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姐姐……”


    “…………姐姐。”


    一聲又一聲的唿喚,忽遠忽近。


    林妍兒的意識浮浮沉沉,她掙紮著想醒來,卻被一團黑氣包裹著無法脫離。


    忽然,一道光消散掉了纏繞在她身體周圍的黑氣。


    林妍兒這才得以睜眼,眼前的景物由模糊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她見到了一片空曠的藍天,以及一個長發飄逸的白袍少年。


    這人長相清雋,此時正笑吟吟地望著她。


    “小姑娘,你醒了?”


    林妍兒後退一步,左右望了下,發現自己身邊什麽景物都沒有,這裏空蕩蕩的,不像是真實存在的,反倒像是……


    “這裏是我捏造出來的一處神識幻境,隻有與我有血緣之人才能進來,也才能接收到我藏在這片幻境裏的記憶。”那白袍少年意有所指的暼了一眼林妍兒的腹部,感歎道,“真是難以想象我那個傻兒子居然會比我還要早當爹,還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林妍兒手放在腹部,表情微凝。


    她認識這個人,剛剛她腦海裏湧現的陌生記憶畫麵中就有他,他是裏麵那個修為深不可測的真仙——宋霽!


    “晚輩拜見前輩。”


    林妍兒老實地彎腰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宋霽揮了揮手,不甚在意道,“你都是我那傻兒子的媳婦了,不用跟我這麽生分,我順便占你個便宜,你喊我一聲爹就行。”


    林妍兒:“……”


    他又朝著林妍兒招手道,“過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剛剛幫你把你體內的魔氣除了,但你心魔仍然未除,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你肯定是要墮入魔道,淪為魔修的。”


    林妍兒小心翼翼朝前走了一步,她詢問道:“那前輩您的意思是……?”


    宋霽勾唇道:“換個靈根。”


    林妍兒:“!”


    “靈根不能用了就換一個嘛,別露出一副那麽驚訝的表情,我知道肯定是修仙界那些人迂腐的想法讓你以為‘換靈根’是什麽邪門的方法。”


    “其實這沒什麽的,你也看到了,我當年可是把自己的極品靈根給我那傻兒子了,你看這整個移靈根的過程有什麽不好的行為嗎?隻是我受傷了,我那傻兒子可沒事。”


    宋霽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補充道,“他傻是我故意弄的,可不是後遺症。”


    林妍兒當然知道。


    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人要把饅頭變成傻子?


    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重要,林妍兒更在乎他口中那個換靈根的方法。


    她道:“請問前輩,您需要我幫什麽忙呢?”


    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這點林妍兒還是知道的。


    宋霽彎眉一笑:“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呢,沒選擇理我那個傻兒子是正確的。”


    林妍兒:“……”


    “其實我呢,也不需要你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宋霽走近她後才繼續道,“隻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


    他在林妍兒身邊耳語了兩句。


    林妍兒的瞳孔一點點放大,她難以置信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不用知道。”


    宋霽笑著迴絕了她。


    很顯然,他不想解釋那麽多,也不想讓林妍兒知道那麽多。


    林妍兒也識趣的沒再提,隻是她還有一事想不明白。


    “萬一那傻——”


    她突然意識到在對方麵前這麽稱唿饅頭不好,轉而改了口。


    “饅、饅頭——”


    忽而又意識到宋霽可能不知道饅頭是誰,她斟酌了半天,才想到了一個比較適合的稱唿。


    “……前輩您兒子他不配合怎麽辦?”


    聞言。


    宋霽微微皺眉,疑惑道:“他一個傻子難道不好騙嗎?”


    言外之意:傻兒子這麽好騙,有什麽好擔心的?


    林妍兒卻擔憂道:“好騙是好騙,但……”


    宋霽打斷她的話:“你不用想那麽多,在你誤見我留給我那傻兒子的記憶時我也將你腦海中的記憶看了一個遍,我那傻兒子被你當狗玩都能樂嗬起來的,根本不存在一點不聽你話的可能。”


    林妍兒語塞。


    她總感覺這些話從宋霽嘴裏說出來怪怪的。


    於是她試著向宋霽解釋道:“其實我沒有——”


    “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宋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會打聽你的隱私,無論你是出於何種目的接近我那傻兒子還跑去給他生孩子的……”


    “我都不在乎。”後麵這幾個字他說得極輕。


    然而林妍兒的心卻像是被重重敲打了好幾下,不算疼,卻讓她印象深刻。


    她垂下了眼簾,低聲道:“我知道了,前輩。”


    “還是不肯改口喊我一聲爹呢?唉,算了算了,喊不喊都無所謂了。”宋霽突然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剛剛並沒有看見我和我小媳婦的全部記憶?”


