搜集到的天道法寶碎片聚合起來,拚在一起,還原這件天道法寶的本來麵目。


    這是一尊三足鼎,鼎壁缺少一塊,恰巧是拳印大小。


    雁空城麵色凝重,仰起頭看向遠處,道∶“此人對肉身的控製力,達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他這一拳打來,天道法寶接觸他拳頭的部位,被直接蒸發。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許應輕輕點頭,吐出一口濁氣∶“此人的身手,比我還強,他的肉身就是最強大的法寶。這種攻擊方式,不像神通,很像…”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這是一場一麵倒的屠殺!


    那人來到這裏,沒有憑借法寶,也沒有憑借神通,隻憑肉身便殺得天道眾潰不成軍


    許應站起身來,收了大半的皓月珠,隻保留八顆皓月珠懸掛在天上,跟著地上的痕跡向鎮外走去。


    喬子仲見到他收起的那些皓月珠遍布裂痕,心中滴血∶"我賴以成名的法寶,快要被他毀了。不過話說迴來,他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能不開墓葬的情況下,就進入我的墓穴盜取財物”


    他突然警覺∶“難道不老神仙與我是同道中人,他一直在藏拙?他明明可以收取所有的皓月珠,卻偏偏留下八顆,是在告戒我不要出手嗎?”


    他眯了眯眼睛,心道∶"他以為八顆皓月珠便能讓我投鼠忌器?未免太小覷我了。但他若是與我一樣,也收割莊稼,那麽他的確可以讓我投鼠忌器。他真苟。”


    許應走在前方,一路繼續查看地上留下的戰鬥痕跡。


    那人殺到這裏,殺出這座鎮子,一路向山中打去。


    許應和雁空城加快速度,越是往前走,戰鬥便越是激烈,最終,他們趕到數十裏外,突然濃烈無比的天道氣息撲麵而來。


    這種天道氣息固然強大且濃烈,但極為危險,讓人癲狂,讓天地大道錯亂!


    “天神的氣息!”許應和雁空城各自心中一緊。


    許應沒有收走所有皓月珠,依舊維係著天道道場,異種天道氣息並未影響到他們的神智,但隻要走出這片天道道場,他們隻怕也控製不住,必然會陷入瘋狂!


    許應的武道意誌固然可以對抗天道的影響,但這裏的天道太強,想來當年大戰爆發時,天道的影響更為可怕。


    "此地的天道氣息,比天神殿還要濃烈!"他心中暗道。


    他們來到最後的戰場,看到了戰鬥的場麵,那是一片山穀,三麵環山,陡峭如壁。然而現在的石壁出現一個個坑坑窪窪的凹陷,有的是拳印,有的是掌印,有的是


    指印,還有身體各個部位打擊造成的痕跡。


    而在這片山穀中,竟有一尊尊大大小小的天神


    確切地說,是天神降臨到天道眾的體內,天道眾肉身膨化、巨大化、天神化,形成天神在人間的化身!


    這些天神化身高達百丈,往往奇形怪狀,有百眼巨人,頭上沒有器官,前前後後都是眼睛有千臂天神,無數條手臂如同蒲扇長在身上,畸形且巨大


    有天神如螳螂般的身軀,但長著人的上半身,和發達的口器,雙臂鍘刀遍體鉤刺;


    也有長著人類身軀,背後生出無數舞動的觸手


    還有天數化身,身後跟著不計其數個自己。


    這座山穀中,幾乎可以看到各種天神形態


    許應見過大多數天神,比如周齊雲渡劫,便綁架三百六十尊周天正神降臨,幫自己渡劫。九嶷山梧桐樹上,天神石像齊至,前來綁架許應,卻被金不遺雙刀砍得一幹二淨。


    但周齊雲渡劫那次,距離千裏之外,太遠看不清,而且雷劫明滅不定,隻能看到短暫的畫麵。


    至於天神石像,根本無法展現天神的本來麵目。


    而這座山穀,天道眾將來犯之人引到,天神降臨,侵占天道眾的身軀,將天道眾一瞬間同化為天神的一部分,完成了這場伏擊!


