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客廳了,木樓上,新桌新椅還散發著新木家具的縷縷清香。四十個人相對而坐,生員們笑得燦爛,屠八荒更是笑得咧著嘴。無酒。


    遲一步:“幹嘛?不讓喝了?我得喝自己的?喝完了怎麽辦?”


    胡靈:“豈能無酒?隻是,咱們書院有一個小規矩,得跟你老遲說個明白。其一,有了嘉賓,輪流主持接待,上次是徐頭,今天輪到我了。本人叫個胡靈,胡說八道的胡,冥頑不靈的靈。還有個花名兒,太後,皇帝第一,本人第二,很厲害的!


    “其二,書院師生接待嘉賓,必須隔空取酒。第一次接待,具儡搬酒,到了第二次,大家已經互相熟悉了,不怕驚世駭俗了,那麽,隻能隔空取酒。”


    說著,單手伸出,四指並攏,一挑,十壇南太行依次而進,擺在遲一步父女麵前。接連四挑,四十壇整整齊齊戳在長案上。


    遲一步父女並不吃驚,別說一下子十壇了,就是一下子一百壇,遲一步也可以輕鬆辦到。


    胡靈:“諸位,喝酒也有小規矩。普天之下,都是以手持杯、持碗、持壇、持缸,找到嘴,然後,喝下去。請注意,是用嘴喝下去,不是用腳後跟喝下去。


    “咱們自然絕對不答應腳後跟喝美酒,但是,書院的小規矩是,無論是用杯、碗、壇、缸,都不能用手,隻能讓杯、碗、壇、缸自己找到嘴。也不能用嘴喝,而是杯、碗、壇、缸主動找到嘴,主動把酒灌進嘴裏。


    “諸位嘉賓,我先示範。有言在先,誰不能讓杯、碗、壇、缸自己找嘴、自己灌酒,哪怕喝得沒有灑得多,抱歉,無論多麽尊貴的嘉賓,隻能看著別人美酒穿腸,大飽眼福了。”


    胡靈開封,三尺遠,封泥、木塞自己慢慢脫離壇口,輕輕飄起來,再慢慢落在牆上的擱板上。


    遲一步坐著,連人帶椅子輕輕飄起來,看隔板,大叫:“漂亮!下次再用!”


    慢慢落下,看看自己女兒們,說:“真會玩兒!你們好好學學。以後,咱們也這麽幹,這才是過日子!”


    酒壇自起,輕飄飄到了胡靈嘴邊,嘴對嘴,壇底慢慢上翹。胡靈一口氣喝了半壇,酒壇脫離,悠悠而下,蹲迴原地。


    眾人齊聲喝彩。


    胡靈:“從我開始,先左後右。我左手邊的,喝酒!”


    左邊八個一起動手,整個過程如一人一手操作,整齊劃一,隻是,有人喝得多有人喝得少。遲一步父女張嘴瞪眼,忘了喝彩。接著是右邊八個,開封以後,除了坐在最末端的徐通揚,七個人都喝了酒,酒壇也蹲了迴去。


    不用喝彩了,遲一步知道,這種本事,人家已經練得純熟,這種高貴,人家過得平平常常,這種無與倫比,人家當小情小趣,但是,也得能裝得出來不是?


    遲一步:“徐公子,你怎麽不喝?”


    徐通揚笑道:“我的喝法好像還高一籌,怕嚇著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酒沒喝上,再把你和你的這些千金嚇出什麽毛病,那可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一位遲女說話了:“剛才聽太後說了一個徐頭,就是徐公子你吧?那麽徐頭,喝酒如果能嚇壞我們,自今日始,我父女為徐頭牽馬墜蹬、鋪床疊被、灑掃庭廚、整潔房前舍後,終生不敢不兢兢業業。徐頭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亂黨:“一言既出!”


    遲一步:“駟馬難追!”


    匪首:“這次怎麽一點兒都不遲?為了喝酒,反應也忒敏捷了!”


    遲一步:“徐頭,快些嚇著我父女吧,都饞死人了!”


    徐通揚端坐不動,一群父女都看著他臉,隻見一股酒到了嘴邊,嘴稍微一張,酒入口。


    父女們鼓掌大叫:“沒看清!沒看清!這次看酒壇!”


    第二股酒從壇中竄出來,又是一斤多,入口。一壇酒喝完,酒壇自起,倒翻過來,輕輕搖晃,滴酒不下。


    遲一步看得二目圓睜,抱起一壇酒,摳開封口,一氣灌下,啪的一聲放在案子上,酒壇碎成好幾塊,再拍一掌,大叫:“徐頭,這一招,一定得教我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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