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被悶雷驚醒,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從外袍上都能看見汗水。蠻牛站在蘇任身旁,兩隻牛眼直勾勾盯著蘇任。見蘇任醒來,連忙給蘇任倒了一杯水。


    喝了口水,蘇任做起來:“現在什麽時辰了?”


    “剛過申時。”


    “戰場上如何了?”


    “還在打,不過咱們占據上風!衛將軍憑借三千兵馬將單於大軍死死阻擋在外,韓將軍也已經發起總攻,馬邑城旦夕可破!”


    “剛才是不是打雷了?”


    蠻牛搖搖頭:“不是,據說是從戰場上傳來的,而且還有火光。”


    “哦……!”蘇任不問了,他已經猜到是什麽東西。又喝了一杯水,蘇任從床榻上起來,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腳,準備再次爬上城樓看看戰況。人家在打仗他卻在睡覺,作為一個將軍這絕對不合格。在這種時候,他至少應該和自己的士兵站在一起,哪怕幫不上任何忙。


    城樓上擠了一堆人,有軍官,有文士,有百姓,也有商賈。不知道這些家夥是怎麽從衛兵的眼皮子地下爬上來的,蘇任也懶得管,這一仗看樣子大漢會獲勝,那就沒有必要隱瞞。早一點知道,也好讓大勝的消息早一天傳到四麵八方去。


    蘇任來了,立刻有人給蘇任讓開路,將最好的位置留給他。霍金竟然搬了一張太師椅坐在最上麵,見蘇任過來,立刻起身將椅子讓給蘇任。


    韓慶笑道:“我大漢獲勝已經沒有懸念,隻是時間早晚而已,斥候傳來消息,李廣將軍和程不識將軍已經和單於的後軍接戰,單於已經無力在對馬邑援助,隻看韓安國將軍能用多長時間攻下而已!”


    贏廣濟撇撇嘴:“這些匈奴人也夠笨的,他們的騎兵才是優勢,竟然躲進城裏防守,哼!一群笨蛋!”


    韓慶再次笑道:“不是匈奴人笨,是他們已經沒辦法了!出了固守,出城隻有死路一條!”


    贏廣濟白了韓慶一眼,不說話了。


    崔久明湊到蘇任身旁,伏下身子趴到蘇任耳邊:“你真的確定這一次大軍的戰利品我們可以染指?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不妥,天下從來沒有這事,萬一讓朝廷知道了,我們可得滿門抄斬!”


    蘇任道:“要不你來,要不我來!你自己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問問而已,你現在是將軍,說話可得算數!”


    蘇任冷哼一聲:“此次大聲,繳獲的戰利品必然會賞賜給兵卒,隻要你們在交易的時候別虧待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他們沒有怨言,朝廷自然不會過問。”


    “哦!這樣呀!你放心,我老崔用人頭擔保,絕不會坑這些為大漢出生入死的人。”


    得了蘇任的保證,崔久明立刻離開蘇任,一頭紮進商人堆裏與那些人嘀咕。蘇任沒心情理會崔久明這群奸商,坐在椅子上看著遠方的戰場。果然如蠻牛所言,韓安國的全麵進攻計劃已經開始,大軍將匈奴人壓縮在馬邑城內,原本自由自在的騎兵隻能下馬爬上城牆。


    馬邑的城牆本來就低矮,在善於攻城的漢軍麵前,匈奴人的防守可謂是千瘡百孔,若不是他們弓箭厲害,這會韓安國應該已經進了馬邑。有人已經爬上了城牆,後麵的漢軍一擁而上,在極其講究戰陣配合的漢人麵前,單打獨鬥的匈奴人節節敗退,東麵的城牆防守已經被撕開很大一個口子。


    歸留王負責守衛東麵城牆,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個漢人太勇猛了,在他的匈奴勇士麵前絕對是戰神,特別是那一身鎧甲,看上去不怎麽醒目,沒想到箭矢竟然射不透。那人不斷的隻會爬上來的漢軍,應該是個將軍,所以歸留王自然要對他多多關注。


    李當戶很勇猛,他繼承了李廣的武勇,一隻手裏提著鋸齒狀的寶劍,一隻手裏提著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撿來的彎刀,在人群中左衝右突,殺的匈奴人人仰馬翻。剛剛占領一個垛口,立刻衝著城下大喊:“爬!快爬!”