    這些天神,一個個活靈活現,樹樹如生,維持在他們死亡時那一副姿態和表情!


    他們的姿態,道韻天成,是天然的道象。


    他們的表情,有喜悅,有忿怒,有仇視,有絕望,有哀傷,各種人間的情緒清晰的印在被們的臉上。


    他們臨死前的那一刻,便如被他們視作螻蟻的凡人一般。


    許應身形飄起,來到一尊偉岸的天神麵前,這尊天神的額頭被轟穿,前後透亮。


    他們甚至可以順著額頭大洞,飛入天神化身的腦袋裏,查看凝固的傷痕。


    突然,雁空城抬起手掌,輕輕一扣,隻聽喻的一聲,這尊天神化身的希夷之域被


    他震出,顯露在他們麵前。


    “許兄請看。”


    雁空城抬手指向希夷之域的至高層,第三座天關後麵的玉京城,道,“這個天道眾的元神,在天神降臨的一瞬間,便被天神的天道之威震死了。”


    許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玉京中有一尊支離破碎的元神,呈現出瓷器一樣的破碎狀態,卻凝固在空中。


    “天道眾的修煉方式,看起來能快速提升修為實力,也能獲得悠長性命,但實則是把自己煉成天神在人間的容器。”


    雁空城深深看他一眼,誠摯道,“你我是朋友,我不忍看你誤入歧途。你在天道眾這條路上走得太遠了,已經遠離正道。”


    許應辯解道∶“我懂得天神也不懂的天道符文...”


    雁空城搖頭道∶“我知道你在天道符文上的造詣極高,你能駕馭天道道場,格殺許多天道眾。但天神太強大,降臨到你的肉身,根本不容你抗拒,直接就會將你壓死、同化,把你的肉身變成袍們的化身。”


    許應想了想,的確有可能出現雁空城所說的危險。


    天神身上的天道符文雖然有很多錯漏,但也有不少是正確的符文,自己沿著天道眾的道路繼續深挖,若是被某尊天神感應到,便可順著那些正確的符文降臨!


    那時,他就有變成容器的風險!"多謝雁兄指教。"他躬身拜謝。


    雁空城連忙攙住他,道∶“不敢。許兄,你追蹤天道眾,知不知道天神在此地圍剿的人是誰”


    他環顧四周,所有的天神都死了,死在這片山穀中,被一招格殺,沒有動用第二招。


    格殺天道眾倒也罷了,天道眾畢竟不能發揮天道的全部威力,但那些降臨的天神絕非天道眾所能媲美。


    相同的修為,他們可以發揮出數倍的戰力,更有天道威壓,對手應該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許應突然一躍而起,人在半空,在空中一道翻天印法砸下,喝道∶“他擊殺這尊天神用的是這一招”


    他的手掌虛虛落在那尊天神的額頭,隨即身形向後翻出,在半空中如神龍擺尾,施展出道錘印法,砸在一個外表無傷的天神胸口,喝道∶"擊殺此神用的是這一招”


    他身形如靈燕飛舞,身法玄妙莫測,依循大道而舞動,體內筋骨齊鳴,雷震不斷,以手為刀,斬在另一尊天神的咽喉∶“斬袖用此招!”


    他身形連連變化,頃刻間奔行於山穀各地,很少落地,施展出一種玄妙的武道招法,擊中一尊尊天神的弱點


    雁空城看得目不暇接,向那些天神身後的峭壁看去,赫然看到一個個拳印、掌印、指印等印記,竟然與許應的拳掌指等攻擊一模一樣!


