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深唿吸一口氣,再次堅定選擇了人類方向。


    咱就是說,還是保命為主。


    就算又得了心梗,至少還能活個十幾年,還是當個人吧。


    傳宗接代什麽的,也方便一些,別整出個什麽牛馬家庭,不太好,爹媽也接受不了。


    【人類強化方向正在綁定…】


    【正在生成獎勵…】


    【請選擇你的獎勵。】


    【1、疊軍被lv1(技能簡介:你懂的)】


    【2、腰部力量略微提升(力量提升,同時可增強每單位肌肉力量上限水平)】


    【3、心髒強化】


    這次多少靠點譜。


    疊軍被這個技能,方淮是比較弱的,這麽多年不在軍旅,大概是退步了,但浪費這麽寶貴的獎勵機會來學,還是有點扯淡了。


    而且外麵的被子,技術再好,也疊不出部隊裏的模樣,部隊裏的被子這麽齊整硬紮,都是得畫上線,拿著小馬紮壓邊的,還得用手慢慢搓,慢慢摸,摸多了,它就服你。


    一些老兵把這個過程稱為調情。


    有條件了,還得拆開,用被麵把裏麵的褥子邊上壓紮實,重新縫上,這樣,疊的時候裏麵的褥子才不會到處跑。


    這叫調教。


    都說三分疊,七分修,但在此之前,還得把被子好好打磨一番才行,自己的被子,自己疊著是最順手,哪條線在哪,心裏門兒清。


    心髒強化也不著急。


    暫時看不到實際效果,晚點吧,力量提升,更適合他感受,評估係統。


    前世的心梗也不是遺傳病,純粹失眠和長期熬夜熬出來的,方淮都能記得是某一次連續三天的加班加失眠以後,才出現了心絞痛的症狀。


    父母雙亡,生活失意,年歲也大了,才開始有些七七八八的病。


    一天就做完了仨任務,獎勵機會還是蠻多的吧?


    方淮迫切想知道,這個力量提升,到底有多大的增強。


    心念一動,方淮選擇了腰部力量提升。


    …


    方淮扭了扭腰。


    感覺變化不太大啊,甚至不如剛才的身體檢查明顯。


    衣服撈起來看了看,肚子上的一小塊肥肉依然健在。


    抻直了也沒看到腹肌。


    這麽“略微”嗎?


    係統大哥?


    沒人迴應的態度仿佛在告訴他:這事沒有售後服務。


    方淮現在有點犯難,這個係統是不是有點弱了?


    但剛才給他的其他進化方向,怎麽看都不弱啊!


    肯定是超過人類極限的!


    但此刻,仿佛也沒什麽不得了的功能,就說疊被子這種連觸發cd都沒有的東西,算什麽技能?


    錢的事…恐怕還得搞吧?


    好歹還有點重生的知識麵兒,掙錢問題不大,實在出不去的話,自己家裏這點家當,all in茅台或者騰訊的股票,股權分紅複利買入,至少也能漲個大幾百倍的,也夠他衣食無憂了。


    方淮帶著一肚子的心事站起來,瞟了一眼少尉,順溜把那半碗實在有些難以下咽的麵倒進了旁邊的潲水桶裏。


    大圓桌對麵的曹鵬眼睛都看直了,看他迴來重新坐下,又看了看側對桌等著他們吃麵的少尉,有些難以置信地小聲道:“人家首長親手煮的麵,你就給倒了?”


    另外幾個吃麵吃得都有點微醺的新兵也抬頭盯著他。


    方淮抹了把嘴,大方點點頭:“嗯,不好吃,人家又沒強迫你們吃,不想吃就別吃唄。”


    說罷,轉頭對著那個少尉道:“首長,吃不下了能倒吧?”


    少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點頭:“今晚食堂人也沒在,我也不太會做,不想吃就倒了吧。”


    大家接連起身,排隊倒麵。


    真特麽太難吃了,調料少就算了,有些還沒煮熟,這麵給豬吃都得帶點挑食。


    曹鵬有些不放心地拉著他到旁邊,悄咪咪道:“你這…人家不能打咱們小報告吧?我聽說部隊不好好吃飯,要挨整的。”


    方淮露出笑容,低聲道:“人家少尉手機和表都看了好幾輪了,估計就是基地的幹部,這是機關,人家在這都是上下班製,要沒咱們來,早都下班了。


    你幾位在這兒磨磨蹭蹭的,吃又吃不下,又不敢丟,人家也不好說,白耽誤人家休息,搞不好人家女朋友還在外麵等著呢!”


