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頭愣腦地站在原地,呆滯地看著漸行漸遠的瘦弱身影,心被灼燒一個窟窿,一如八歲那年他被自己的父親帶夢裏的城堡裏麵卻被旋轉梯上優雅離開的背影灼燒得一樣。


    廖凡永遠記得那天,那時父親生意出了點問題尋求宋家董事長宋呈鋒幫忙,他隨著父親去往宋家宅邸。他依稀記得父親的痛哭流涕,無知的他被父親帶著給一個滿身矜貴的人下跪,央求這個人救救他們家,父親聲情並茂地說這些什麽他不知道,隻感覺卑賤,隨意抬頭對上一雙杏眼,沒來及看清對方就轉身離開了。


    後父親與宋呈鋒在書房裏談論對策,自己待在客廳裏,閑來無事,看到那兒有一台鋼琴,好奇心驅使便上了手。


    “別動它!”迴憶裏對方聲音傲嬌,他迴頭,對方穿著米色的仙女裙,冷色的眸色在暖色的燈光下顯得紮人,她說:“洗完手再動,宋媽媽帶他去洗手。”


    八歲懵懂的記憶裏,他穿著單薄的衣服,在樓下看著童話裏的姑娘站在旋轉梯上,對方隻看了自己一眼隨後提裙離去。


    那一刻他失了神,自尊心不知道何時升起,定格的那一眼如同一根刺紮著自己,兒時的心別扭而又羞恥,就這樣被那句“別動它”挾持了十年,被那兩眼刺的體無完膚,以至於前九年間他都有意無意地去招惹,一,卻不敢質問一次。


    對方定然看不起自己。


    可直到宋家倒台,自己家變成房地產行業的老大,他以為自己終於站在了高塔之上了,他開始一次次質問,問對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宋雨萊會說不是,可那雙眼依舊如兒時一般平靜,像在看一個瘋子,他發瘋地質問,次次如此。


    廖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執著,為何害怕在宋雨萊的眼裏看到平靜的湖,那片湖似乎在折射著自己的狼狽,自己的不堪,自己的瘋魔。


    而這種執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發生了質的改變,也許一開始就被改變了。他執著的問,可似乎並不是想知道對方看不看得起自己,而是想問自己配不配的上她。他一次一次地問宋雨萊,對方次次否定 可自己卻次次暴怒——那雙眼一如既往,對方的態度一如既往。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答案,否則不可能一次次質問。


    其實是不甘,不甘宋雨萊就算沒有家世的加持也依然比自己優秀,然而誰都不說,他就可以隔著這層優勢次次騙自己。現在全部被戳破,廖凡大腦一片空白,全世界隻餘自己的唿吸聲。


    他手間無力,玫瑰落地,花瓣棲地,可卑賤之人手裏的花也顯得如此無足輕重被白風吹散一地。


    原來是看不見。


    原來不是看不看的起,而是眼前從沒有自己。


    也就是他連提配不配都沒有資格。


    廖凡眼睛幹澀,卻不曾眨一眼,生怕漏了一眼眼前的人,盡管話都說的開,可他依舊沉迷於這孤傲的身影。


    鵝毛大雪裏,紅燈豔麗,視線裏的人似是並未察覺,自顧自地走,搖搖欲墜,廖凡察覺不對立刻追上去,他扯著嗓子提醒:“宋雨萊!宋雨萊!”


    可近五十米的距離又被雪拉的近乎平靜。


    “宋雨萊!這是紅燈!”


    宋雨萊隻覺得眼前多了一層黑霧,耳邊傳來熟悉刺耳的女聲,她抬頭,眼前走馬觀燈,好像是陳星燦的臉,無限的累意衝破防禦塔。


    陳星燦會給自己抱,會安慰自己,會讓自己別逞強,她可以不在母親麵前脆弱。


    想法在大腦中成線牽引著宋雨萊的步伐加快,幾乎要衝過來。


    “宋雨萊!停住!有車!”陳星燦驚喊。


    想法太過於強烈,耳邊也似是蒙了一層罩子,對於街道上此起彼伏的車鳴聲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衝著。


    旁邊的車隻差三五米,眼看著即將撞上,陳星燦加快步伐,嘴上高聲提醒:”宋雨萊,你別過來——“


    “砰——”


    “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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