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也是。待主演離場,他第一時間從觀眾席站起,逆著人流,衝出影院的大門。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群,唯一能做的,是買最近一班迴去的機票,在候機廳刷新到微博熱點的最新消息。【啊啊啊啊“我會永遠愛你”錄屏來了我命令所有人點開!!(視頻鏈接)】徐入斐點開了,反複地、自虐般地重複聽著。那是蔣漁聲對楚韻說的。可顧頃不是蔣漁聲。而他更是個連署名都沒有的無名氏。隻能坐在觀眾席,觀看這場由自己寫下的悲劇。##《潮湧》的首映禮取得不錯的反響,盡管無法在內陸播出,依舊有人順著網路找到盜版資源,隱秘傳閱起來。顧頃的檔期排得滿滿當當,邀約接連不斷。徐入斐則和公司人事僵持,拖欠了兩個月工資發不出,他去討個說法。對麵卻是個煞筆,笑臉相迎,“小斐啊,你也不差那點錢,就別為難我了,大家都是打工人,那老板不開工資,我也沒法是不是。”徐入斐真真正正地朝對麵豎起一個中指。他提前透支了年假,在未經批準的情況下離開公司。顧頃一個電話打過來,問他接下來準備做什麽。徐入斐蹲在路邊,守著他一紙箱的日用品。在四月沁涼的冷風裏,埋下頭去問:“你怎麽知道我請假了?”顧頃沒說話。“你該不會也像爺爺之前那樣,找人盯著我?”徐入斐的聲音放輕,“顧頃,在你看來,我是不是特別特別蠢?”“不是。”“我放棄了署名,擺脫了跟老師的聯係,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我什麽都不是。”“小斐,你來我這裏待一陣,等時機成熟,自然有人……”“不會再有了,顧頃,我隻有一個爺爺。”徐入斐吐出一口氣,忽然也想抽一口煙。顧頃說戒煙就戒掉了,好像這是什麽很輕易的事。或者說,男人總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那些看起來十分困難的事情。比如假裝愛我。而我傻傻地信了。迴到公寓,徐入斐疲憊不堪,買的香煙沒有拆開包裝,隨意扔在茶幾上。晚上顧頃迴來了,看他窩在沙發上,將他抱迴了屋裏。半夢半醒間,男人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想要他休息一陣,跟在自己身邊放鬆一下。“小斐,你最近太緊繃了。”顧頃說著吻了吻他的額頭,徐入斐便一頭紮進對方的懷抱,胡亂點了頭。第二天一早醒來,桌上的煙不翼而飛,他差不多把這件事忘了,顧頃卻上了心,真的領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安排的是助理的工作,端茶倒水的卻是顧頃本人。顧頃的經紀人知道他是誰,對他還算客氣,其他的工作人員卻瞧他麵生,看他和顧頃走得那樣近,難免有些閑話。沒辦法,對外隻好聲稱徐入斐是顧頃父親家那邊的親戚,一個遠房表弟。徐入斐不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常常就是待在顧頃身邊什麽都不幹,看他忙碌的身影。“就不能讓我迴家嗎,我感覺這樣比上班還累。”徐入斐說。顧頃盯著他,“好,那我們隨時電話聯係。”徐入斐明白了,顧頃是怕他跑了,“我不會一言不合就跑迴家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顧頃信沒信,總歸是鬆口了,又說工作的事情不急,他會幫忙安排。徐入斐連連擺手,別別別,“哥哥,你不能一直把我當小孩看,我得長大。”顧頃目光中流露出不讚同之意,徐入斐笑笑,應付過去。顧頃:“我答應過董老要照顧好你。”徐入斐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眼眸依舊明亮,“嗯,我知道的。”所以他也沒奢望更多了。他甚至不知道,像他們這樣,究竟算不算在一起。六月初,天氣已經很熱很熱,正好趕上《潮湧》的慶功宴。顧頃喝了許多的酒,聽經紀人說醉得厲害。徐入斐不放心,去酒店接人,路上遮遮掩掩,怕遇到劇組的熟人,連衣帽的抽繩拉到了最緊,額發裏全是汗。饒是如此,還是和喬溥心迎麵撞上。喬溥心一眼便認出他,甚至特意朝他揮了揮手,被顧頃擋住。“小斐,你在看什麽?”顧頃的聲音很輕,帶著些微冷意。徐入斐一下怔住了,迴神道:“你沒喝醉?”“酒局很無聊。”顧頃所答非所問,推他先進車。車門關閉後,他整個人倚靠在徐入斐的身上。“小心被拍到。”經紀人在前排提醒道。顧頃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如今的身價今非昔比,方光陽也有意栽培。董兆卿對顧頃有恩,他留下的小徒弟卻是個燙手山芋。顧頃本身就是靠同誌電影出名的,現在這樣被媒體拍了去,隻會百口莫辯。所以公眾場合,他輕易不會跟喬溥心同台,慶功宴是情況特殊,迫不得已。幾秒後,顧頃從徐入斐的身上抽離開,眼眸黑沉,眉目冷靜,“怎麽不在家等我,跟著跑過來了?”徐入斐說:“我以為你喝了很多酒。”顧頃道:“沒喝多少。”徐入斐點點頭,佯裝聞不到那一身的酒氣。迴到公寓,顧頃再次黏上來,纏著他要了幾個來迴。灼熱的唿吸、牙齒磕碰在一塊,太兇狠也太猛烈。徐入斐便偷偷流眼淚,在顧頃的啄吻下輕輕哼聲,環住了男人的脖頸,將自己整個交付出去。他知道顧頃沒有醉。男人深沉的眼眸裏閃著野獸般兇狠的光。和小鎮上那晚的神情重疊在一起。徐入斐的抽泣聲掩在劇烈的晃動中,潮水撲麵翻湧而來,將他淋得濕透了。他終於知道,那天那個吻從不是什麽意外。但顧頃希望它成為意外。從一開始他就選錯了,愛上不該愛的人,還癡心妄想地哄騙自己,沒事的,這樣也沒關係。原來不是沒關係。他太年輕了,他什麽都不能忍。不能忍受愛與愛之間存在差距,不能忍受謊言與欺騙。最不能忍受的是,原來故事的開端不需要有愛。【作者有話說】開頭倒計時:2第43章 流淌的河流和董景同的最後一次對話,發生在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況下。董景同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他公司的地址,在前台大聲吆喝,說他為了一個爛男人,連家都不迴。徐入斐震驚非常。許久不見,董景同的模樣又發生一些變化,棱角分明的臉,有董兆卿的影子,但更像其父。公司待不下去,徐入斐扯著董景同到附近的公園。少年還是怒氣衝衝的。“你今年高三了。”徐入斐說。“和一個男人跑了,還把我所有聯係方式拉黑,你還有臉管起我來了?!”看董景同這幅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徐入斐心下了然。郝善梅什麽都沒告訴他。他倚靠在公園的欄杆上,靜靜望著十八歲的少年,不再與其鬥嘴,也不去爭辯什麽。“那麽董景同,你想怎樣?”董景同一下愣住了。他想怎麽樣,在徐入斐的公司鬧這麽一通,徐入斐再不可能待下去了。他根本沒考慮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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