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和大鍾跟隨著金不遺的記憶來到朝歌,他們的視角是金不遺的視角,俯瞰這個古老的神城。


    巍峨壯觀的朝歌充斥著宏大古樸的建築,人類修士強大如淵,這是―個陸上的神國,煉氣士們供奉的神不是而今的鄉


    野之神,而是天道世界的天神。


    煉氣士跟隨著大商的國軍四處征戰,掃平神州其他國度,征戰其他部州,將其他各族人們押到朝歌作為奴隸。


    逢年過節,大家族會殺掉數以幹計的奴隸,祭祀天神。那時,每當節日,天空便會變得幹瘡百孔,—尊尊天神從天而降,來到人間,享用祭祀。


    每次節日,他們都會吃掉數以百萬計的奴隸。


    大商也在天神們的庇佑下,征戰殺伐,蕩平元狩世界。富商家許應公子服下了通天地鬼神的仙草,變得聰明很多,似乎封印也鬆動了一些。許應公子跟隨家族行商,收購前線的將士俘虜的奴隸,送到朝歌。


    他懂得修行,修為日漸強大,金不遺跟隨著他。


    隨著他的修為突飛猛進,他像是漸漸覺醒了某些記憶,似乎記得了金不遺。


    “不遺,我們這樣做是對的麽?“


    有時候這個年輕的主人會犯迷糊,詢問金不遺,“我們去屠殺其他國家,獻祭天神,是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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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看那些奴隸,與我們―樣都是人。而我們祭祀的天神,反而不像是人。為何我們要殺與我們長得―樣的人,去討異神的歡心?”2)


    金不遺不知道。


    它雖然是洪荒異獸,彌漫著焚燒青天的火力,可以摧毀一切,但是它並不知道何謂對錯。


    它隻是覺得,自己出世之初就看到了許應的麵孔,那麽許應便是自己的至親。它不會讓至親受傷,受愚弄。


    少年阿應做的事情,就是對的事情。


    少年許應有很多疑惑,有一次,他掀開―個蓬頭垢麵的孩子頭發,露出―張清秀的臉。這個女奴名叫晏寶兒,是元豐世界的一個異族的女孩。5


    —大商已經在天神的助力下,掃平了元狩世界,開始征戰其他世界


    了。


    少年阿應墜入了愛河,不可避免的喜歡上女奴晏寶兒。“我記得你,好似前世見過。”晏寶兒對他說道。3


    少年阿應對女孩說:“我服用仙草之後,腦海中總是會閃過一段段古老的畫麵,裏麵總是有你的身影。”1


    可是,他們的地位太懸殊了,即便少年阿應給予晏寶兒自由身,他也不能迎娶這個女子。


    更何況,他沒有權力給予晏寶兒自由。


    大商將士征戰殺伐,俘獲的奴隸,隻有代表著天權的商帝才有權力赦又是一年冬祀日,少年阿應看到了自己的戀人被押到祭祀天神的祭壇上,獻祭給天神。


    少年阿應暴走了。


    他殺上了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祭祀大典,殺上了祭天的典禮,迎戰那些得到天神庇佑的強大祭司。


    金不遺撲過來,向那些打傷少年的祭司出手,燒死了很多人。“阿應,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追隨著你。


    金不遺載著許應和晏寶兒殺穿朝歌,奪路而逃,後方是大商的鐵騎,踏破天空,向他們追殺而來。


    天道世界的天神也震怒了,竟有凡人,膽敢搶奪被們的祭品,這是目無天條,無法無天,決不能饒恕!


    天下之大,再無他們容身之地!


    金不遺保護著這對人兒東躲xz,曆經了無數殺伐。


    這隻神鳥漸漸成年,愈發強大,而許應和晏寶兒的實力也越來越強,少年少女在戰鬥中不斷成長,感情也越來越深。


    但是金不遺始終是他們這個小家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我們會不遺不棄,哪怕到了下―世,下下世,也會再度重聚。”他們對彼此說道。


    然而天神和大商的報複是他們所未曾想到的猛烈,這場追殺持續了數百年,從神州殺到其他部州,從元狩世界殺到其他世界。


    天神不惜親自降臨,也要鏟除這對違抗天命觸犯天條的鴛鴦。


    許應和大鍾追隨者金不遺的記憶,跨越了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這段歲月帶給許應和大鍾深深的震撼。


    金不遺的記憶開始出現缺漏,那是這個古老無比的神鳥老了,它的記憶在湮滅。


    這些湮滅的記憶像是混沌一樣,陷入其中,便會被同化為混沌,忘記所有。


    又像是迷宮,反反複複,尋不到出去的路。


    許應和大鍾遭遇了―場場記憶湮滅的劫,大鍾拚死守護許應,逃出―場場湮滅。


    這些記憶對金不遺很重要,但是它太老了,已經老得無法迴憶起這些經曆。


    大鍾不住的看向許應,它不知道許應在經曆了金不遺的記憶之後,會作何感想。


    在金不遺的記憶長河中,許應再度放緩了腳步。他很認真的觀看金不遺這段記憶。


    這段記憶應該非常重要,非常深刻,因此即便是現在,金不遺也未曾將這段記憶完全湮滅。


    這時的少年阿應和晏寶兒,已經成長為當時世上最強大的煉氣士。他們與一隻燃燒戰火的金烏,共同跨越了歲月的長河,對抗天神,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們逃過了一次又―次的追殺,甚至決戰天神與大商最頂級的祭司。他們還曾去劫掠大商的運奴船,帶著那些奴隸反抗天神的統治。


