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林清妍見到了王蓮,不過他似乎匆匆忙忙地趕著去一個地方,根本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她。


    見人遠去的那個方向,林清妍心裏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跟了上去。


    笨重的身體明顯大不如前,沒幾步就看不到王蓮人了。


    不過林清妍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知道他可能去了哪裏,於是朝著自己心裏猜測的那個地方緩步走去。


    是從一開始她就很好奇的一個房間,裏麵關著個胡子拉碴的啞巴男人。


    林清妍走到那邊的時候,發現門是開著的,並沒有上鎖。


    她預感不妙,靠近了那個房間。


    此時裏麵正在進行爭吵。


    “我真的是受夠了,他到底想做什麽?!”


    “大人,九千歲他——”


    “閉嘴!我現在不想再聽到你那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說辭,每次都是有苦衷的,每次都是迫不得已,他到底在搞什麽?他就不能一次性說個清楚嗎?”


    “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放大人您出去的,您……”


    “是楊籬讓你這麽做的吧?畢竟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也沒那個本事再養我在宮裏白吃白喝,不然你一個小太監哪裏來的這麽大本事送我出宮?”


    “大人,請不要問那麽多,您跟我一起走就行。”


    “去把楊籬喊來!我必須要和他講清楚,他再亂來我也要問清楚才能走,我不會這麽莫名其妙的離開,也不需要你在那重複那幾句沒用的廢話!我需要的是真相!”


    這聲音……


    一道是王蓮的,另外一道是個男人。


    可裏麵那個男人不是啞巴嗎?


    “劈裏啪啦——”


    東西摔落在地。


    林清妍產生了想進去看情況的念頭,但按捺住了,沒有急著現身。


    裏麵的兩人還在不停的吵,準確來說,應該是那個男人在吵,王蓮一直在受著。


    良久,王蓮被罵出來了,他門也沒關,人就先離開了,應該是去找楊籬了。


    林清妍站了很久,腿有點麻,動了下身體。


    這個時候裏麵的男人走了出來,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樣,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實麵容。


    外麵的林清妍沒料到他會突然走出來,想躲更隱蔽不被發現已來不及了。


    那個男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身形臃腫的林清妍,衝著她招手,人還朝著她走了過來。


    林清妍想逃也不好逃,畢竟肚子還在這擺著,她根本跑不過眼前的男人,幹脆聽話地走了過去。


    “你是宮女?”那個邋遢男摸了下下巴,打量著林清妍的穿著,自問自答道,“不對,你這不對的……宮女不可能在宮裏懷孕,也不會穿這麽好。”


    他想去拿林清妍手裏拿著的黑鶴氅,卻被林清妍故意躲開了。


    林清妍警惕地看著他,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不敢靠近。


    “你怕什麽?我還沒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孕婦動手的地方,隻是有點奇怪你的身份,不像宮女,可說是嬪妃吧,也不太像……”


    “如果說你是宮外的人,這也不對,你手裏那個可是人見人嫌的宦官衣物,宮外可沒人喜歡接觸楊籬。”


    邋遢男又自問自答了起來,似乎是沒想通這麽個孕婦會是誰。


    林清妍指了指喉嚨,試著比劃手語:【我是啞巴,不會講話。】


    邋遢男看懂了手語,眼睛亮了下,朝房間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既然這樣,那你先進去吧,在外麵站久了對你一個看上去快臨盆的孕婦不太好。”


    林清妍能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由一開始的好奇狐疑變得有善心了,他還能看懂自己的手語,應該就是之前那個啞巴男人,自己沒認錯。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又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裏麵比較髒亂,你隨便找個位置將就坐一下。”


    邋遢男有些不好意思地踢走地上的雜物,拉了個椅子到林清妍麵前。


    他道:“你到底是誰啊?手裏怎麽還拿著那個死宦官的東西,不會是給這個死宦官送衣物的吧?那我建議你別送,凍死他算了,他這個人早死早好。”


    林清妍:“……”


    哪怕沒人理他,他也能自顧自找話說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死宦官還留著這破鶴氅做什麽,他不知道這破鶴氅是別人故意送來羞辱他的嗎?他就窮到這種地步了嗎?這破鶴氅他都穿多少年了,還穿呢?真是腦子有病!”


    林清妍抓緊手裏的黑鶴氅,第一次問了他問題:【這是羞辱他的?】


    “對啊,那個死宦官真腦子有病,那個時候有人嘲諷他是隻黑鶴,還故意挑他生辰時送了件這破衣給他,這傻子真收了,收就收了,還真拿來披了?簡直有病!”


    見這個男人破口大罵,林清妍不禁問道:【請問你是誰?】


    問完之後她又比劃著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他娶的妻子。】


    林清妍知道自己編一個身份也很快會被識破,這人認識楊籬,自然也會知道自己身份,尤其後麵被他識破身份,不如一開始就坦誠相待。


    她覺得這個男人不會傷害自己,他應該也是不討厭楊籬的。


    “他娶妻?他一個太監娶什麽?”


    “不是,他有病吧?你這都懷孕了,他一個太監……”


    邋遢男語言表達一時紊亂,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心裏的話,幹脆放棄了。


    他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他也第一次犯病了。”


    邋遢男扶額繼續道:“既然你是他娶的妻子,那你不認識我也很正常,畢竟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李橦。”


    “木字加個兒童的童,你聽過我的名字嗎?”


    李橦……


    林清妍想了好一會兒。


    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幾年前早就死了的狀元郎李橦!


    隻不過這人不是應該早死了嗎?


    當年有人上奏彈劾李橦為官不清,說他貪汙受賄,還呈報了證據上去落實了罪名,但數額不大,罪不至死。


    可楊籬卻去聖上麵前直接請求賜死他……現在這人怎麽還活著?


    “看來你還是知道我名字,我還以為這些年過去了,已經沒人知道我這個人了。”


    見林清妍的反應,邋遢男有些開心,可能是沒想到自己報出名字還能被人認出來。


    他繼續道:“不過這也不重要了,我現在隻是個廢物,沒有楊籬那死宦官養著就活不了,還是那死宦官過得好啊,還娶了你這麽個漂亮媳婦……虧我之前還以為這人注定孤獨一生。”


    林清妍不想和他聊這些,於是問了自己比較關心的一個問題。


    【李橦大人,有個問題我無意冒犯……就是……你之前應該是個啞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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