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尹章大力一腳,蹬在嶽濤腿上。


    嶽濤吃痛,立馬撲了上去:“操你媽!”


    一片混亂。


    方淮咬了咬牙,也衝了上去,給了張尹章一電炮。


    張尹章沒躲開,臉上狠狠挨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大聲的怒吼,和嶽濤方淮纏打。


    但除此之外,一直引以為傲的反應力,在這種周圍都是人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發揮出太大的作用。


    根本沒地方躲閃,一抬手,周圍全是來不及避讓的人群,方淮臉上也被張尹章抓到一把,火辣辣的。


    但很快,人全部讓開了,趙兵也衝到張尹章背後,一把緊緊抱住他,還一邊勸導。


    “別生氣,別生氣!”


    這特麽妥妥的拉偏架。


    趙兵這麽抱著他,他就是個活靶子。


    就這陣功夫,張尹章也挨了嶽濤兩拳。


    “操!人多欺負我一個是吧?滾開!”張尹章反身一壓,把趙兵給壓倒在地上。


    遠處隱約有聲音傳來。


    “班長看到了!過來了!”有人低聲提醒周圍的人。


    卻又有人拉了他一下,擠眉弄眼,示意他住聲。


    新兵團多特麽無聊?看看戲不好嗎?


    大家越撤越遠。


    方淮聽到了,但看著地上的趙兵還在拚命束縛著張尹章,還有衝上去撕扯,又挨了大力掙紮地張尹章兩腳的嶽濤,也有些紅了眼。


    他沒迴頭,就當沒聽到,徑直朝著嶽濤走了過去,喊了一聲。


    “讓開,讓他起來!”


    上去拉開了嶽濤,又側身揪住了張尹章的衣領子,猛力一拉,把他拽了起來。


    張尹章起身站穩了,手臂掄直了,就要給麵前的方淮一拳。


    方淮的反應力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腦袋快速一閃,躲開了拳頭,右手發力。


    “啪!”


    清脆的響聲。


    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憤怒中的張尹章給打懵了,退了好幾步,捂著臉,雙眼似火地盯著方淮。


    方淮這才喘了口氣,低頭啐了一口,伸手,招了招:“來,單挑。”


    平時他肯定不會這麽衝動。


    但今天,從他選擇幫嶽濤,動手的第一下,挨罰是肯定逃不過了,不管是群毆還是單挑,都是一迴事。


    開罵到動手,前後不過半分鍾的光景,自己至少還有半分鍾。


    打個痛快的!


    方淮再次挑釁地一招手:“你他媽不是喊得挺兇嗎?來啊!”


    “我操!”張尹章喊了一聲衝鋒號,就快步衝了過來。


    方淮隻感覺張尹章速度不過如此,腳下移動不讓他貼近。


    躲過他的拳頭就是一拳迴擊。


    躲過他的拳頭就是一拳迴擊。


    躲過他的拳頭就是一拳迴擊。


    “我擦…挺猛啊!速度好快!”旁邊有人驚歎。


    “誒,你還手啊!怎麽老特麽挨揍?”有人支使張尹章。


    “這人看著壯,好特麽傻啊!一拳都沒打到人家!”也有人惋惜。


    張尹章出了三拳,一拳沒打著,臉上卻挨了三拳,看著就跟送上去挨揍似的。


    也不能怪大家看不出來,方淮的反應速度都達到了預判級,躲閃動作幾與張尹章出手同步了。


    隻要擺開了空間,張尹章基本打不到方淮。


    方淮的反應速度是方淮的七倍。


    張尹章這會兒臉上又痛,還耳鳴,旁邊還有人起哄。


    剛才還挺有章法,挨完三拳,已經開始揮舞瘋狗拳了。


    方淮往後退,抽冷子又是一腳把他踢開。


    其實這一下張尹章下盤全是空當,要是下狠手,張尹章得捂襠了。


    張尹章被踢到小腿,退後一步,吃痛,捂著腿開始抽涼氣。


    眼神暴怒,又要衝上來。


    “住手!”


    “你們在幹什麽!”兩個班長已經跑到了跟前。


    “報告班長,他們在打架!”有人立馬站直了。


    方淮和張尹章停下來,對峙在那,誰也沒動了。


    張尹章冷靜下來,感覺這小子練過,心有餘悸,不敢再衝。


    而方淮則已經發泄夠了,平靜下來,知道班長來了,遊戲也結束了。


    郝成斌看到現場的情景,很生氣,整個操場很亮,亮到隔著七八米,就能看到張尹章泛黑的麵色底板上被描上了一塊紅一塊青。


    張尹章被打了,他真有點不相信,潘兆輝不是沒炫耀過,他們班的張營長當過民兵,學過武術。


    “誰動的手?誰參與了!”


    新兵們都開始往後躲。


    方淮轉頭,大聲道:“報告班長!張尹章打了嶽濤,我身為副班長,沒有冷靜處理,上去打了張尹章,我認罰!”


    郝成斌定眼一看,頓時喘了口粗氣。


    居然是方淮?


    也隻有他了,估計是在家跟他爸學過幾招。


    郝成斌頓時眉頭皺起來了,再環視周圍的情況,繃起了臉。


    “你認罰?你還知道自己是副班長?”