    然而,昊寶兒漸漸老了。


    她渡過了煉氣士的一生,長達四千年的歲月,當年的少女已經白發蒼蒼,不複見從前的嬌顏。


    阿應還是少年。


    曾經的少女而今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彌留之際,她的意識漸漸虛弱。


    少年阿應握著她的手,低聲卻很有力量,像是要把自己的誓言烙印在她的魂魄之中,伴隨著她千世萬世。


    “下一世,我會找到你,無論你在諸天萬界的何處。”一朵花兒謝去。


    另一朵花兒在世界的某處幽幽生長,漸漸盛開。


    金不遺與少年阿應一邊反抗天神和大商追殺,一邊尋找那個有著前世約定的女子。他們在星空中穿梭,戰鬥,走過一個個世界。


    少年阿應也覺醒了更多的記憶,他們也遭到了更為強大的存在的追擊。


    那是一批不同於天神的人,神秘無比,即便是天神也對他們畢恭畢敬。


    這是他們遭遇的最險惡的戰鬥,少年阿應卻很是開心,對金不遺道:我可能找到了封印我記憶的東西。“


    他畫出—種種奇妙的符文,那是仙道符文,是他與那些神秘人交手時,參悟出的東西。


    “我可能被這些東西封印了記憶。”他興奮的說道。金不遺仔細觀察這些仙道符文,但是它看不懂。


    它是當今世上最為強大的洪荒異種,但是它也有不懂的東西,少年阿應所畫的仙道符文,對它來說太高深莫測。


    看到這裏,許應輕聲道:“鍾爺,我們找到了我們想找的東西。大鍾沉默不語。


    它知道許應肯定會有很多複雜的想法,它不知道該如何勸慰許應。


    許應看著金不遺記憶中的那些仙道符文,那些是金不遺無法理解的東西,很多符文都已經模糊了,看不清了。


    它記不住這些。


    許應沿著金不遺的記憶向前走去,他想尋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他與大鍾一起,繞過那些湮滅的記憶,來到另―段金不遺深刻的記憶


    中。


    少年阿應,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女孩。但是尋到女孩的這一天,他也陷入了重圍。


    那些神秘人與天神先―步找到了那個女孩,利用她設下了埋伏。少年阿應在踏入埋伏前的那―刻,便看出了不對勁之處。


    “不遺,將來,你帶著這個字找到我,喚醒我。”


    少年阿應將一個金色的仙道符文打入金不遺的記憶中,笑著說道,你還可以逃出去,飛吧,不要停下。將來,我們重聚。“


    金不遺疑惑的看著他,不是說好的不遺不棄嗎?為何要它逃走?他也可以逃出去啊,何必去送死?


    為何明知道必死,也—定要去?


    “總歸有一線希望,不是嗎?”少年阿應揮手,將他遠遠送走,義無反顧的踏入埋伏圈。


    雖然明知是陷阱,他也要試—試。


    金不遺飛呀飛呀,這是它第一次不戰而逃,身後埋伏圈中爆發的神光,將它的影子投向了廣喪的洪荒。


    它牢記著那個少年的話,飛吧,不要停下。將來,我們重聚。


    它振翅飛行,逃了百餘年,終於事態平息。


    它又去尋找阿應,像―個著火的太陽從一處處陌生的地方飛過。


    它尋找了許久,許久,它察覺到自己不複盛年,有些老態,總有些記憶記不住了,明明是很重要的東西,偏偏忘記了。


    它繼續飛行,尋找。


    它在空中唿喚:“金不遺!不遺不棄,金不遺!“


    它終於又找到了阿應,阿應還是少年,沒有變過,而它卻多了一些老化的羽毛。


    留守在阿應身邊的人類修士極為強大,與它搏殺,驅逐它。


    金不遺一次又一次被打傷,卻又一次又一次返迴,與那些人類修士拚


    它將金色符文給少年阿應看,但沒有多大用處,阿應並無記起它。人類修士和天神―次又一次追上它,將它打傷,搶走阿應。


    它固執的飛來飛去,四下尋找,它像是—個固執的老人,不知道變


    通。


    然而漸漸地,它老了。


    它沒有敗給那些人類修士和天神,它敗給了歲月。


    有一天它飛在空中,突然間有些茫然,它不知道自己為何而飛,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


    它已經老到忘記了自己刻骨銘心的記憶,它老到不記得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執著,老到忘記了阿應和過去的一切。


    它隱約記得,自己像是在尋找什麽,很重要,很重要,但是它不記得究竟要找什麽了。


    它大約累了。


    隨著天地被封印,它被也卷入封印的天地中。這次雲夢澤被釋放出來,它也老得懶得動彈了。


    但就在那株扶桑樹從天而降的時候,它心血來潮,又想飛行。


    它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味,於是振翅而起,揮動著古老的羽翼,拖著年邁的身軀,飛呀飛呀,來到那株扶桑樹上。


    這裏很親切。


    它吐出火焰,點燃這株神樹,很舒坦的蹲踞在樹上。


    它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隱約覺得曾經見過,於是從樹叢中探出頭


    來,反反複複打量這個名叫許應的少年。


    “奇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它如是說道。我太古老了。


    金不遺看著許應,如是想道。它已經蒼老的記不起這個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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