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彎說到“替自己見一見了”,自己的淚流了下來,哽咽著,往下說:


    “饒老爺子拗不過倆女兒整天哭鬧纏鬧,也把村子搬來了。忙時,漢子們迴家種地,閑時,迴來打獵。姚大人哪一次來,都要和饒老爺子坐一坐,說說小王爺。還有,沈百發三個,也成了七品校尉,這邊,就是我們五個說了算。


    “沈小姐最精明強幹,是我們的軍師。五個大老爺們兒,都聽軍師的,她才是這裏的一品正當家。”說完,笑了起來。


    寧不折進來,接過話茬:“沈小姐心裏苦。三天兩頭眼睛紅腫,明明是哭的。她心裏裝著誰,大家都知道……還有兩個饒妹子……唉,不說了,飯菜來了。公子爺,用餐。”


    說著,跪下來。寧不彎見哥哥跪下,也跟著跪下來,端著酒菜的廚子見了,趕緊退了出去。


    寧不折:“小王爺,沒有您的示下,我兄弟倆不敢把您到來的信兒報給他們……可他們……真的……”


    徐通揚:“快起來,總是跪,不成體統。吃飯。這次,沒時間見他們,見你倆,也是意外。吃完了,你倆給我弄一匹腳力好點的馬,要務在身,性命攸關,不能耽擱。”


    二寧不敢違拗,伺候徐通揚吃過了飯,流著淚送到軍營大門,一個八品軍官牽著一匹馬,馬上還馱著一個口袋。


    徐通揚發現,不但口袋是自己的,那馬,也是自己一路從馬後寨騎過來的。


    笑道:“你倆撿了我的馬,還送我一袋子金條,太多些了吧?姚清的軍費,你倆這麽胡亂送人,不怕他軍法從事?”


    寧不折:“小王爺,這些條子,都是這裏的庫存,原本屬於胡道三和璿璣。後來,是小王爺留給了姚刺史,讓他處置,養著我們這幾千吃貨。


    “您的東西,您需要盤纏的時候用一些,誰敢說三道四?姚大人知道我兄弟倆隻給了您這麽一點兒路費,隻怕,我倆得站在山頂上啪啪一整夜!姚大人說了,我們這是啪啪軍,幹不好,自己先啪啪。”


    徐通揚伸手,拽下袋子,提著一倒,金條全都掉在地上,彎腰撿起三根,一躍上馬:“後會有期!”


    拍馬而去,不再迴頭。


    身後傳來陣陣喊聲,夾雜著二寧帶著哭腔的“小王爺慢走!”“小王爺一路順風!”


    兩個是追著、跑著送別,追不上,兄弟倆都跪在路中間,捂著臉,手上全是淚。


    山道轉彎,人影、馬蹤,消失在二寧的視線裏。


    徐通揚聽到了上千軍隊的齊聲高叫:“公子爺,我們等你!死等!下輩子也等!”


    除了仰望,全是情分,這兄弟倆和管到邊一樣,覺得徐通揚值得追隨,而且,是天地間唯一值得追隨的人。這是他們的希望,一直看得見,才放心,在覺得希望還在,而看不見,縱使男兒也淚奔……


    一心趕路,夜住曉行,徐通揚心無旁騖。


    一日,發現一個馬隊,四十多人,擁著一頂轎子,也往北去,心裏起疑,就慢慢跟著。


    被起疑的是馬隊的首領,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花枝招展,抹眉畫眼,頗有幾分姿色。她咋咋唿唿地叱罵手下,汙言穢語不堪入耳,讓徐通揚感覺哪裏不對頭。


    過了長江,這個馬隊一路朝六安進發,徐通揚也不緊不慢、明明白白跟著,這些人都身懷武功,徐通揚要等著他們被惹急了,發作。


    他們一路上都是用中原話交流。那麽,來到江南,轎子裏藏人,也不怕官府和劫匪,到底是什麽來頭?


    連續五天五夜,都沒見那個轎子裏的人出來,但是,徐通揚聽力奇佳,明明裏麵有一個人的唿吸,怎麽就白天不吃不喝,連著幾夜都不出轎門?


    大別山,林蔭深處,馬隊停了下來,迴頭,把轎子擋在身後,對著徐通揚,怒目而視,並不說話。


    徐通揚勒住馬,用衢州話問:“怎麽不走了?讓開,我得趕路。把路堵死,敢問,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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