    郝成斌走到方淮背後,抬腿就是一腳。


    方淮下意識想躲,又趕緊定住了,結結實實受了一腳。


    郝成斌罵完,又走到張尹章麵前。


    “你為什麽打嶽濤?”


    嶽濤當即大叫:“報告班長!他說你欺負薑鵬,還說方淮打小報告,我就和他吵起來了,然後他就說要打我,我說伱打了試試,然後他…他就給了我一巴掌!我就和他幹起來了!方淮就幫我,他就挨打了!”


    嶽濤一頓機關槍似地情況敘述,一般人聽著都有點費勁。


    因果關係挺直接,但是過程讓人迷惑。


    “意思是,你們兩個,打他一個?”郝成斌皺起眉頭。


    “不是,還有趙兵,趙兵把他抱著,沒讓他動。”嶽濤感覺有種團結帶來的自豪。


    “哦,三個打一個?”郝成斌這會眉宇鬆開,反倒開始笑了。


    方淮聽得都特麽有點後悔了。


    豬隊友啊!


    趙兵也急了:“班長!我是拉架啊!拉架!他們兩個塊頭太大了,我拉不住!”


    好在,七連的愣頭青不止嶽濤一個。


    五班的常昆開口了:“不是,班長!方淮剛才是和張尹章單挑的!張尹章被方淮給揍了!”


    說著,還覺得有些好笑地看著張尹章。


    這b天天仰著頭看人,說話也狂得很,挨揍了吧!


    郝成斌轉頭看著常昆:“哦,所以你們就站這裏看,對嗎?”


    不對。


    新兵們聽這話,覺得有點不對了。


    這話聽著耳熟,好像是班長要幹人之前的口吻。


    “所有人,操場外空地集合!”


    ……


    這一夜,沒有時間了。


    郝成斌在分開詢問了幾個人,綜合口供之後,很快得到了大部分真相。


    原定十點半下操,十一點,整個操場還在迴蕩著郝成斌的吼聲和新兵們的哀嚎,還有不斷的“報告”聲。


    尖子兵和普通兵也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無非是能多撐幾分鍾再哀嚎而已,一旦懲罰者郝成斌忘記了時間,俯臥撐這個最簡單的動作,就足以讓所有人嚎到一起。


    鬧事者張尹章,施暴者方淮也在其中,當然,張尹章的特殊待遇是先在臉上塗了點雲南白藥,才去趴在那塊堅硬的水泥地上。


    “我看你們就適合趴在地上!隻有趴著,你們才不會惹事!”


    “張尹章,當了兩年民兵,就他媽目空一切了?那我問你,是不是比你體能好的班長就能整死你?那我幫你往團裏打個申請,讓何誌軍單獨帶你到下隊,怎麽樣?


    比你強的多了!


    整個消防,新兵團,中隊,我親手帶過的兵不下百人!比你強的起碼占一半!


    你不是當過兩年兵嗎?


    我要不要叫一批上等兵,第三年的士官過來,挨個和你比比?


    迴去問問你們潘班長,出了這個新兵團的院牆,你能算個什麽檔次?!”


    “方淮,當個副班長,是不是覺得你已經和班長平起平坐了?我對你驕縱太過!


    你真是牛b了!人都按到地上了,你要把他拉起來和你單挑!


    你覺得你能打得過幾個?要是去了解放軍,內衛,大家手裏都有槍,你能不能躲子彈?!”


    “其他人,見到戰友打架,非但沒有幫忙,全部都在看熱鬧!唯一上去的,還在拉偏架!”


    “都這麽無聊是嗎?行啊,今天我教你們個新項目,名字很好聽,叫「汗滴禾下土」,用你們的汗水,把你們麵前的水泥地打濕一塊我認為滿意的麵積,就可以起來去睡覺了!”


    這招,比汗水打濕報紙狠啊。


    地麵幹得快,尤其是水泥地,別說汗水了,一場雨下過去,一下午都能幹得徹底。


    新兵們不斷換著手休息,有汗也不敢去抹,這一抹,搞不好就得多撐幾分鍾。


    “報告班長,我…我有閉汗症!”有新兵呲著牙大吼。


    郝成斌皺眉,上前看了看,還真是,麵前一滴汗沒有。


    但又伸手摸了摸,笑了。


    “你這後背心都濕透了,這叫閉汗症?放心,你就是頭皮汗腺不發達!


    看到你背後的字了嗎?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真有閉汗症,不能搞訓練,你就可以打報告重新體檢,醫生開完報告,你就可以申請退兵了!


    哦,既然腦門滴不了汗,那你就把身上穿這件冬迷彩外套給我浸透!”


    十二月的夜晚,寒風唿唿地吹。


    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冷,甚至大家都想把外套脫掉,裏麵的衣服都統統脫掉。


    雨露均沾,就是這晚的真實寫照。


    事後,新兵們都牢牢記得這一晚。


    班長說,旁觀的和打架的同罪。


    班長說,戰友,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人。


    班長說,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班長喋喋不休地教訓每一個人。


    班長說得地上躺了足足六根煙頭,郝班長點煙的頻率大概是五分鍾一根,加上抽的時間,他們大概趴了四五十分鍾。


    以往的記錄被大大打破,俯臥撐的時間計量單位就差了兩根煙頭,就能換成小時。


    痛苦的夜晚。


    話他們都記得,但記得最清楚的,還是自己內心的聲音。


    班長你不要再說了,我們想迴去睡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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