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正在用早膳,作為王後,雖不能山珍海味,頓頓滿漢全席。這一頓早飯也是平常人家一年口糧的標準。金黃的粟米,精挑細選的時蔬,再加上裏嫩外焦的肉食,看一眼都讓人垂涎欲滴。徐來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吃飯優雅也懂得健康,如今不到三十歲的麵容,看上去就和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沒有區別。


    就在徐來剛剛放下碗筷,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兵卒突然闖了進來,有內侍和宮女想要阻攔,很快就被放到,躺在地上痛苦的**,別的侍女和宮人嚇的慌作一團,紛紛往徐來身後躲避。那幾十名兵卒進了門來,便沒再上前,隻是手握兵器靜靜的看著屋裏每個人。


    張廣昌全身披掛,手按劍柄威風凜凜的跨進門,左右掃視一眼:“無關人等,全部退下!”


    徐來被嚇了一跳,他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麵,但他是王後,該有的冷靜還是有的,在幾個忠心內侍的攙扶下,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張廣昌你想幹什麽?可知這裏是後宮,難不成你要造反?”


    張廣昌沒有理會徐來,一雙虎目盯著徐來左近的內侍和宮女。有幾個實在嚇的受不了,戰戰兢兢的挪到門邊,準備從兵卒們身旁溜出去。見兵卒們對他們視而不見,頓時加快腳步,飛快的衝出屋子,能躲多遠躲多遠。


    “張廣昌,你……!”


    “王後勿怪,下臣也是奉命行事,從今日起王後不得出宮一步,否則格殺勿論!”


    等所有宮人和侍女全都跑了,張廣昌轉身出了門,自有兵卒將房門關上。手臂粗細的鐵鏈從外麵伸進來,將房門緊緊鎖住。徐來迴過神來,衝到門邊使勁拍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張廣昌謀反!”


    張廣昌對隨他來的一名校尉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以內,若出了問題你知道結果!”


    校尉渾身一哆嗦,連忙抱拳:“諾!”


    與此同時,劉無采所住的院子也湧進來幾十名兵卒,將那些花匠、馬夫、廚子等所有男人全都抓起來。有幾個反抗的,遭受到亂刀狂砍。服侍郡主的侍女和仆人嚇壞了,想要鑽進自己房裏躲避,卻被隨後而來的兵卒全都揪了出來,在院子裏聚集一堆。


    劉無采怒道:“你們是誰的人?竟然敢在本郡主的地方殺人?”


    沒人迴答他,任憑他孤零零的站在台階上。所有兵卒一聲不吭,押著那些仆人和下人出門而去。和徐來那裏一樣,院門被關起來上了鎖。剩下的兵卒分成幾隊在院外巡視,想要翻牆出去門都沒有。


    劉無采見所有人都走了,長出一口氣,慌忙迴屋將房門關緊。奮力將屋腳一個小櫃子推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洞。迴頭朝屋門看了一眼,府下身子衝著洞裏喊道:“出來吧,走了!”


    劉宏隻穿著單衣,灰頭土臉的從裏麵爬出來,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倒杯水,悶死了!”


    劉無采慌忙去幫劉宏倒水,整個人都在發抖,一杯水送到劉宏麵前的時候隻剩下半杯:“怎麽迴事?看那些兵卒好像是巡城營,難道父王醒了?”


    劉宏喝完水,搖搖頭:“不可能,所有醫官都說你父王短時間醒不了,不會這麽快!去看看他們還在門外沒,我得想辦法出去。”


    劉無采點點頭,起身朝門外去。劉宏也起身尋找自己的衣服,一條中褲還沒穿好,劉無采又迴來了,滿臉的急躁,對著劉宏一個勁的搖頭:“外麵,外麵全是人!院門都被鎖了!”


    劉宏一邊穿衣服一邊皺起眉頭:“巡城兵馬不是在張廣昌手裏嗎?除了你父王還有誰能調動?”


    “世子,一定是世子,他該不會知道我們的計劃了吧?”


    劉宏穿好褲子,又滿地尋找自己的外袍:“怎麽可能?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再說……,算了,我的鞋呢?”


    “在這裏!”劉無采將劉宏的鞋遞給他:“若不是發現我們的計劃,怎麽有這麽多兵?”


    劉宏不知道如何安慰劉無采,穿好鞋子起身朝外走。劉無采的院子就在宮裏,是一處偏僻的院落,當時劉無采被送迴來的時候,劉賜讓人修了一道矮牆將這個院子隔出來。他知道自己女兒的醜事,將女兒放在這裏的意思就是不讓醜事外揚。


    劉宏攀上牆頭,露出腦袋四下張望,幸好對麵就是王宮,那一邊並沒有守衛。一個縱身便翻了過去。劉無采喊了幾聲,沒有迴應。情急之下也想爬上去,可惜力氣太小沒有接力的地方,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正要咒罵劉宏的時候,劉宏的腦袋出現在牆頭。


    “你先忍耐幾日,我出去看看情況,馬上來救你!”