    林妍兒點頭。


    “這很正常,我和我小媳婦的記憶被我一起做成了靈訊藏在了這裏,正如我之前所說,必須要有血緣關係才能進來,進來後才能接收到這些靈訊,隻不過……”


    宋霽目光落在林妍兒身上,道出了原因。


    “你本身與我和我小媳婦並無任何關係,所以有些記憶看不到很正常,更何況那些記憶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不知道更好。”


    “隻不過我那傻兒子應該什麽都看見了,但也問題不大,他腦子笨,你出去的時候多哄哄他,他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聽到這,林妍兒若有所思。


    宋霽像是知道她想什麽一樣,開口拉迴了她的思緒。


    “別打歪主意,按我的計劃走,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肚子裏的孩子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反而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意思顯然是讓林妍兒打消了利用饅頭的想法去得知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林妍兒乖乖道:“前輩說得對,晚輩知錯。”


    哪怕現在的宋霽隻是一縷神識,也可以輕易將她捏死,她自然不會傻到忤逆他。


    “你這樣子……”宋霽目有所思道,“還真是像你娘,除了會在我麵前裝模作樣,其餘時候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還特別愛動粗。”


    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


    “幸虧我那傻兒子生得皮糙肉厚,不然還真扛不住你打,得提早來見我和他娘。”


    林妍兒汗顏。


    她確實是打過小傻子,但她自認為沒怎麽欺負小傻子,打的時候還是留了幾分力的。


    “好了,我言盡於此。”


    “你快點出去吧,我那傻兒子在外麵都喊你喊得哭啞了嗓子,再過一會兒該哭暈過去了。”


    宋霽說完,衣袖一揮,他和整個幻境就全都消失了。


    林妍兒都來不及再多問幾句,她就已經睜開了眼,猝不及防的對上了饅頭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


    “姐姐,你終於醒了嗚嗚……”饅頭撲在她懷裏,委屈巴巴道,“我還以為姐姐你死了嗚嗚……我剛剛怎麽喊你你都不理我嗚嗚……”


    林妍兒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懶得安慰窩自己懷裏哭泣的小傻子,看了看四周。


    有山、有水……是之前她和小傻子跳進湖水的那塊湖邊上,看來她是真的迴到現實中了。


    隻不過周圍一隻妖獸都看不到,而且莫名安靜祥和,這有點詭異。


    “姐姐姐姐,你理一理我嘛……你理一理我好不好嘛?姐姐姐姐姐姐……”


    饅頭感覺自己被無視了,心裏更委屈了。


    “別吵!”林妍兒訓斥道,“安靜點!”


    饅頭乖巧閉嘴。


    他一手緊握住林妍兒的胳膊,另一手抬起擦了擦眼淚。


    林妍兒見他這副可憐樣,想到剛剛宋霽跟自己講的話,她輕歎一聲後將饅頭拉入了懷中。


    “好了,我不是不理你,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能告訴我,我們兩個是怎麽到湖邊上來的嗎?”


    林妍兒語氣變柔和了許多,饅頭卻有些不習慣,他甚至有些害怕。


    但害怕歸害怕,饅頭還是老實交代道:“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姐姐你就躺在我邊上了,不過我剛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麵有好多我不認識的人,發生了好多事情……”


    說著說著,他聲音就低了下去。


    林妍兒沒忍住好奇心,問道:“那你見到了誰?裏麵是不是有我師父?還有個叫林清柏的男人?”


    饅頭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點了頭。


    他囁嚅道:“他們兩個好像是姐姐你的親人……”


    饅頭目光躲閃,說到這就沒繼續往下說了,像是避諱什麽似的。


    林妍兒想追問,腦海裏卻出現了宋霽警告的話。


    【……反而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她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算了,你不必說了。”


    林妍兒起身,環視一圈,四處無人。


    不遠處還有大片的萬年蕈,林妍兒想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摸了下腰間想拿清音鈴來找那個特別的萬年蕈,卻摸了一個空。


    又摸了摸上衣,還是空的。


    清音鈴不見了!


