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的演技不錯,每日親自照顧劉賜,擦身、把尿、喂飯、喂藥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借他人之手。除了這些,劉廣也陪在徐來身邊,對劉賜的照顧可算是無微不至,完全符合賢良淑德四個字。但是,一迴到自己房內,徐來高興的神情就掩飾不住,無論做什麽,嘴角都會不自覺的上揚,那是心裏樂開花的證明。


    衡山國現在的局麵對徐來和他的兒子劉廣非常有利。衡山王劉賜重病不起,世子劉爽所有人都認為是殺庶母的兇手,最可笑的劉孝因為勾引庶母早已被關了起來。按照順序來,自己的兒子劉廣已經是衡山國最有權勢的人。


    忙碌了一整天,徐來正準備好好休息一下,親信宮女悄悄進來,趴在徐來耳邊嘀咕了幾句。徐來冷哼一聲:“這時候他們來幹什麽,”


    宮女搖搖頭:“沒說,已經在明德殿等候了。”


    “這兩個賤人已經沒什麽用了,讓他們走吧,”


    “諾,”宮女答應一聲,恭恭敬敬的行禮,轉身就要往外走。


    “迴來。”徐來忽然又道:“準備一下,去見見他們,必定也幫過咱們,過河拆橋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諾,”


    蘇任也累了一天,他要周旋的人是劉爽。今日的劉爽就和狗皮膏藥一樣,一會哭一會鬧,一會送禮一會許諾,將蘇任捧上了天,將自己說的卑鄙無恥下流。蘇任最見不得這樣的家夥,但這就是王公貴胄府邸教出來的人,一個個不要臉起來,可以說天下無敵。最終,蘇任還是答應劉爽替他說說話,這才將劉爽打發走。


    送走了劉爽,望著屋裏堆積如山的禮品,蘇任隨意翻看著。沒幾樣好東西,就是看著占地方,實際上值錢的不多,從中挑選了幾件,讓黃十三將剩下的全都分給翠香樓的夥計,算是對他們忠心耿耿的表彰。


    所有東西都抬下去,衛慶從屏風後麵轉出來,笑嗬嗬的對蘇任道:“看來世子是急瘋了,求蘇先生幫忙的辦法應該是奚慈所處,奚慈在衡山國的時間最久,對衡山王也最了解,若先生肯替劉爽說話,以衡山王膽小的性子,絕不敢為難劉爽。”


    “衛先生也這般看的起我,在下不過區區光祿大夫,就算加上中郎將、關內侯,也沒有衡山王一個指頭大,我的話能有多大分量。”


    衛慶搖搖頭:“明人不說暗話,先生雖然官位、爵位不大,卻是陛下心腹,僅憑這一點,便能讓衡山王俯首稱臣。”


    蘇任笑了笑:“你們這些人呀,天天琢磨這些,官場上的門道都被你們摸透了,有沒有興趣隨我迴長安,放心,不讓你為官,做我的幕僚如何,以先生的家學和才學,就這麽荒廢了那可是暴殄天物。”


    “嗬嗬,做幕僚可以,不過酬勞也的優厚才行。”


    “沒問題,隻要先生開口,除了天上的星星沒辦法,隻要是我能拿的出手的,絕不吝嗇。”


    “蘇先生知道我想要什麽。”衛慶望著蘇任。


    蘇任也望著衛慶:“衛,護衛,保護也;韓,井垣也,井四周的土牆,防止旁人跌落井中,這兩字看上去不相同,卻在字義上很相近,先生隱姓埋名這麽多年,希望有一個機會能替你家先祖昭雪沉冤,先生的韌性蘇任佩服之至,若先生留在衡山國,終其一生也沒有機會,隻有去了長安才有一線希望,不是嗎,”


    衛慶笑道:“如蘇先生所言,在下非去不可了,”


    “非去不可,”


    衛慶衝著蘇任笑笑:“從今日去,請先生叫在下韓慶,乃是光祿大夫、中郎將蘇任的幕僚,衡山國謁者衛慶再也沒有了。”


    正說到這裏,黃十三推門進來,看見韓慶先是一愣,轉身就要出去。蘇任招招手:“過來,這位是韓慶先生,從現在起便是我的幕僚,記住了嗎,”


    黃十三撓撓頭:“這不是衛慶嗎,怎麽改名了,”


    “不該問的別問,說,什麽事,”


    黃十三連忙道:“及時雨來了,有要事稟報。”


    韓慶一直在欣賞蘇任特意從一堆禮物中挑選出來的幾件,對兩人的談話不聞不問,好像沒有聽見一般。蘇任笑了笑,對韓慶道:“及時雨是我手下天罡地煞的頭領,很多不方便的事情都是他們去辦,平時都是我聯係他們,緊要的事情才會主動上門,老黃負責和他們接頭。”


    韓慶點點頭,沒有多問。蘇任又道:“韓先生,咱們一起去見見如何,”