    曹鵬轉頭,果然看到那個少尉明顯帶著笑容站了起來,還拿著手機開始迴信息。


    “臥槽,你也太神了!”


    其實方淮還有句話沒說。


    人家領著一幫提著大包小包的新兵過來急匆匆搞麵吃,都沒等著他們上去放包點驗,已經說明人家很急了。


    “班長會教伱們的,部隊除了得訓練,為人處事也很重要。”


    方淮老神在在說完,自己站在了桌子旁邊的第一名,迴頭大聲道。


    “列隊列隊。”


    十個新兵蛋子很快在他後麵站成一排。


    少尉滿意地拍了拍方淮。


    “目標,新訓樓,齊步,走!”


    …


    新訓樓樓下。


    “五連,徐新亮!”


    “到!”


    “張可!”


    “到!”


    “出列,跟著陳班長。”


    少尉拿著名冊點完最後倆人,六個士官每人帶著一兩名新兵。


    “各自帶迴吧。”


    七連隻有方淮一個人。


    是一個陌生的下士,也沒自我介紹,主動幫忙拿過了方淮的包。


    下士拿過包的一刻,有些驚訝地掂了掂,又看了看他手裏,沒有其他東西。


    “沒帶東西?”


    “報告班長,帶了,武裝部發的大衣,襪子和鞋,還有毛巾,水杯,襯衣。”


    “沒其他的了?”


    方淮略顯老實地拉開迷彩服外套,露出一個灰色的領子:“還有一套保暖內衣。”


    下士嘿嘿一笑:“怪不得你們郝班長看得上你。”


    說著,也在打量方淮的神情,好奇他們的關係。


    方淮靦腆一笑:“謝謝班長。”


    班長都煩新兵話太多,也怕新兵啥話都不說,前者太精神,後者太神經,方淮算是恰到好處。


    下士再次點頭,領他上樓。


    樓內此起彼伏的“班長”,“報告”聲,漸漸激起迴憶。


    機關兩年,基層中隊快三年。


    出警700多次,手無寸功。


    進第五年確定要退伍時,給了他一次三等功,鼓勵性質那種。


    前世舅舅把他從中隊調到培訓基地機關考軍校,他文化成績不夠,普通生沒考上,舅舅沒了,留了士官,考班長骨幹,又因為體能沒考上,迴到了中隊,專心記錄自己的出警次數,以求五年軍旅不算白渡。


    內務,技能,體能,都是中下之流,十幾個人的中隊,三個班,到第五年也沒當上過一次副班長,窩囊廢代言人。


    人窩囊是有慣性的,此後十幾年一窩不可收拾,人情世故學了不少,堅信人生失敗都是因為“人家有的是背景,我有的隻是背影”,真本事沒學會什麽,甩鍋社會的騷話能跟同為公司新人的年輕人孜孜不倦洗腦一下午。


    技能樹差不多全點到嘴上了。


    他知道失敗的真相,也曾經奮力從失敗圈往外跳過,但是爛人坑就是這麽有魔性,爛得拔不出來。


    剛那幫新兵蛋子都在火車上討論時他也想了,他不喜歡看《士兵突擊》,他喜歡看《我的團長我的團》,因為他人生的每個不同階段都能在這部電視劇裏找到影子。


    開始時像斷了條腿,罵罵咧咧到了25歲的孟煩了,後來像有個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滿足的迷龍,最後像死前從刺刀拚成的鏡子裏找希望的康丫。


    他想當龍團長,但事實是他連龍團長那條名叫狗肉的狗都不如。


    起碼人家跟對了大哥。


    這又是一句抱怨。


    老爛人的慣性。


    …


    就從這裏,重新開始。


    …


    “咚咚。”


    “報告!”


    前麵帶路的下士敲完門,轉身看了看他。


    方淮心裏清楚,這是給他打個樣,人家有了點愛才之心。


    “進。”


    方淮跟著進了辦公室,發現郝成斌並不在內,隻有一個中尉,一個上尉,三個下士。


    前世的班長向誌遠也在,見他進來,看了他一眼,但是並未說話,臉上似乎有些不悅。


    “首長好!班長好!”方淮找了個不擋門的牆邊站好,聲音洪亮地喊了一聲。


    王劍看他身後無人,拿著筷子隨手招唿道。


    “坐,吃點。”


    “報告首長,吃過了!”