    林妍兒忽然想到自己跳入湖水後似乎聽到了鈴響,清音鈴該不會是掉湖底了吧?


    她扭頭看向平靜的湖麵,表麵上看著清澈見底,實際上深不可測,湖底不知潛伏著什麽未知的危險,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而言,實在是不宜進入。


    可沒有清音鈴自己又如何從這一堆萬年蕈裏找出那株特別的萬年蕈?


    林妍兒“嘖”了一聲,蹲下身子,試探性地伸了根手指進入湖水。


    湖水並不算冷,反而還蘊含著很濃的天地靈氣,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要是能利用這湖水修煉,她修煉速度想必會提升一大截……


    “姐姐,不要玩水。”


    饅頭過去將林妍兒的手拉了迴來,滿臉關心道,“玩水會生病的。”


    林妍兒看了看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物,不以為然道:“修士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她還不至於到一點風吹雨打就受涼病倒的程度。


    “可是、可是……姐姐你肚子裏有小寶寶,小寶寶很小,他會生病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


    林妍兒在意識到饅頭說了什麽後,腦子裏突然多了一個問號。


    “你怎麽知道我肚子裏有孩子的?”


    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的嗎?


    準確來說不是不知道,是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一個傻子懂什麽懷孕什麽生子,根本沒人教過他。


    饅頭雙手互戳,低頭小聲道:“那個很長很長的夢裏麵……裏麵的兩個人就是做了我和姐姐天天在床上做的事情後……肚子裏出現了和姐姐肚子裏一模一樣的東西,然後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生了小寶寶。”


    “所以、所以我想……姐姐是不是也懷了我的小寶寶,以後肚子會一點點鼓起來……”


    聽到他這麽解釋。


    林妍兒也算明白了,合著那些記憶還讓饅頭這個傻子學到了不少知識,還知道她現在的身體是懷孕才會出現的情況。


    她頗感無奈道:“你不用想那麽多,我的身體我清楚,沒那麽脆弱的,至於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你也不用管,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饅頭不解道:“為什麽啊?”


    林妍兒:“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就可以。”


    饅頭失落地低下了頭。


    “姐姐,我、我不是很傻的……我可以學的,我學會了就聰明了,聰明了就不是傻子了……姐姐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他眼眶泛紅,帶著霧氣,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


    林妍兒不得不過去抱著他,哄道:“我沒有嫌棄你傻的意思,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傻子,你要是聰明了我才不喜歡。”


    饅頭緩緩抬眸,睫毛揮了下,淚水就滾落了下來,他甕聲甕氣道:“真的嗎?”


    林妍兒點頭:“嗯,真的。”


    她用指腹拭去饅頭眼角的淚水,繼續哄道:“所以不要想那麽多,等出去了我給你買饅頭吃好不好啊?”


    饅頭用力地點了點頭,用哭得沙啞的聲音應道:“好!”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饅頭,遞給了林妍兒。


    “姐姐,我這裏還有饅頭,你要不要吃啊?”


    那饅頭浸泡了水,看樣子就不能吃了。


    可林妍兒想到饅頭的傻樣,幹脆接過,指著它對饅頭進行了一番教育:“這種饅頭吃了才會生病,你以後看到就別吃了,姐姐這饅頭多得是,你想要多少我這都有,所以不要舍不得扔好不好?”


    說完,她就將那饅頭扔進了湖裏。


    饅頭依依不舍地看著饅頭拋向湖麵的那個方向,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好……”


    “嗯,這樣才是乖孩子,姐姐才喜歡,明白了嗎?”林妍兒滿意道。


    饅頭“嗯”了一聲,心想漂亮姐姐醒來後怎麽有點奇怪,以前她都不這樣講話的……


    “好啦,那你現在站在這裏乖乖不要動,我去湖底撿個東西,很快就上來的。”


    林妍兒鬆開放在饅頭胳膊上的手,還是決定去湖底找清音鈴,不然這麽多萬年蕈,萬一都不是可就不好了,畢竟誰知道那個特殊的萬年蕈究竟長在哪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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