    阿巽在一處破敗的院落中等了好久,豹子頭突然闖進來,衝著阿巽點點頭。阿巽立刻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往門外走。剛出屋子,院門已經打開,蘇任帶著韓慶和黃十三走了進來。今日多了一個人,阿巽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對蘇任施禮,將幾人讓進屋子。


    蘇任在上手坐定,韓慶和黃十三一邊一個站好。蘇任問道:“什麽要事,”


    阿巽道:“安排在明德殿下的人送來消息,徐來和劉宏、劉無采準備毒殺衡山王劉賜,要將罪責推到劉爽頭上,利用衡山國百姓和張廣昌擒殺劉爽,以便劉廣順利繼位。”


    韓慶立刻問道:“由何人動手,”


    阿巽看了一眼韓慶,又看看蘇任。蘇任道:“這位是韓先生,我的幕僚,他們準備讓誰動手,”


    阿巽調查過韓慶,自然知道他是誰,沒有多問,連忙道:“劉宏,準備以探病的名義,送給劉賜一些藥材,其中有兩種相克。”


    蘇任道:“這夥人越來越不擇手段了,可聽清是什麽藥材,”


    阿巽搖搖頭:“劉宏沒說。”


    蘇任能感覺到韓慶有些著急。當年韓家以謀反被滿門抄斬,隻有韓慶因被**娘帶迴了自己家才免遭一劫。一夜之間從淮陰侯府公子變成了朝廷欽犯,隻能隱姓埋名遊蕩在外,三十幾年來四處漂泊。當日若不是劉賜見其可憐,賞了一口飯吃,說不定韓慶就要餓死街頭,為此才會做了衡山國謁者。雖說劉賜與韓慶有滅家之恨,總歸也有救命之恩,如今知道有人要謀害劉賜,韓慶不能坐視不管。


    蘇任扭頭忘了韓慶一眼:“韓先生不用著急,,衡山王再怎麽說也是大漢諸侯王,謀殺他就是謀反,作為朝廷官吏不能不管。”


    韓慶立刻拜倒:“韓慶拜謝先生,”他知道蘇任之所以插手,就是為了替他還劉賜人情,站在蘇任的角度這種事對朝廷有利,隻要衡山王一死,蘇任說出真相,徐來、劉無采、劉宏全逃不脫,再加上劉爽和劉孝這兩個逆子,衡山國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撤國建郡。


    蘇任將韓慶扶起來:“忘了給韓先生說一句,在我家裏不興動不動就下跪,大家都是平等的,有話就說,跪來跪去的生分,等迴到長安你就明白了。”


    謀殺劉賜的計劃是劉宏先提出來的,此言一出將徐來和劉無采都嚇了一跳。再怎麽樣劉賜都是他們的丈夫和父親,親手殺了他,心裏那道坎過不去。


    劉宏嗬嗬笑道:“每個人都要死,隻是早晚的事情而已,若衡山王叔不死,劉廣兄弟哪來的機會,別看現在劉爽被猜忌,劉孝被關了起來,若王叔一時糊塗讓這兩人翻身,倒黴的就是咱們了,隻有劉廣兄弟坐上王位,咱們才能徹底放心,一日沒有繼位,就什麽變化都可能。”


    “還有你,”劉宏一指劉無采:“你的事情,王叔雖然不說,心裏卻認為你是他最大的恥辱,若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將你趕出王府,嗬嗬,就憑你能活命就不錯了。”


    徐來和劉無采對望一眼,兩人都不敢先點頭。劉宏又道:“再說此事是我做的,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事情敗露也是我的事情,你們就當做不知情便是,做這些可都是為了你們,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做還是不做給句痛快話,不行就當我沒說。”


    兩人還是沒說話。劉宏歎了口氣:“若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明日便派人準備,如何,”


    徐來想了想:“你可保證此事絕對不會出紕漏,”


    劉宏笑道:“叔母放心,小侄有絕對的把握。”


    徐來猶豫了好一會,試探性的問劉無采:“無采呀,你覺得呢,”


    劉無采臉都白了,那可是自己的父親,親生父親。看看徐來,又看看劉宏,劉無采痛苦的閉上眼睛:“一切都聽母後的,”


    劉宏點點頭:“好,此事就這麽定了,”望著旁邊沉默的劉廣,劉宏深施一禮:“在下恭賀衡山王繼位,”


    劉廣瞪了劉宏一眼,一聲不吭。


    迴到翠香樓,蘇任和韓慶一起進了屋子,吩咐黃十三和蠻牛,任何人不得靠近。兩人整整商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韓慶才從裏麵出來。一夜不見,韓慶一改往日的沉默,走路都帶著風聲。急匆匆出了院子,很快便消失在晨霧中。


    蘇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懶腰,讓蠻牛去準備吃的。一天一夜沒睡覺,黑眼圈很重。用涼水洗了臉,又讓黃十三準備馬車,他要去一趟世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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