    王劍點點頭,發現這是個省心的,笑著指了指一張空凳子:“行,那你坐這裏等會,你們郝班長去團部了。”


    方淮挪了挪,表示聽到了,但是沒坐。


    團部就在三樓,郝成斌估計是找老黑去了。


    基地的狀況,這裏沒人比他更清楚,他調到這裏待過兩年。


    這是個正團級單位,每年冬天把各市縣的一些基層士官和軍官抽調上來集訓十來天,然後開始訓新兵。


    春季開始,新兵下了隊,就是各式各樣的地方企業消防培訓,還有承辦省內的各種消防大比武。


    新兵團團部的領導,都是基地領導兼任的,他舅舅以前也在基地擔任過主官,後來調到省城支隊當副支隊長了。


    省城支隊高配副師,正團級的副支隊長。


    “你和郝班長很熟?”向誌遠兀地開口,嘴角還有兩根剛抿出來的魚刺。


    他兩條眉毛很濃,講話一晃一晃的,像蠟筆小新。


    “報告班長,郝班長接我們來的!以前不認識!”


    “體校生?”


    “報告班長,普通高中理科生!”


    “有什麽特殊才能?”


    “報告班長…沒有!”


    “才藝呢?有嗎?”


    “報告班長…會點吉他,彈得不好。”


    向誌遠放下筷子,看著他,臉色平靜。


    “那郝班長為什麽要把你從我們班要過去?你自己要求的?”


    方淮心頭一緊。


    完逑,得罪人了。


    太爺爺的故事已經不好使了,說什麽跟著老班長才能學東西,這辦公室裏三個下士,以後不得弄死自己?


    “…報告班長,我爺爺是江西人…郝班長口音很親切,所以…我主動和郝班長聊了一會。”


    方淮一咬牙,把爺爺的出生地從江津安排到了江西。


    大家都懂了。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人家郝班長想照顧老鄉,他們也不好說什麽了。


    王劍站起身:“行,把你背包什麽的放下吧,到門外去等一下。”


    “是!”


    方淮把背包放到板凳上,把身上唯一一個違禁品手機放到桌上,迷彩包放在地上,走出門外,等待點驗。


    …


    時間還挺久的,大概也是對於方淮這個會攀關係的靈活腦子有些不放心,詳細地查了查有沒有夾帶。


    “你怎麽在這兒站著?”走廊另一邊,郝成斌拿著兩頁紙走過來。


    “班長,裏麵…點驗。”方淮小聲道。


    “哦。”郝成斌推門進去了。


    沒兩分鍾,拿著方淮的迷彩包和背包又出來了。


    當然,手機沒了,郝成斌也並沒有解釋,大概是感覺他這種家庭,心裏肯定有數。


    “你帶的東西不夠,去班上休息,我去給你買東西。”


    郝成斌一邊說著,一邊領他進了班。


    九班,其實跟連部也就斜對門,兩跨步的距離。


    郝成斌一推門,一開燈,兩個人立馬坐了起來。


    裏麵左側上鋪那個身材略胖,滿臉青春痘,睡眼朦朧。


    靠門口右側下鋪那個扁圓腦袋,黑黢黢的,表情不太自然,凝滯了兩秒之後,又把被子往上撈了撈。


    方淮看了看他上鋪放著的一包被抽出半截的衛生紙,笑了半聲,趕緊憋住了。


    郝成斌見怪不怪地往裏走,隻是路過他床邊時,抬腳猛踹了一下他的床架。


    “咣!”


    整個床都在晃動,方淮一邊暗笑,一邊忍不住揣測這位驚慌失措的兄弟以後會不會不舉。


    班上空間不大,進門靠牆是一張桌子,左側豎著三架床,右側兩架,最裏麵橫著一架,上下鋪。


    所謂“班上”,就是寢室,平時隻要沒什麽事,活動空間也在這十來個平方裏麵。


    郝成斌把他的迷彩包放在最裏的橫床上鋪,轉頭問他。


    “方淮,你來得早,選張床吧。”


    “就這張吧,班長。”方淮指了指郝成斌麵前那張。


    郝成斌順手把他的背包放到了下鋪,轉頭道:“他們倆福建的,比你早兩天到,你們自己聊一聊,互相介紹一下,我去給你買點洗漱的東西。”


    方淮臉色為難:“班長,我沒錢…”


    “我知道,等你發津貼了再還我。”郝成斌擺擺手,出了門。


    房間一時凝固。


    右下鋪的尖腦袋盯著門的方向,目光驚魂未定,手在被子裏薅了薅,眼神開始巡迴,好像在確定人生還完不完整。


    左上鋪的小胖子眼看著目光逐漸清醒,開始積攢希望。


    “兄弟…身上帶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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