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叫宋霽。”


    林妍兒耳邊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偏頭望去,見到了一張貌美如仙的臉。


    是師父!


    “師父!”


    她喊出了聲,可江映雪卻毫無反應,隻是一臉癡迷的盯著宋霽遠處的方向。


    林妍兒伸手過去,手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這讓她明白這些都是虛幻出來的畫麵,自己身邊的師父隻不過是以前記憶投影出來的。


    看到師父這種眼神,林妍兒也望向了剛剛宋霽離開的方向,人影都已經看不到。


    說實話,剛剛宋霽輕鬆斬殺邪蛟確實挺讓人眼前一亮的,她都沒反應過來他是怎麽殺死這條邪蛟的,人就已經走了。


    林妍兒迴憶著剛剛自己見到的畫麵,意氣風發的少年確實驚豔,讓人心生情愫。


    但她卻沒什麽太多感覺,反倒覺得剛剛的宋霽眉眼間與饅頭有幾分神似,隻是饅頭不會露出如宋霽那般無拘無束的眼神。


    饅頭的眼神不是可憐巴巴的,就是怯生生的,沒有任何攻擊性,也不怎麽渴望自由,反而喜歡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蜷縮不動。


    明明是親父子,差距還挺大。


    林妍兒本以為自己接下去還會以師父的視角看到一些師父經曆過的畫麵,可下一刻出現的畫麵卻又不是師父的了。


    “宋霽,你還站得起來嗎?”


    一道不知從哪裏來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裏,不遠處的地上還趴著一個人,口湧鮮血,眸光顫動,身體卻一動不動,血水自他身下流出,蔓延。仿佛癱軟在地上的爛泥,一絲扶起來的可能性都沒有。


    林妍兒瞳孔地震,捂住了嘴,環顧四周,卻什麽人都沒有看到。


    “宋霽,現在的你弱得讓人發笑。”


    那道聲音又出現了,可宋霽卻毫無反應,眼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林妍兒知道這是虛幻的,也忍不住走近,想探一下他的鼻息。


    可就在她手指伸過去的時候,剛剛那道聲音又出現了。


    “你剛剛所見到的全是真實發生過的。”


    “沒有人會一直強下去,但總有人會成為強者。”


    “林妍兒,你想變強嗎?”


    它在對自己說話。


    這個認知讓她背後發涼,冷意自心底而出,導致她發出的聲音都不禁帶了幾分懼意。


    “你是誰?”


    “剛剛那些都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


    林妍兒站起身,警惕地望向四周,什麽人也沒看到。


    “這裏是魔淵,你猜我會是什麽?”


    這聲音低沉,又帶有一絲蠱惑。


    林妍兒隻覺得心慌,強裝冷靜的和它進行對話:“你是魔物?還是說你就是長老們口中實力強悍的魔妖?”


    那聲音反問道:“你覺得呢?”


    林妍兒冷聲道:“我不喜歡猜,你有什麽話就直說,用那些虛幻的畫麵將我引來究竟想做什麽?”


    那聲音歎了一口氣後道:“你這人修為不怎麽樣,脾氣還蠻大的嘛。”


    林妍兒:“……”


    而後那聲音又自顧自道:“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你脾氣再不好那個傻子也不會介意,不影響你後麵的行動。”


    林妍兒:“???”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的身份了。”


    “我是魔淵新誕生的小魔妖,阿嬤沒有給我取名字,但我自己給我自己取了個名字,你可以叫我——妍兒。”


    說到後麵兩個字的時候,那聲音明顯故意勾了一下聲線。


    林妍兒目露疑惑。


    那聲音戲謔道:“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名字。”


    下一秒。


    林妍兒:“有病。”


    如果可以看到這魔妖的實體,她還得衝對方翻一個白眼。


    “哈哈哈,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林妍兒:“有病。”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要取這個名字嗎?”


    林妍兒:“有病。”


    她是真這麽覺得,不是有病都不會故意取和她一樣的名字。


    然而那小魔妖被罵了也不惱,反而還解釋了起來:“因為我很喜歡你的想法,覺得我們會很合得來,所以取了這個名字。”


    林妍兒:“有病。”


    她和這種魔妖才不是一類人。


    那魔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又出聲道:“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做所為,根本不被那些修士所認同嗎?”


