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風這些話像是在心中憋了很多年,從沒向誰提起過,今天在夏末麵前,卻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他說拿世界冠軍是個意外,這話聽起來有些欠揍。


    可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他是真的這麽想的,並無做作。


    “如做夢般獲得世界冠軍,我卻從此陷入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從此退役?那我就要迴去做我父親做的事情。”


    “繼續打下去?我自問我沒有‘爭勝之心’這種東西,和乾君、和貝吉塔這些選手不同,我沒有他們那種對勝利熾熱而純粹的追求。這樣的我難以和他們抗衡。


    “進退維穀,就這樣,我又在聯賽內混了兩年,成為了所謂的‘養老選手’


    “終於,時至今日,我連養老都養不下去了。”


    夏末沉默片刻,“那你做好決定了嗎?”


    “是的。”李漱風的眼中忽的燃起火焰,一掃先前的陰霾和疲憊,“也許人就是這麽種動物,一定要到最後關頭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我決定打下去。好的隊伍不要我,我就找次一點的,國內的隊伍不要我,我就去國外……但總之,我要打下去。


    “上一次奪冠來得太快太夢幻,我甚至沒有好好品嚐。這一次,我要將它牢牢握在手裏。”


    說這話的時候,他站得筆直,右手在胸前虛握。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恰巧落下,他彷佛握住了光。


    那光芒很快散去,李漱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來約你見麵是完成你母親的囑托,結果一不小心說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你就當我剛剛在胡言亂語吧。”


    “沒關係。”夏末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又問道:“你說她有東西交給我,那她為什麽不自己來?”


    “她生病了,在醫院裏。”李漱風表情恢複正常,從挎包裏取出兩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裏麵好像都是些文件、證明之類的東西,“這是她全部的財產。


    “我爸出事以前,為了避險,曾往她名下轉移過許多資產,本是想著留條後路,但沒想到公司破產後,她竟然不顧你外婆的阻攔,將那些資產全拿出來還給了債主。


    “另有一部分是這些年她自己攢下的,都在這裏了。她讓我分成兩份,一份給你,另一份給你妹妹秋涼。”


    李漱風把信封遞過來,“她想對你說:對不起。”


    夏末沉默片刻,看了看信封,卻沒有接過,“不必了,她既然生病了,肯定也需要錢。”


    有些錯誤並非金錢所能彌補;


    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她說她不奢求你原諒,但是一定要我把東西交給你們。”李漱風舉著手中的信封,“你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強求,但你妹妹的那份……你也許應該問問她自己的意見。”


    “另外,有時間的話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帶上秋涼一起。”


    最終,夏末拿走屬於秋涼的那個信封。


    離開前夏末最後迴頭看了一眼:李漱風仍站在原地,天已經大亮,他沐浴在晨光裏,朝自己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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