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川聞言便笑了。


    “這宅子,以白骨成牆,以血魂為地基,宛如巨大的蝕魂盅。這等陰邪之地,卻偏偏長出了一棵靈韻之樹,若那人埋在樹下,一個死了千年的屍魂,如何生出靈韻?”


    聖龍騎士摸著下巴,說道:“若那東西根本就沒死呢?”


    他目視前方,輕輕一笑:“夜淩川,你好好看看這宅子像什麽?”


    夜淩川抬起頭,目光看向四周。


    院子的土地,寸草不生,雜石推積,白天時,天空上烏雲密布,見不到一絲陽光,身在此地半月之久,從未下過一滴雨,如此荒涼之境,這顆樹卻生的如此繁茂。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


    思緒一點點追隨,他想起初入宅子時景象。


    此地與外界的時間不同,這裏的時間轉瞬即逝,若不是黑白交替,根本分不出晝夜。


    無論是黑,還是白,他感受不到分毫暖意,隻有寒氣。


    不,不是寒氣,是陰氣。


    細細數來,這裏的房間雖有無數,但其中六間房格外特殊,步入其中,身體如同灌鉛一般,沉重、壓抑,那種怪異感覺如影隨形,會比黑夜更加強烈,就連腐爛的氣味都更為濃烈。


    突然,一個詭異的想法在他腦海慍生。


    這宅子,本就是人體,一具冰冷的屍體,那東西是把身體塞入屍體的肚子,從而達到廝守終身的諾言。


    他進入宅子是被魔氣引入,那東西不知,隻知他們是自願送上門的食物。


    緣厥之地,紅線牽,姻緣成,緣地厥,生別離,隻恨命短,唯有合二為一,方能廝守終生,遵守誓言。


    那東西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修行千年的活死人。


    夜淩川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先前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這事實過於荒誕,他本能得否認事實。作為君王,若是因此亂了陣腳,如何穩固人心?所有,他自圓其說,說這宅子是陣,是鬼陣,日複一夜的尋找根本就不存在的陣眼。


    隨著一天天過去,他漸漸變的急躁,腦子開始混沌、淩亂,好在入宅子前,他曾交代妹妹,若十日後他未歸,便向天界發出求助信函。


    夜淩川本以為會等來天界的救援,隻是他等來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孤身一人的白衣,積壓半月的怒火,終於受不了壓迫,在一瞬間爆炸。


    夜淩川借著發泄怒火的理由,戳戳白衣的銳氣,他見到白衣第一眼就知他身負重傷,聖龍殿下的名號他有耳聞。他認為白衣徒有虛名,便想親自測測這神榜第一的實力。


    這聖龍騎士的實力卻是非同凡響,甚至出乎夜淩川的預測。


    夜淩川搖搖頭,釋懷的笑笑:“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呐!”說著,目光看向聖龍騎士:“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時,天地間泛起了一層薄薄的輕紗,如煙似縷地繚繞著,遠處的房屋還隱約可見。


    聖龍騎士往後退一步,與夜淩川並肩站立。


    “我說過,此行並非毫無用處,從你開始配合我,你就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轉瞬之間,那霧便似被一隻無形的手迅速撥弄,愈發濃重起來。絲絲縷縷的霧氣相互交織、纏繞,不斷地膨脹、彌漫。


    夜淩川往右移動,與聖龍騎士背靠背站立。


    “千萬房間,你隻進了一間,那房間最為特殊,腐爛的氣息夾雜著花香,桌上白紙黑字,顯囍字,是冥婚,椅之上有耳飾,與綠植唿應,活著的是女子,床上有黑球之物,放的是念珠,這死去的是男子,佛門之人。所以,你故意激怒那東西,與那東西接觸,為的是試探那東西是人是鬼?那東西有情緒,有感官,卻無脈搏,猶如行屍走肉,你就此斷定那東西是活死人。”


    聖龍騎士聽言,嘴角微微上揚,眸中生一道星光,右手畫圈,腳步往左移動。


    “深情到了絕境,雙眼蒙淚,慍生濃霧,從此辨不清真假世界,於是便生出虛幻之象,欺騙自己。”


    “千萬房間實則隻有二十八,人體內髒二十有餘,核心內髒卻隻有六個,她待在心髒,將囍放在心髒,與心髒依偎,守著這個房間,不願離開,生怕有人傷了心髒,縱觀整個宅子,與人體一致。”


