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事後沒有第一時間去官府鬧,隻是報官說家裏進了賊讓官府幫忙去查,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忙著處理雪災這方麵的事,根本沒空管他,所以底下的人就敷衍了幾句讓他迴去了。”


    “於是小偷一直沒抓到,他活不下去了,向官府說明了情況,想得到救濟卻被駁迴了,因為底下的人也知道沒多餘的東西救人了,所以很幹脆的拒絕了他,讓他去向親朋好友要些衣物和錢度過這個冬天。”


    “然而沒有一個人肯幫他,他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到死了後才有人為他發聲,我也才知道原來這個冬天凍死了一個善人。”


    楊籬講這件事的時候很平靜,灰眸淡淡的看著街上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似是歎了一口氣。


    “當好人沒有好報時,就更沒什麽人願意站出來當好人了。”


    “我們無法強迫百姓舍己為人,更不能要求他們一定得當個好人,自私自利本無錯,隻是人心不應變成這樣,尤其是在這種天災下,總要想些法子激發他們心底的善,讓他們明白做好事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而不是落得個無人問津的下場,非要等到死了才會有人想起他們的好,茶餘飯後唏噓感慨。”


    客棧到了。


    楊籬的話也說完了。


    林清妍跟著他一起上了樓,走進了一間房內,裏麵有溫好的熱茶,她倒了一杯給楊籬。


    楊籬也給她倒了一杯,道:“你是個聰明人,我瞞不住你,所以我也不想繼續瞞著你。想來在我不在的時間裏你打探了不少消息吧?”


    林清妍有些被發現的窘迫,她低下了頭。


    【其實也不多,就是稍微打聽了一點。】


    楊籬微微彎眸:“那可以和我講講你的發現嗎?我很好奇你現在還知道什麽,就當作剛剛我跟你講那件事的迴報如何?”


    林清妍抿了一口茶水,這才比劃著手語說出自己的猜測。


    【我聽這家客棧樓下那個掌櫃講了一個跟古琴有關的事,鄴州有個清官因為妻子重病而不得不變賣自己祖傳的琴……而那琴的描述又正好和我在閹宮見到過的差不多。】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幫助了那個清官買下了那把古琴?因為我不覺得你會強奪他人之物,和你的相處中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楊籬突然問道:“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清妍停了下來,認真的想了想,才道:【是個幹淨的人。】


    就像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印象一樣,很幹淨。


    聽到這個迴答,楊籬莞爾一笑。


    林清妍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


    【那你呢?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楊籬被問得怔住。


    他低垂著灰眸道:“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一點點淡了下去。


    林清妍失望地垂下雙手,也垂下了頭,所以沒有看到楊籬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還有話沒說完,隻不過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很快林清妍又振作起來,她知道楊籬嘴裏吐不出好話,“多管閑事”總比“惹人生厭”要好,既然她聽從信上的話來救他,怎麽能因為這個而氣餒呢?


    於是她比劃道:【你說得對,我確實多管閑事,但你的閑事我管定了。】


    【非要問我為什麽要管,那你就當我是上天注定派來管你閑事的。】


    【就像之前你說的那樣,‘梅花注定活在冬天,也注定活不到春天’那樣,我也是注定要來找你的,哪怕你討厭我我也會來。】


    楊籬沒想到她會用自己的話來舉例,沉默了片刻後才道:“嗯。”


    又過了片刻,他又道:“其實我不討厭你。”


    再往後,他就沒話要講了。


    牙尖嘴利的人在此時顯得那麽笨嘴拙舌。


    林清妍聽不出他具體是什麽意思,但想來應該是好話,隻是他不善表達出來。


    所以她換了一個話題聊。


    【楊籬大人,其實我很好奇那個清官最後有沒有死,以及他的家人又去了哪裏?】


    【我覺得你應該沒殺他,讓他和家人去其他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去了吧?】


    盡管心中已有了猜測,也敢確信有八分真,但她還是不能這麽直接下定論。


    楊籬點頭,肯定了她的話:“確實是沒死,其實和你猜測出來的結果差不多,我確實沒有殺他,讓他和家人團聚去了,那把琴就是他走前給我留下的。”


    本來他不想收的,但對方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了,他也還不迴去了。


    “我不清楚他和家人去哪裏生活了,我隻是給了他一些路費,讓他能活下去而已。”


    “因為他雖然犯了錯,但罪不至死。可惜律法是死的,他確確實實貪了災銀這點是真的,是洗不白的。”


    “按夏朝律法,凡是貪了災銀一經查實一律處於死刑。”


    楊籬再囂張也無法和夏朝流傳下來這麽多年的律法作對,隻能歎氣。


    “隻是說來說去,都是一個被逼無奈的可憐人,之前發往鄴州的災銀其實就經常被這些官員一層層私吞,有多有少,到他手上就已經沒了一半。”


    “他為人清廉,一點都沒貪過,還經常拿家中的東西接濟百姓,所以才會越過越苦,以至於後麵妻子重病連買藥錢都沒有了。”


    “孩子也沒人照顧,他的古琴價格被壓得極低,那麽上好的材質,願意出價收購的商人隻肯給二十兩銀子,這可連他妻子病都不一定能治好,更何況他還要養孩子。”


    “沒有辦法,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相伴自己那麽多年的妻子就這麽死去,所以去動了那筆賑災銀,他不是那些老油條,做這種虧心事也不熟練,自然就被抓住了。”


    其實那人貪的並不多,可惜那是賑災銀,是一點都不能貪的銀子。


    可偏偏在那個時候,他能貪到的就隻有這筆從朝廷發過來的賑災銀,鄴州沒有什麽比這個有“油水”貪了。


    林清妍會意,明白那人是愛妻心切,說錯是錯了,但又很難不犯錯。


    如果真就這麽看著患難與共的妻子離世,那這人也過於冷血了……


    她道:【可是為什麽要以這種方式呢?世人對你的誤解那麽深,於你而言又有什麽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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