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條狹長的穀道,是從漢地進入西域的必經之地。匈奴人遏製了這裏,才使得大漢沒有西去的可能。按照後世地圖上標記,在這條穀道南麵是一直往上便會進入青藏高原,向北會走到蒙古高原。兩麵的高原在這裏斷裂,才有了一條穀道。


    唿唿的西風能把人從馬上吹下來,蘇任不是霍金那種二百五,麵對混合著黃沙的風暴依舊露著胸脯,放聲高歌,也不怕一張嘴吃進去二斤沙子。


    韓慶在地圖上用手輕輕一點:“過了休屠澤便會進入武威,一路向西越過嘉峪關,經張掖、酒泉,出玉門關便是西域,這條路在匈奴人的控製之下,按理說休屠王要動手這裏是最好的地方,休屠澤就是休屠王的王庭,他為何沒有絲毫動作,甚至連監視我們的兵馬都沒有?”


    蘇任躺在馬車裏,吃著羌地特產奶酪,味道不好,裏麵還有不知道什麽動物的毛發:“兩種可能,一休屠王沒有參與伊稚邪爭奪單於的戰爭,所以他提防著伊稚邪,咱們手裏有以前戰兵,就算要打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損失;第二,就是有人給休屠王施壓,不讓他對我們出手。”


    “難道是……”


    “怎麽你也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韓慶搖搖頭:“那些人太危險,長安送來的消息,已經有幾波人想要闖進家中,都被擊退,抓了幾個還沒審問就服毒自殺,京兆尹已經全力抓捕,隻可惜到現在還沒有什麽好消息,這些人太危險了!”


    蘇任也有些擔心:“這也是我這次離開的主要原因,如果我還留在長安恐怕兇險一百倍,那時候咱們疲於應付什麽都幹不成。”


    “那現在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都到了這裏,不將這件事徹底解決我絕不迴長安!”


    “嗚嗚嗚……”牛角號的聲音想起,黃十三從馬車外探出頭來道:“天色已晚,老苟詢問先生是不是紮營?再往前走短時間內不好找到水源。”


    蘇任探頭朝外麵看了看:“好吧,紮營,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這裏在地圖上沒有標注,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斥候傳迴來的消息,附近十裏沒有人煙。在這裏紮營的好處是視野開闊,一眼望去隻要有問題立刻就能發現,而且這裏適合弓弩,這也是蘇任現在最大的儀仗。無論是和匈奴人還是羌人比騎馬,十個漢人都不是一個匈奴人的對手,但是弓弩是蘇任的強項。


    用貨車圍成一個簡易的軍寨,在裏麵點上火,搭起來帳篷,分派好執哨的兵卒,奔波了一天的人早早的就休息了。蘇任晚上吃的少,天已經黑透還沒有睡覺的意思。洗了腳撒著謝,披著鬥篷從他的帳篷出來。天氣晴朗是個看星星的好時間,大漢的空氣汙染可比後世輕的多,一抬頭就能看見漫天的繁星。


    躺在草地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一根野草,這是蘇任以前野營的時候最喜歡的活動。天上的星星如同點綴在黑布上的寶石,非常漂亮。蘇任熟練的找到北鬥星和北極星,如今正是秋天,比都行的勺子指向東方。這時候他就很佩服那些給天上星星起名字的人,特別是星座的名字,看了這麽多年他還是沒有從北鬥星身上看到大熊的樣子。


    黃十三突然推了蘇任一把,不等蘇任起身,幾乎是撲倒蘇任身上,將他死死的摁在地上。蘇任覺得自己的骨頭已經斷了,想要咳嗽卻咳嗽不出來。好不容易翻了個身,在黃十三的指示下,看見一個黑影從左邊帳篷裏鑽了出來,很寬便隱藏到了陰影中。


    “那裏是什麽地方?”


    黃十三道:“是我們存放食物的地方,那家夥找的很準,沒有走一絲多餘的彎路。”


    “哦?看清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嗎?”


    “營外!”