    許應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旁。


    雁空城吃吃道∶“許、許兄,擊殺這些天神的,是你什麽人”


    “我學過他的武道八法。”


    許應氣血澎湃磅礴,還在湧蕩不休,望向這片山穀,道,“此人是來自太初世界的武道天才,建立了武道彼岸。他離開時,已經修成武道元神,現在看來,他隻怕已經將武道修煉到飛升期了。武道··”


    他沉默片刻,道∶“將會迎來第一尊飛升的武仙,第一尊武道的大帝!”他的身後,喬子仲望向這片山穀,那一尊尊屹立不倒的天神用他們的死亡作為獻禮,彰顯出這尊武道神話的強大。


    “或許,他想開創出武道真正的彼岸,種下仙藥。”喬子仲難以壓製心頭的震撼,喃喃道。


    許應聞言,突然向他望來,目光變得銳利。


    喬子仲心中一驚,急忙和光同塵,讓自己變得無比普通,任何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像是看一塊頑石而滑走。


    他突然又醒悟過來∶“我怕他做什麽?他盜我法寶,我還需要怕他?”許應笑道∶“雁兄,我借你這位弟子一會兒,求教他如何祭煉皓月珠。”


    雁空城被武道大帝留下的痕跡吸引,試圖去參悟其中蘊藏的武道精氣精神,任由他將喬子仲帶走。


    許應帶著喬子仲來到偏僻處,瞥了喬子仲一眼,道∶“子喬懂得如何祭煉皓月珠?”


    喬子仲勃然大怒,這小子竟然真的向他求教如何祭煉皓月珠了


    刨了自己的墳,拿著自己的法寶,還要自己教他如何祭煉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喬子仲抬頭瞥了懸在空中的皓月珠一眼,不知何時,許應又將二十四顆皓月珠祭起,此刻與許應翻臉,就算能勝,自己也元氣大損。???.


    此地釣魚老頗多,不宜冒險。


    最佳的機會,就是等許應收迴皓月珠的那一刻,才好一擊致命。


    他額頭青筋跳動一下,道∶“天道法寶並非運用皓月珠的正法,此寶看似祭起,形成天道道場,發揮出天道之威,但法寶真實的威力未曾發揮出半點。此時皓月珠所發揮的,隻是天道的威力。”


    許應求教道∶“那麽,該如何發揮法寶自身的威力?”


    喬子仲悄悄握緊拳頭,又緩緩舒展開來,道∶“一顆皓月珠便是一個小世界,小世界中存天地山河,萬物萬類,你把這些東西當成道象,感悟珠中道象,便可以掌握這種力量。倘若能配合我峨眉清霜祖師的功法,皓月山河功,再結合二十四諸天仙陣,便可以發揮出仙人戰力。”


    許應若有所思,讚道∶“子喬真懂。那麽,皓月山河功和二十四諸天仙陣,能傳給我嗎”


    喬子仲麵無表情,嗬嗬笑道∶“這種事便非我所能做主了,須得掌教點頭。”許應澹澹道∶"清霜祖師也做不了主嗎?"


    喬子仲額頭青筋亂竄,險些暴走殺人,好在他沉穩驚人,竟然生生忍耐下來,隻是四周的空氣變得無比壓抑。


    喬子仲死死握緊拳頭,嗬嗬笑道“許應,你知道了”


    許應背負雙手,身後天道化身變得愈發強大,隱隱與這座山穀中的天神化身相唿應,有借天神大道的趨勢。


    “我當然認出你了,你與徐福交手之時,我遠遠警見你一眼,但你太過普通,我竟不敢認。”


    許應麵色澹然,道,“但是你說出武道大帝的目的是建造武道彼岸,我便知道,你絕非峨眉普通弟子。你身為峨眉祖師,卻裝作小輩,混入峨眉,莫非你想收割雁空城”


    他的殺氣越來越盛,冷冷道∶“雁空城,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你若是存此心思,今日這片山穀,你我之中隻有一個能走出去”


    喬子仲看著他,過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的實力有多強嗎?”


    許應冷笑道∶“你知道我有多強嗎?在我的天道道場中,你再強大,也要血濺五步”


    喬子仲沉默片刻,道“我留在峨眉,並無惡意,隻是想峨眉變得更好。”


    許應直視他雙眼,喬子仲坦然,過了片刻,許應點頭道∶“我姑且相信你,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則你知道後果。”說罷,轉身離去。


    喬子仲目送他走遠,隻見那少年的兩條腿有些顫抖,顯然恐懼萬分,不由心中一怔,頓時醒悟“又被這小子裝個大的!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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