    努力守衛住垛口,一刀將衝過來的匈奴人砍翻,低頭躲過飛來的箭矢,一個轉身將手裏的長劍甩了出去,不偏不斜正好刺進剛才射箭的那個家夥胸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躲過刺來的幾根長戟,順手也操起一杆,三兩下將匈奴人的長戟撥開,李當戶一頭鑽了進去。


    李當戶看見了站在人群後方的一個匈奴胖子。在匈奴這地方,胖人自然都是身份尊貴的人,何況那家夥還穿著鐵甲。沒有任何猶豫,李當戶一腳將麵前的匈奴人踹飛,狠狠的砸在跑過來的幾個家夥身上,甚至都能聽見骨頭撞擊後折斷的聲音。


    歸留王大叫著讓護衛們過來保護自己,他這時候很想撤下城牆。漢人的進攻非常兇猛,而他們匈奴人在城牆上靠兩條腿打仗的時候,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箭矢射不準就不說了,連個隊形都搞的非常混亂。刀盾手和弓箭手亂七八糟的擁擠在一起,刀盾手不敢放開手腳,弓箭手也不能放開手腳。


    李當戶已經出現在了麵前,歸留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摸了一把地上到處都是血。兩名親衛連忙將他們的大王拉起來,歸留王帶著哭腔道:“走,快走,這地方本王一刻鍾都不想多待!”


    兩名親衛拚命擋住李當戶,歸留王帶著其餘的人調頭就往城下走。正在血戰的兵卒看見自家的主帥已經下樓,本就沒有什麽紀律性可言的匈奴人也紛紛跟著主帥往城下跑。他們以為下了城就有活命的幾乎。


    李當戶認定那個胖子肯定是匈奴國一個很有權勢的人,弄不好就是躲在城裏的某個王。長戟上下翻飛,將歸留王的兩個親衛紮成的馬蜂窩。然而,那兩個人依舊死死的拖著李當戶。劉健掄起刀子將那兩名匈奴人抱在李當戶腳腕的手砍斷,大聲喊道:“將軍且行,這裏我擋住!”


    李當戶沒有多餘的話,隻是點點頭,再次去追歸留王。


    漢軍大批大批的爬上城牆,四麵城牆都在血戰,雙方從一開始就拚盡全力,都指望著天黑之前結束戰鬥。然而,太陽已經偏西,戰鬥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一個血人猛然間闖進了城主府,除了禦敵的幾個王之外,剩餘的人全都在這裏。那人滿身是血,進入房間之後,立刻就是陣陣的血腥氣。有幾個第一次參加戰爭的人不由的捂住口鼻,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韓王是公認的首領,自然坐在上手:“戰況如何?”


    那個血人喘了好幾口氣:“稟大王,漢軍已經占領城牆,我軍隻能固守城門,不過……”


    “漢軍是從何地突入的?”


    “城東!城東最先被攻破。”


    琅邪王大驚,立刻問道:“歸留王呢?”


    “歸留王沒於陣中,生死不知!”


    “啊!”琅邪王大叫一聲,再也無話。


    韓王的臉色鐵青,揮手讓那人先下去休息。城主府變的雅雀無聲,連哭泣的人都沒有。直到這個時候,韓王才明白,伊稚邪用了多麽歹毒的計策,他不但要強占單於的底盤,連他們的底盤都不放過。可惜他想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別說迴去,就算是走出馬邑都不是件可能的事情。


    李當戶一腳踩在歸留王身上,將長戟倒轉,不等歸留王說話,便狠狠的刺了下去。胖大的歸留王隻哼了一聲,就被鮮血嗆的連續咳嗽。感覺不到疼,隻是覺得唿吸困難。眼睛如同死魚一樣盯著李當戶那張猙獰的臉,他想不通,自己的護衛在這個漢人身上砍了那麽多刀,怎麽就看不進他的盔甲,還有那些在這個漢人背上搖晃的箭矢,為什麽沒有將其射死。


    歸留王還清醒的時候,脖子一涼,立刻就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匈奴士兵如同潮水一樣往下退卻,不知道踩死了多少人。漢軍立刻分成兩部分,步卒沿著台階往下殺,弓箭手趴在城牆上將繼續趕來的匈奴人射殺。配合的相當默契,沒用多久,離城牆五十步之內隻能看到一具具的屍體。


    韓安國長處一口氣,最危險的時候總算是過去了,隻要控製住城牆,就算衛青沒有能擋住單於的數萬人,他也有辦法將城裏的匈奴人肅清。親衛搶著馬韁,沿著山道將韓安國帶下來,巨大的帥旗自然跟在身後。當單於看見漢軍的帥旗朝著馬邑移動的時候,長歎一聲。


    “召迴兵馬,咱們該走了!”


    護衛不敢遲疑,立刻下去傳令。悠長的牛角號生再次想起,還在不斷進攻衛青的匈奴人沒有任何猶豫,疾跑中調轉馬頭,在衛青的陣型前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兜了迴去。


    公輸軌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已經冒火,拿過三子送來的水袋狂灌好幾口:“我可從來沒見過如此兇險的事情,若匈奴人再堅持一炷香的時間,估計咱們用什麽都擋不住了。”


    三子嘿嘿笑道:“公輸先生何必長他人誌氣滅咱們威風?匈奴人這是跑的快,若還不走,他們隻會死傷慘重。”


    “你還有什麽辦法?”


    三子笑嗬嗬的不說話,拍拍屁股站起來:“先生準備一下,過不了多久,就該咱們去收拾匈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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