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拳頭卻沒打在她臉上,反而停在了離她臉頰咫尺前的位置。


    白麓貼上她的耳朵,陰森森的警告道:“這錢你不賠也得賠,不然你就知道我討債起來是什麽樣子的了。”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還錢,要是下個月這個時間點前我還沒拿到錢……”


    “嗬,勸你最好祈禱我不會去找你要債,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明晃晃的威脅。


    林妍兒眼睛眨了眨,委屈湧上心頭。


    她推開白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衝他大聲喊道:“你真是個壞胚子!我不給你當媳婦了!誰愛當誰當!”


    說完她就用胳膊擋著眼睛跑出去了。


    白麓也沒去追,雙手抱胸,就那麽冷漠的看著她跑遠。


    *


    林妍兒腦子一熱跑出去後。


    冷風一吹,腦子逐漸清醒了。


    她剛剛不該和白麓吵架的。


    白麓本來就是這樣的壞胚子,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跟這種壞胚子計較什麽,她隻是去生娃的,又不是真和他當夫妻。


    這麽一想,林妍兒就沒那麽氣了,但心底還是有那麽幾分不滿。


    這個摳搜小氣鬼,自己好心給他做碗蛋炒飯……雖然做得是不怎麽好,還有那麽點浪費雞蛋的嫌疑。


    但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誰讓他家瓶瓶罐罐放那不貼標簽,自己能認出裏麵的東西是什麽就不錯了,他怎麽能怪自己做得難吃呢?


    頂多就是鹹了點,可能還糊了點,或許還帶了點甜……?


    反正無論如何,又不是她的錯!


    林妍兒氣得直跺腳。


    動作間,她聽到了衣物撕裂聲。


    她低頭看過去,是之前自己扣破的補丁又裂開了,口子看著更大了。


    偏偏這還是在腰間,看著很顯眼。


    她連忙捂住那塊地方,氣憤道:“什麽破料子,這麽不經用!”


    又想到那壞胚因為這破衣要自己賠二十元就更氣了。


    要不是沒衣服換,這破衣服送她穿她都不要!


    還賠錢?


    一分她都不給!


    林妍兒捂著那塊裂開的口子急急忙忙跑迴了知青宿舍,她得去換一件正常的衣服,這衣服又破又舊,要是給別人看見了,背後指不定怎麽說她呢。


    *


    迴到知青宿舍。


    裏麵不少知青已經上工迴來,有洗頭的,也有躺床上休息的。


    林妍兒脾氣不怎麽好,六人的知青宿舍被她擠兌走了仨,隻剩下倆人。


    一個是沉默寡言的,問一句答一句,平時就愛窩宿舍當透明人的王芳。


    另一個是和她同姓的林春草,是她表妹,一塊從城裏下來扶貧勞作的,兩人關係不錯,林春草經常會拿自己的票來討好她。


    正在庭院洗頭的林春草見林妍兒迴來,一邊抹皂到頭發上一邊打招唿:“妍兒姐,你迴來了啊!”


    林妍兒心情不好,隨口敷衍了一聲就關上了門。


    她要換一身漂亮衣服!


    正躺床上的王芳也被這動靜驚醒,抬眼瞧了下她,然後翻了個身繼續躺。


    林妍兒翻找著自己的衣物,忽然發現都是搭配起來不好看的上衣和褲子,於是她衝外麵嚷道:“春草,我那件黃裙子去哪裏了?”


    平時她衣服有時候是林春草幫忙洗的,現在不見了自然也就下意識問她。


    林春草還在揉搓頭發,聽到林妍兒的聲音先是應了一聲,然後迴道:“妍兒姐你忘了這幾天一直都是陰天,還時不時下雨,你那裙子還沒幹,我給擱雨棚裏晾著呢!”


    “嘖,那豈不是全都穿不了?”


    林妍兒心裏煩躁,本想找林春草的衣服對付穿一下,餘光卻瞥見了王芳床頭邊放著的一套幹淨衣服——看樣式還是有繡花的裙子。


    她平時還很少見王芳穿裙子,這人基本上都是跟這村子裏人一樣土包子打扮的,沒想到今個自己居然能看到她床上有套看上去不錯的裙子。


    “給你一塊,你這裙子借我穿會。”


    林妍兒放下錢,手就去拿她放床邊的裙子。


    隻是她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在自己身上比劃,王芳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奪走了。


    “不借!這是我媽剛從城裏給我寄來的,花了整整七塊才買到的!我都還沒穿過呢。”


    她拒絕之意明顯。


    林妍兒“切”了聲,拿迴自己的錢,嗤之以鼻道:“七塊而已,我比你貴的裙子多了去,還不稀罕穿你這件呢!”


    見人不肯給,她也不屑搶。


    反正林春草這也有不少衣服,她隨便拿來穿林春草也不會講她什麽。


    外麵的林春草聽到裏麵的動靜,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匆匆忙忙洗完頭,撈著塊幹毛巾就走了進來。


    “咋了這是?你們倆剛剛吵架了?”


    王芳哼了一聲,拿起個紅桶就出去了。


    林春草看向林妍兒。


    林妍兒已經換好了一套林春草的衣服,一邊整理衣袖一邊道:“也沒啥,就是想穿下她裙子,給她一塊她不幹還兇我,莫名其妙,真當我稀罕穿她那裙子似的。”


    “我那一塊都夠她拿布票去店裏扯塊不錯的料子了,也不知道她在矯情些什麽。”


    大部分人都不選擇會買衣服穿,都是用布票買些布迴自己家,或去別人家裁剪,然後再自己縫補出一套衣服穿身上的。


    林春草的衣服也大部分是這樣做出來的,少部分才是花錢買的。


    “一塊啊……”


    林春草吃驚得張開了嘴,這錢可不少,反正換她她得樂死。


    見林妍兒身上穿的正是自己衣服,她也不好要錢,畢竟都是親戚,還從小一塊長大的,打小就經常互換衣服穿,談錢就太傷感情了。


    “妍兒姐,你也別放心上,她可能難得有件好的,舍不得借出去也很正常。”


    “要知道她平時穿的可都是些舊衣服,一看就是她媽那輩穿剩下來的,縫縫補補又給了她穿。”


    說到這個,林春草正好瞅見自己床上放了一套又破又舊的衣服。


    “王芳她怎麽把她那舊衣服扔我床上了?”


    還沒等她把這破衣服扔迴王芳床上林妍兒就抬手阻止了她。


    “咳咳,我穿迴來的。”


    林妍兒也有點不好意思。


    “是我失足落水,有個好心人救了我,還給了我這套衣服。”


    不過這衣服確實看著挺破舊的。


    林妍兒能理解林春草嫌棄的心情。


    林春草撓頭,尬笑了幾聲:“啊哈哈……我還以為是王芳她的呢,還挺像我媽那個年代人穿的款式……瞧著像她會穿的衣服……”


    “你說什麽?”


    林妍兒忽然發問,林春草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愣愣道:“我說‘以為是王芳的’。”


    “後麵那句。”


    林春草不確定的重複道:“還挺像我媽那個年代人會穿的款式?”


    聽她這麽一說。


    林妍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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