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整理了下思緒,迴道:“卑職身為兵馬副都統,多少也有自己的心腹,得虧他們報信,我才能及時逃出城。”


    蕭萬平眉角一動。


    “那你母親呢?你就不怕她遭了陳武毒手?”


    從帝都北上,一路風雨,蕭萬平愈發謹慎,對不合理之處,定然要刨根問底的。


    提到此事,宋河難得眼裏露出一絲溫情。


    “得知太守和陳武要捉拿我時,卑職本想迴家,不顧一切帶上母親,殺出城。”


    “但我那些弟兄,拚命攔住了我,說隻有我逃出城,我母親才能活命。卑職冷靜細思,最終聽了他們的話。”


    聽到這裏,獨孤幽立即反問:“這是什麽道理?”


    蕭萬平迴道:“你那些心腹說得沒錯,你若迴去帶上令堂,必然逃不出城的。隻有你活著,陳武和萬宗元才能留著你母親,威脅你現身。”


    沈伯章也點頭:“不錯,一旦你落網,你和你娘親,必定一齊身死。你不現身,他們做賊心虛,擔心你上告,一時半會也不會要了你母親性命。”


    宋河已經恢複了些許氣力。


    聽到眾人的話,從推車上爬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求侯爺替卑職伸冤,救出家母。”


    “你先起來。”蕭萬平輕輕抬手。


    旋即,繼續問道:“你說這些黑衣人,是陳武的人?”


    “不錯,他身邊有一批親衛,用的都是這種極其鋒利的寶刃,卑職知道。”


    “他想在萬江城兵馬找到卑職之前,殺了我,不讓我有開口的機會。”


    說著,宋河眼底再次閃過不甘與憤怒。


    “寶刃從何而來?”


    雖然蕭萬平心中猜到大概,但他還是出言相詢。


    整件事,這是他最感興趣的點。


    宋河一怔,頓了下迴道:“這個,卑職就不清楚了。”


    “不過!”他話音一轉:“陳武有陳實啟在背後,想獲得寶刃,應是不難。”


    深吸一口氣,蕭萬平與沈伯章和鬼醫對視一眼。


    沒有再說話。


    宋河繼續道:“侯爺,卑職聽聞你嫉惡如仇,還請替卑職做主。”


    聞言,蕭萬平滿臉無奈。


    “嫉惡如仇?你是哪聽到的謠言?”


    “滅群獸幫,端掉血屍門,收服無妄穀,這些幫派,在北境為非作歹,都被侯爺打趴了,足見侯爺心中正義。”


    搖頭一笑,這一係列事件,蕭萬平都是為了自己利益。


    可在宋河看來,卻是伸張正義,替天行道?


    也不多作解釋,蕭萬平淡淡迴了一句:“你先養傷,容本侯從長計議。”


    “多謝侯爺。”


    宋河躬身抱拳,眼中含淚。


    迴到營帳,蕭萬平坐了下來。


    “沈老,先生,依你們之見,這宋河的話,幾分真假?”


    沈伯章率先出言:“八成是真的。”


    鬼醫也附言:“我也覺得,他不至於撒這種謊,咱們一進萬江城,便知真假了。”


    “咚咚”


    蕭萬平手指敲著桌麵。


    “若他所說是真,那這些黑衣人的兵刃,想必是從匠作監那裏獲得的。”


    獨孤幽立刻轉頭問道:“侯爺,你是說,這是朝廷的兵刃?”


    鬼醫也眉角一動:“咱們給陛下的那鑄兵寶典?”


    “不錯,應該就是用那寶典,鑄成的兵刃!”蕭萬平斷定。


    那本寶典,是被鬼醫動過手腳的,沒想到鑄成的兵刃,竟然也如此鋒利。


    但他們不知,寶典早已被魏洪調換了。


    大炎匠作監,所用的寶典,是魏洪給他們的。


    蕭萬平心中也有一絲狐疑,繼續問道:“你和老趙的精鐵長刀,能砍穿盔甲?”


    獨孤幽和趙十三對視一眼,隨即迴道:“以我倆人的修為,砍穿鐵甲都沒問題。”


    “可朝廷的兵刃隻是尋常鐵器鑄成,並非精鐵,也能有這麽鋒利?”蕭萬平心中困惑不已。


    此時,鬼醫站出來說道:“寶典雖然被我動了手腳,但鑄成的兵刃,依舊鋒利,宋河所穿隻是皮甲,砍穿絕沒問題。”


    戰場將士,麵對的是敵國大軍,所穿都是鐵甲。


    而守城將士,隻是維穩,敵人都是匪寇流民,所穿鎧甲隻是皮革製成的皮甲。


    這句話,讓蕭萬平暫時按下疑慮。


    “看來,確實是陳實啟給陳武送去的寶刃。”


    嘴上這樣說,但他還是將此事放在心上。


    營中沉默片刻,蕭萬平再問:“依二位之見,這宋河,幫不幫?”


    “幫!”


    沈伯章和鬼醫,幾乎異口同聲。


    蕭萬平看了兩人一眼,心中讚賞。


    所有的人馬當中,唯有這他們倆的心思,與自己最為接近。


    可一旁的獨孤幽卻道:“侯爺,可陛下已經催促咱們北上了,若管此事,難免耽誤時間。”


    沈伯章搖著扇子,捋須笑道:“獨孤將軍,咱們已經連續奔襲了十來天,態度已經擺出來了,在萬江城休整兩三天,再繼續北上,合情合理。”


    “兩三天?”


    獨孤幽瞪著眼睛:“這件事,兩三天能解決。”


    “可以。”沈伯章十足自信。


    蕭萬平饒有興致,看了沈伯章一眼。


    “沈老,你有對策?”


    “侯爺,首先,讓宋河稍作偽裝,扮成逍遙軍或者府兵,跟著咱們進城,若萬宗元和陳武問起,隻說他已經傷重,昏迷不醒,咱們什麽都不知道。”


    那群黑衣人看見宋河落在蕭萬平手中,迴去自然是會稟報陳武的。


    “如此一來,他們必定戒心大增,也不敢輕易殺了宋河母親。”


    “咱們進城,猝不及防,拿下連美雲,逼供對質,人證物證俱在,要拉萬宗元和陳武下馬,便輕而易舉了。”


    “抓住連美雲,隻是有了人證,物證呢?”獨孤幽問道。


    “書信。”沈伯章隨口迴道。


    “對了。”獨孤幽反應過來:“宋河若沒撒謊,那書信他沒寫過,定是偽造的,這確實能算證據。”


    “嗯。”沈伯章總結:“總之,關鍵在於連美雲,她如果站在陳武一邊,這書信就是殺死宋河的利刃。”


    “但如果策反連美雲,這書信便成了拉陳武和萬宗元下馬的證據。”


    聽完,蕭萬平不置可否搖了搖頭。


    “先生,隻是拉他們下馬嗎?”


    沈伯章臉色微變,停下手中羽扇。


    “侯爺意思?”


    “本侯要他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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