    他低下頭,斂收笑意,麵露冷色:“這院子是那男子的棲息之地,他想救你,用畢生佛力生出一顆樹,他想讓你忘記一切,好好活著,來世尋你,可你非但不放手,反而變本加厲,用那剪不斷的執念來扭曲姻緣,你剖開他的腹部,將自己塞入肚子,與他合二為一,以此來遵守廝守終身的誓言。到頭來,都是你在騙子自己,他早就死了,再無可能複生,守著虛無,一切都是笑話罷了。”


    話落之間,那尖銳的嘶吼聲響徹天地。


    那聲從嘶吼到哭喊,憤怒到不甘心,直至剩下無聲的絕望,才發出沉悶的低吟聲。


    漸漸地,樹木被遮去了梢頭,隻留下模糊的黑影在霧中若隱若現。院子也被悄然吞噬,被一隻巨大的白色蠶繭包裹。


    整個宅子都被這濃稠的霧靄所霸占,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混沌迷茫,分不清方向,也辨不明遠近,唯有那潮濕、腐爛的氣息愈發濃烈,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宣告著廝守終身的諾言。


    濃霧之中,生出無數紅線,陰魂們牽著紅線,圍繞著大樹遊蕩。


    霧氣落下,化為露水落在紅線上,勾勒出情愛的過往。


    男子貓妖,名為林七,是個和尚,女子是鶴妖,名為何妙,是個富家千金。


    一日,林七下山誦經,由於第一次下山,便在山野中迷了路,待在林中五日,他身上幹糧耗盡,正當他以為命數已盡時,何妙路過此地,救下了林七。


    林七第一次見何妙,便被何妙吸引,一張粉嫩的臉,雙眉彎彎,顧盼間波光流轉,靈動有神,紅唇嬌豔欲滴。


    何妙的一顰一笑,撥動林七的心弦。


    林七自知身份,不敢有分毫俞越。


    住在何府半月,林七每日躲在房中,吃齋念佛。


    何妙沒有見過這般榆木的妖,心生好奇,便每日來此,想著法逗林七玩。


    林七從未笑過,卻心跳不止。


    可就算演得再真,身體終究騙不了人。


    有次,何妙偷偷離家玩耍,被困在鐵籠,林七沒見著她,便走出房門,尋了她整整三日,最後終於在鐵籠裏尋到何妙。


    這鐵籠特殊材質製成,若非佛門之人,不可解,為救何妙,林七耗費半生的修為。


    之後,何妙每每外出,林七總陪伴左右。


    久而久之,何妙對林七生出別樣情感。


    那日,何妙像往常一樣逗林七,她猛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撫過林七麵龐,帶著絲絲甜氣。


    林七睜開雙眼,薄唇竟控製不住貼了上去。


    自此二人私定終身,隻是何府,非尋常人家,哪裏接受自家閨女,找上和尚,還因此偷吃了禁果。


    於是,何家為保何妙聲譽,將林七打斷雙腿,趕出何府,又為攀上皇家,將何妙雙手奉給王爺。


    可這王爺並非良人,而是出了名的畜生。


    林七得知消息,連夜趕到王府,將何妙救出。


    這王爺哪裏忍得了,女人被他人所搶,便命人抓捕,隻是,王爺不知從哪得知,何妙並非處子之身,便將罪何家,一家人,無一生還,死於亂刀之下。


    林七為保下何妙,獨自迎戰千軍萬馬,可惜,寡不敵眾,被活生生挖出心髒,流血而亡。


    何妙親眼目睹所有人死,因此發了瘋,練就邪術,她身穿紅衣,獨自找王爺。


    王府內,慘叫不斷,血氣衝天,何妙踩著屍體,身姿嬌小飄散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她的唇邊殘留著未幹的血跡,眼神空洞又狂熱,直勾勾地盯著王爺。


    曾經不可一世的王爺,渾身發抖蜷縮角落,嚇得尿了褲子。


    何妙一把抓起王爺,將其胳膊生生卸掉,隨後一口一口把王爺吃進肚子。


    她抱著王爺的頭顱,跑到林七麵前,撫摸著他的肚子,笑嘻嘻說道:“以後,我與林七廝守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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