    劉宏的笑容對劉無采有無比的殺傷力,好言勸慰之下,劉無采終於安靜下來。劉宏一走,院子裏顯的更冷清,那幾個被剁成肉泥的男寵還在院子裏,劉無采不敢看,遮著臉麵衝進屋內,一頭鑽進被子,再也不敢出來。


    劉爽在家大發雷霆,一會咒罵張廣昌無能,一會咒罵劉宏太狡猾。奚慈站在一旁,低著頭一聲不吭。劉宏沒在驛館他也沒想到,從昨日一早開始,便派人嚴密監視驛館,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人出入,為此特意詢問了驛丞,驛丞也信誓旦旦保證沒有人出去過,這才去找的張廣昌。沒想到臨了還是出了問題。


    “世子也不要太過生氣,老臣已經派人去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奚慈勸慰道:“從六安到淮南國路途遙遠,劉宏不可能逃脫。”


    劉爽歎了口氣,事情已經發生,就算把自己氣死也沒有用處:“兩個賤人那裏如何了?”


    “張廣昌已經率人去了,很快就會有迴報。”


    “但願那兩邊不會再出現問題。”


    正說話,管家急匆匆進來,手裏捧著一根竹簡,遞到劉爽麵前。劉爽接過來看了看,又順手遞給奚慈:“這一次張廣昌還不錯,徐來和無采全被關了起來,總算沒有出現紕漏。”


    奚慈看完,恭恭敬敬的放在劉爽案頭:“此次計劃雖然有些紕漏,總的來說還是按照我們的預期進行,老臣已經派人將那些藥材送到淳於先生那裏,已經找到了狼毒花,當時張廣昌也在,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將這件事和王後、郡主聯係起來,老臣派人請長史、禦史等人,一會世子說話的時候要注意些。”


    劉爽點點頭:“蘇任真的會寫表章?”


    奚慈一笑:“既然他已經答應,想必不會從中作梗,老臣也派人監視翠香樓,絕不會出任何岔子。”


    管家又走了進來,施禮道:“世子,光祿大夫、蘇中郎在府門外求見。”


    “他來幹什麽?”


    奚慈道:“想必是表章寫好了,此人目前不要招惹,以免對世子不利。”


    “哼!”劉爽冷哼一聲:“此人貪得無厭,怎麽看怎麽一副商賈嘴臉,五萬頃土地,他還真敢收。”


    蘇任神清氣爽,紅光滿麵,跟著世子府的管家進了世子府。短短五天,這是他第二次來。上一次劉爽降階而迎,這一次都快到大堂門口了,也不見劉爽的影子。蘇任心中對劉爽鄙夷不已,就憑這點心胸還想做衡山王?就算當上,用不了多久也會被劉徹廢了。


    劉爽和奚慈都在,兩人正襟危坐,見蘇任進來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蘇任卻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不等劉爽吩咐,自顧自的坐到下手,對管家招招手:“誒!上茶!”


    管家抬頭看了劉爽一眼,這才連忙過來給蘇任倒茶。不是好茶,喝進嘴裏有一股發黴的味道,蘇任立刻吐了出來:“今日這茶味道不對呀?世子的好茶喝完了?”


    劉爽冷笑著看了蘇任一眼:“世子府不比蘇先生的翠香樓,我們衡山國都沒有好茶。”


    “哦!也對,好茶產自雲貴,衡山國這地方的確沒有。”放下茶杯,對奚慈道:“國相,咱們昨夜說的事情我已經完成,你是不是也該兌現諾言了?”


    奚慈笑道:“蘇中郎好快呀!寫好的表章可否讓老夫一觀?”


    蘇任搖搖頭:“那可是寫給陛下的表章,別人豈是能隨便看的?放心,我答應國相的事情絕對辦到,昨夜國相走了以後我便關注六安的情況,發生的事情還真多,洋洋灑灑數千字,寫的我手腕都快斷了。”


    “嗬嗬,有勞蘇中郎。”奚慈望向劉爽。劉爽黑著臉,對管家道:“去把江淮之地那五萬頃的地契拿來?”


    管家沒敢多問,連忙答應一聲就往門外走。蘇任卻突然出聲道:“且慢!寫好奏章之後,我想了好久,安置越人五萬頃似乎不夠,希望世子能體諒我的難處,若還有多餘的土地可否賣給我一些?也不用太多,再有五萬頃足以。”


    “你……!”


    劉爽的話沒說完,奚慈連忙插言道:“好說好說,雖然世子手裏也沒有多少,但為了朝廷大計,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替陛下分憂。”


    “嗬嗬!如此甚好,我替那些越人感謝世子和國相。”蘇任長出一口氣,伸腿站起身:“那咱們就說好了,明日還望世子和國相將地契送到翠香樓,多謝,告辭!”


    看著蘇任出了大門,劉爽再次暴走:“敲詐!**裸的敲詐!”


    奚慈歎了口氣道:“如今的形勢對咱們不利,劉宏逃脫淮南王投鼠忌器,也隻能求朝廷相助,所有人中隻有蘇任能和陛下說的上話,這多出來的五萬頃土地,就算給咱們買個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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