    蘇任笑了:“還是忍不住動手了,我還以為他們能堅持到出了玉門關才動手,沒想到現在就迫不及待了。”


    既然發現了問題,蘇任就不能再迴自己的帳篷了。這是他們商議好的,為了蘇任的安全,每一次紮營的時候,都會為蘇任準備兩頂帳篷,放帳篷的地方有苟天明臨時決定,至於蘇任會住在哪一個帳篷中全憑蘇任說了算。這就可以保證,敵人對蘇任的行蹤沒法掌握,也能有效的避免蘇任被襲擊的危險。


    披著衣服的韓慶和陳嬌以及打著哈欠的霍金、苟天明、石寶陸續進入了蘇任的帳篷。這些事情沒有必要驚動已經睡下的護衛和商賈。既然那人已經得手退了出去,就算是把所有人叫醒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將這些負責人弄來,為營地的漏洞建言獻策。


    蘇任讓黃十三把看見的情況給眾人說了一邊。霍金的瞌睡立刻就醒了,皺著眉頭道:“不可能,咱們的營地周圍明少暗哨非常緊密,別說一個外人,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苟天明也很氣憤,今夜是他執勤,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雖然蘇任沒有責怪他,可他這張老臉已經沒地方放了:“我這就去查看,膽敢有懈怠者,一定給先生一個交代。”


    蘇任擺擺手:“算了,那人的行蹤非常詭異,不是普通護衛能夠發現的,若不是老黃恰巧看見,估計誰也不知道。”


    韓慶道:“當務之急是檢查糧倉,看看那人在糧倉中做了什麽手腳,如果是下毒就麻煩了,咱們帶來的糧食可不多。”


    一直沒說話的陳嬌聽見下毒兩個字,也緊張起來:“下毒乃是最下作的手段,匈奴人竟然敢做出如此無恥之事?我這就去休屠王庭問問那個什麽休屠王,他這樣做完全不配做匈奴的王,一點貴族風度都沒有。”


    蘇任笑嗬嗬的讓陳嬌坐下,對於這個天真的隆慮候無論是誰都非常無語:“相比匈奴人還不屑這麽幹,估計另有其人,韓先生和苟兄現在就去糧倉看看,小金子和石寶檢視營地,但是都記住不可有大的動靜,必定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剛剛出了大漢地界,盡量不要引起恐慌。”


    幾個人連忙領命出去忙活,蘇任坐在帳篷裏心不在焉的和陳嬌說話。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那些墨者最是卑鄙無恥,雞鳴狗盜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下毒的事情也隻有他們幹的出來,蘇任非常肯定隱藏在黑影中的人就要動手了。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苟天明和韓慶沒有迴來,就連霍金和石寶也沒有迴來。營地中安靜的可怕,隻有最中間的那堆火燒的很旺。陳嬌來迴踱步,他是真的害怕了,這一次跟著蘇任出來就是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如果死在這裏從心裏來說格外不願意。


    正當蘇任準備讓黃十三再出去看看的時候,來福提著寶劍闖了進來,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帳篷裏,來福的表情不太好。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黃十三和蠻牛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將蘇任護在身後。來福掃視賬內一眼,轉身麵對帳口站著:“出來吧!既然這麽有本事何必藏頭露尾。”


    沒有動靜。但蘇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從椅子上站起來,將腰中的長劍抽出來。過了好久,一個聲音從外麵傳出來:“讓蘇任出來,隻允許他一個,要不然就開始殺人了!”


    蘇任稍微猶豫了一下,從剛才那人的話裏他聽出了一些信息,首先這些人不是來殺人的,其次這些人有話和他們說,這樣蘇任就放心了。黃十三和蠻牛要跟上,被蘇任留了下來。賬外還有一千兵卒和數百人的仆役,既然人家能夠將這麽多人製服,放倒黃十三和蠻牛根本不是什麽問題,既然如何那就自己也光棍些。


    隔壁上的夜晚很冷,何況這裏還是山穀。風吹著山頂上的砂岩發出鬼哭狼嚎的叫聲,蘇任有些奇怪,剛才自己怎麽沒有聽見,這時候提起來倒是有些毛骨悚然起來。火堆旁邊站著一個男人,隻能從身量上看出他是個男人,至於長的是什麽樣子,全被兜帽擋住。


    那人手裏沒有兵刃,雙手放在小腹,這個樣子和長安城中那些大戶人家的仆役一樣。蘇任沒有說話,他等著那人說,隻有那人先開口,然後才可以判斷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找自己。


    “蘇先生好,我家主人有請!”那人很有禮貌,彎腰抬手動作標準,一看就是下過苦工的。


    蘇任嗬嗬一笑:“你家主人在什麽地方?可有美酒佳肴?你應該知道我這人對吃的很挑剔,普通人家的宴請我可是沒有興趣的。”


    那人道:“這是自然,西域的葡萄酒加上長安翠香樓的手藝想必蘇先生能夠吃好喝好。”


    “這麽說來倒還不錯,能在這種喝到西域美酒吃到翠香樓的美食,的確是該走一趟。”蘇任一抖自己的衣袍:“前麵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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