    林妍兒冷嗤一聲,不予理會。


    她修仙才不需要那些人的認同,她怎麽修仙都是自己的事。


    “我就喜歡你的想法,和我一樣。”


    魔妖的話讓林妍兒厭惡,她反駁道:“閉嘴,誰和你這種惡心的魔妖一樣!”


    小魔妖:“別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啊,你知道你是怎麽來的嗎?”


    林妍兒:“不想知道,你廢話真多。”


    “別這樣嘛,你們凡人講話不是講究個前因後果嗎?我接下去要說的話可和你的身世有關,說了這個‘因’才好繼續說下去,從而引出最後的‘果’。”


    林妍兒:“無聊。”


    她隻覺得這個小魔妖話多。


    殊不知在她和這個小魔妖對話的時候,外麵的魔淵發生了一次襲擊,不是魔物,是一團又一團的黑霧,將所有人團團包住,令他們無法動彈。


    饅頭死死護著懷裏還在沉睡的林妍兒,不讓這些黑霧靠近她,其他人則是在想掙脫的辦法。


    隻是他們越是掙紮,黑霧束縛得越緊,還在一點點蠶食他們的意識,與在永安鎮那邊見過的白霧完全不同,這黑霧具有極強的吞噬性。


    江綰兒在掙紮中有個鈴鐺從她身上滑落,鈴鐺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鈴響。


    ……


    此時此刻,林妍兒還在聽那個小魔妖講話。


    “我想你應該也清楚你的父母是誰吧?你的師父是你的生母這件事你應該在那個湖裏窺視宋霽的記憶時猜到了吧?”


    林妍兒:“……”


    她現在根本不想搭理這個話多的魔妖,更不想講話。


    “至於你的生父,我想你也猜到了,是淩雲宗那個叫林清柏的男人。”


    “不過你知道你是在哪裏出生的嗎?想來你應該也是不知道的,畢竟也很少有修士會跑到魔淵裏來生孩子。”


    本來不感興趣的林妍兒難得起了一絲興趣,但還是保持著沉默,聽這個魔妖繼續自言自語。


    “你師父江映雪當初會和林清柏上同一張床,可不是因為愛情,我想你這麽聰明,應該也料到了。”


    “是誤會。”


    “你師父當年在得知那個邪魔沒死還藏匿在魔淵的消息後就仗著自己成了仙,自以為實力足夠應對一個隻剩一絲殘魂的邪魔,便偷偷來了魔淵,想給自己報仇,也想發泄心中那份愛而不得的情緒。”


    “因為她認為宋霽會喜歡上宋鈴兒這個小魔妖全是那個邪魔的錯,要是當年那個邪魔不逃進魔淵,宋霽就遇不到那個小魔妖,更不會被那小魔妖所救,自然也就沒有後麵的事了。”


    “這想法簡直蠢得可以。”


    “宋霽這種人哪怕沒遇到身為魔妖的宋鈴兒,他也會遇到另外一個‘宋鈴兒’,但那個‘宋鈴兒’絕不會是你師父。”


    聽到這魔妖這樣貶低師父,林妍兒怒從心起,忍不住開口為自己師父辯解幾句。


    “我師父年輕貌美,修為放在同齡人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宋霽他憑什麽看不上我師父?我師父能看上他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珍惜,後悔的是他。”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那個魔妖,要不是那個魔妖,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死了還要背負罵名。”


    當時看那段記憶的時候她就替自己師父不平,那魔妖腦子笨得很,修為也低,要不是後麵有宋霽這種高人指點,想進步也進步不到哪裏去。


    宋霽就是個瞎的,好的不要,偏要那種爛的。


    那魔妖道:“哈哈哈,你倒是挺偏心的,照你這麽說,你師父是一點錯都沒有了?錯全是別人的。”


    林妍兒迴道:“不,師父自然有錯,錯的就是眼拙瞧上了宋霽。師父她要是一心修仙,修為絕對比現在高,在修仙界地位自然也更高,宗門那些長老也管不住她。”


    她不理解師父為什麽被人拒了後還要喜歡對方,換作她,哪怕真的動心了,對方要是無意,她也懶得糾纏。


    沒有什麽愛是不能割舍的,隻有變強才是該做的。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想法,我也覺得為了一個男人浪費時間太不劃算了,宋鈴兒應該算作我的姐姐吧?但她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忤逆阿嬤,還阻止阿嬤的計劃,真是讓人心寒,害得阿嬤後麵對我的出現都不關心了。”


