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是個猴精的人,蘇任幾次張口希望幫忙,侯建總是支支吾吾的岔開話題。


    離開侯府,蘇任很鬱悶。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隻想賺錢一點事情都不想擔,既不想和劉文撕破臉皮,也不想失了手裏的權利和金錢。蘇任已經走到了縣衙門口,又拐了迴來。


    “既然你們都不管,行!看看老子的手段再說。”


    蘇任罵了一路,後半夜才憤怒的迴到老君觀。一腳踹開大門,迴到自己的屋子到頭就睡,翻來覆去卻睡不著,滿腦子就是那群混賬的嘴臉。狠話說了,要對付那些人真的是無從下手,人家有權有勢,自己一個無根無底的人,除了這幾千年的見識,文不成武不就,該用什麽辦法才好?


    那一夜,蘇任瞪大眼睛想了一晚上,天都亮了依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冷峻在外麵敲門,蘇任沒理他。冷峻便推門走了進了:“怎麽?昨夜迴來就好像不高興,現在似乎更不高興,有什麽問題嗎?”


    “我就是在想,為什麽你們這裏的人這麽不講規矩,既然想掙錢就該付出點什麽才對,不想付出還要享受利益,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冷峻一笑:“在侯建那碰釘子了?這就是現實,人家是官,我們是民,就算鬧到縣衙也得先打我們的板子,正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要不然為什麽人人都削尖腦袋要去做官呢?”


    “你倒看的透徹!”


    “這不是看的透徹不透徹,是現實情況,既然咱們和侯建定了約,就得按照人家的規矩來。”


    “這是不平等條約!”蘇任翻身跪在榻上,眼睛裏在冒火。


    “那你準備咋辦?是能打過人家還是能把人家如何?人家要碾死我們就和碾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麽區別。”


    “不行,一定要把侯建拉下水,要不然咱們可扛不住劉文的報複。”


    第二批煮鹽的人,霍老四已經找好。工錢還是一樣,而且也說好,隻要他們願意,可以長幹,幹的好張工錢也不是不可能。這一次蘇任依然親自出馬,領著一大群人進了山。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從山裏再次搬迴來五六千斤鹽。


    出鹽快的鹽販子早已經在老君觀門口等待。先從這些人身上收迴了貨款,給百姓們結賬。願意留下的再次進山,蘇任讓他們將粗鹽弄迴來就行,他可不想再進山了。


    一邊收貨款,一邊出鹽。對於這個年輕的掌櫃,這些鹽販子還是很敬佩的,製鹽的手段高超不說,還沒有什麽架子。無論是誰和他說話,臉上總是帶著微笑。


    “公子,最近你可要小心點!”城東孫家堡的孫老二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提醒蘇任:“咱們的鹽現在賣的很好,聽說劉縣丞已經發怒了,上個月縣丞家的鹽店出的鹽還沒有五百斤,這個劉縣丞可是個小心眼。”


    蘇任臉上帶著微笑,對孫老二深施一禮:“多謝二哥,我會的。”


    孫老二點點頭走了出來。他的鹽已經稱好,打開外麵的布袋,裏麵竟然是一個個小口袋,抓起一個掂量一下,也就一斤左右。


    霍老四見孫老二皺著眉頭:“老二,這是新規矩,這一袋子鹽正好一斤,這些布袋算是送你的,看清楚了,布袋上寫的可是咱們溫水鹽業公司的招牌,還有兩大股東的名字,一個是縣令,一個是縣尉,看誰還敢說我們的鹽不地道。”


    孫老二撓撓頭:“四哥,這行嗎?縣令和縣尉的名諱那可不是隨便叫的。”


    霍老四嗬嗬一笑:“主人說行那就肯定行,咱們的鹽好,價格公道,這也是替縣令和縣尉揚名,他們自然高興,你照著做就是了。”


    這一招可不是蘇任臨時起意。在林子裏的這一個月,蘇任一刻都沒閑著,琢磨了好久,才想到這一招。後世的食鹽袋子上印上去的東西本就是廣告,生怕買鹽的不知道這些鹽是從正規渠道來的。既然那是為了讓百姓放心,自己未嚐不可。常事和侯建兩個人想要躲在背後收錢,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不讓你們擔風險,用一下你們的名字總可以吧。


    先期迴來的那些婦人,這些天什麽都沒幹,整天就在老君觀做布袋。五千多個布袋整整做了好幾天,又從附近請來識文斷字的先生,連夜奮戰將溫泉鹽業公司的招牌和主事常事,副主事侯建的大名寫上去,然後將鹽分裝開來,每袋一斤,賣的時候連稱都省了。


    霍老四這麽一解釋,不少人也就放下了心。這種裝在布袋裏的鹽開始在溫水縣流通起來。百姓們給起了一個名字,叫布袋鹽。


    老君觀的所有人坐在屋子裏數錢的時候,侯建家的氣氛不太好。管家候四拿著一個蘇任特製的袋子放在侯建的麵前。看了上麵的字,侯建一皺眉:“這就是現在流行的布袋鹽?”