    “不過也多虧了她的愚蠢,這魔淵才會孕育出一個我,就是可惜了阿嬤為她精心準備的厚禮,要是阿嬤給我,我定會實現阿嬤的願望,讓我們魔,統治整個修仙界。”


    談及多年前的事,魔妖感慨頗多。


    林妍兒聽不懂,她對多年前的事情隻知道一部分。


    好在這個話多的魔妖後麵為她解惑了。


    “其實之前害宋霽身死的一戰,歸根結底來說,最大的功臣應該是我那個愚蠢的姐姐,阿嬤通過換靈根的方式讓她得以從魔淵出去,還讓她跑去找那什麽花……其實隻是想讓她利用這個孩子徹底擺脫魔淵的封印。”


    “特別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還是具有神族血脈的宋霽,加上魔花的輔助,這個孩子注定會成為母體的工具,為母體承擔一些東西。”


    聽到這,林妍兒再次出聲道:“那我現在肚子裏懷的這個孩子能幫我除去心魔嗎?”


    想到之前那封信一直強調要自己給一個傻子生孩子,她突然意識到這點,眼睛都亮了一下。


    小魔妖被她這話給整不會了。


    “呃……這……”


    “我不知道。”


    “宋鈴兒她是服用了魔花的緣故,你這應該算自然受孕?生出來的孩子應該不太可能能幫到你。”


    聞言,林妍兒眸中閃過一抹失落。


    小魔妖見狀,忍不住問道:“這可是你辛辛苦苦懷了好幾個月的孩子,你真忍心讓他代替你承受心魔的困擾嗎?這樣一來,他日後可無法修仙了。”


    林妍兒不以為然道:“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型的孩子,能不能修仙都不一定,何況幫我承擔心魔又死不了,日後安心當一個凡人就好了,我會養他一輩子的。”


    隻要不修仙,凡人又不會受心魔折磨。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問題。


    “有道理哈哈哈哈,我那姐姐要是能和你一樣想就好了,白白浪費阿嬤為她精心準備的一次機會,真是愚蠢至極。”


    “要不是她硬是不肯對那個孩子出手,她將會代替阿嬤,成為這魔淵新主人,還能徹底打破魔淵外的一層結界,放裏麵的魔物出去。”


    “你是不知道以前存在過的那些神對我們魔淵做了什麽,為了防止後麵出現強大的魔闖出去,他們對我們魔淵下了神咒,導致像我這種在魔淵誕生的魔妖無法離開此地。”


    “用你們修仙的話來說,就是詛咒。”


    “像宋鈴兒她那種通過換靈根的辦法出去了也無法用身為魔妖的魔氣傷人,不然容易被烙印在骨子裏的神咒弄得魂飛魄散,而且這神咒還會讓你現原形,害你無法使用魔氣的同時還害你被那些修士發現,不得不返迴魔淵,簡直惡心死了。”


    所以小魔妖很討厭神咒,她也覺得宋鈴兒浪費了阿嬤的一片苦心。


    林妍兒:“你話好多。”還透露出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難怪有些魔修會死於話多。


    “這不是無聊嗎?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種符合我想法的人聊天,當然要多聊會。”


    小魔妖講得理所當然。


    林妍兒也從她這話中覺察到一絲不對,問道:“那你阿嬤呢?她不和你聊天?”


    小魔妖迴道:“她啊……阿嬤她早就不行了,很久很久以前和那些神打架的時候身體就不行了,一直在魔淵靠吞噬那些魔物維持一些意識而已。”


    “不然宋鈴兒她怎麽來的?就是因為沒有強大的魔妖了,魔淵才孕育出她這個小魔妖的。”


    “我們魔是不會消失,死亡代表新生懂不懂?我也是在宋鈴兒她死了後被魔淵孕育出來的,她不死我也不會出現。”


    “結果她死就死嘛,不接受阿嬤的好意還夥同宋霽他們害阿嬤,搞得我和阿嬤沒有待幾年,阿嬤就徹底消散在魔淵了。”


    “這些年我真的無聊死了,那些低級的魔物隻會廝殺,強一些的也滿腦子殺殺殺,就沒一個能正常溝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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