    候四點點頭:“這才短短三天時間,整個溫水已經開始議論了,不少百姓爭相購買,據說現在這種鹽很搶手,劉文家的鹽已經快沒人買了,就算是降價也沒有幾個人。”


    侯建笑了:“這個小子竟然還有這一手,這是要將我拖下水呀!劉文什麽意思?”


    “劉縣丞已經去找縣尊了,縣衙裏的人迴來說,兩個人好像吵了一架!”


    “還別說,這布袋不但能裝鹽,也把常事和我一起裝了進去,本以為可以置身事外,還是被卷進來,你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以小人的意見,這個蘇任不能再留了。”


    “嘶!”侯建倒吸一口涼氣,沉默了好久,搖搖頭:“說實在的,我挺喜歡這個小子,辦事爽快,說話也得體,就是心眼多了一點,現在如果殺了此人,劉文定然會認為我們是殺人滅口,不但這每月五千錢沒有了,還白白和劉文翻了臉,既然這件事已經出了,那就看看再說,如果常事能挺住,咱們為何挺不住?難不成我還真怕他劉文不成?”


    “公子,我觀這個蘇任不是一般人,恐怕難以駕馭,這布袋鹽的事情已經證明,此子有些手段,恐其日後……”


    侯建擺擺手:“這一點你放心,我覺得蘇任說的那句話很對,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隻要我們的利益和他綁在一起,這小子不會針對我們。”


    候四深吸一口氣,再不言語了。


    冷峻一個飛撲鑽進銅錢堆,躺在上麵,雙手抓滿銅錢,感受銅錢在身體下,在手掌中摩挲的感覺。一枚枚的銅子從冷峻的手裏跌落在肚皮上很舒服。


    “這麽多錢!這麽多錢!”冷峻忽然坐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蘇任:“蘇任,這些錢你準備怎麽花?”


    所有人的眼光全都盯著蘇任。蘇任伸了一個懶腰,將手裏的錢扔進錢堆:“你們說我們把這些錢分了怎麽樣?這裏一萬錢,我們五個人,每人兩千錢,然後各走各的路,誰也不認識誰,如何?”


    “好好好!”冷峻一臉的興奮,一口氣說了三個好字。當他轉頭看別人的時候,才發現剩下幾個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


    蘇任一臉的怪笑,冷峻這才明白,自己又被蘇任耍了,氣的抓起一把錢就要扔向蘇任,蘇任已經做好了準備,冷峻卻沒有扔過來。


    “主人,我們做的那些布袋真不會讓縣令和縣尉生氣?”霍老四還是有些不放心。


    蘇任衝著冷峻做了個鬼臉,這才說道:“顧不得了,生氣能咋?大不了不做這鹽生意,有了這第一桶金,就算我們幾個離開溫水,憑著我的智慧,在什麽地方都能活下去。”


    幾個人連連點頭。雖然蘇任說的是大話,但是幾個人都覺得不假。自從看見這一大堆錢之後,對於蘇任的話這幾個人就再也沒有抵抗力,隻要是蘇任說的,那一定都是正確的。哪怕蘇任說屎是香的,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這就是古人淳樸的認識。


    一切都進入了正軌。留下來的煮鹽人一半在林子裏,一半在老君觀,分開工作的好處就是蘇任可以不用親自做過濾的工作。找幾個老實人,說明工作方法,讓霍錢氏看著就行。冷月負責賬房,霍老四負責庫房,冷峻作為看場子的,帶著霍金四下巡視,充當保安的角色。這就是一個公司的雛形。


    蘇任每天早上起來,搬把冷峻做出來的搖椅往樹下一放,立刻就有霍老四的閨女霍芝蘭捧著水壺站在一旁伺候,小日子過的很舒坦。院子裏進進出出的鹽販子路過蘇任旁邊,便會彎腰喊一聲蘇公子,蘇任總是微笑著點點頭。如果心情好,蘇任就會去廚房做頓飯,也算是給他的這些員工福利。


    這天中午,蘇任坐在大樹下悠哉的喝水,總覺得缺點什麽,後來才想起沒有茶葉。正準備問問這些鹽販子什麽地方能找到茶葉的時候,張虎來了。蘇任連忙吩咐霍芝蘭去拿錢來,張虎雖然是個公人頭,卻是蘇任在縣城唯一的眼線,線人費不能少。


    張虎麵帶憂色,看見蘇任想要張口說話,又咽了迴去。


    蘇任一笑:“張兄,有什麽話但講無妨,你我之間不需要客氣。”隨手將一把銅錢塞在張虎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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