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入斐立刻警覺:“你又想挑撥離間?顧頃怎樣關你什麽事?不告訴你!壞蛋!”他已經喝醉了。喬溥心有些驚訝,“難道你們還有聯係?”徐入斐緊蹙起眉頭,不知這話什麽意思。喬溥心說:“不管怎樣,董老已經去世了,小斐老師,你再沒有靠山了,我勸你離顧頃遠點,那人心思比我要深,就衝他能裝到這種時候,我是佩服的。”“聽不懂你說話。”喬溥心忽然抬手要碰他,被徐入斐格擋開了。“徐入斐。”喬溥心看著他,“不要相信顧頃,你以為他真的想和你在一塊?不,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他想要拍戲,想要拍好戲,他沒這個資源人脈,現在都有了。他怎麽得到的?你好好想一想,是通過你,是通過董老。”“因為董老疼惜你,連帶著,才對他顧頃青睞有加。”“徐入斐,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喬溥心說著上前一步,在徐入斐怔怔的目光裏,“我尤其喜歡你這張臉,所以才跟你說這些,我勸你好好想一想,不然才真是萬劫不複。”他說完拍了拍徐入斐的肩膀,吐出一口煙,轉身走了。徐入斐便在劇烈的嗆咳中,酒醒片刻。晚上徐入斐接到顧頃打來的電話。顧頃早在一周前進組,到大山裏拍戲,手機時常沒有信號,隻有晚上步行到山下的電話亭,兩個人才能聯係。徐入斐已經吐過一輪,沒來得及清理嘔吐物,手機在床上響起,他站不起來,爬過去,靠在床邊接起電話。電話裏,顧頃說:“小斐,你看到宣傳片了嗎?”徐入斐咽下喉頭的苦澀,含糊應了一聲。“你在做什麽?”顧頃察覺到不對勁,問道。“沒什麽啊,剛睡著了,被你吵醒有點頭疼,宣傳片……嗯,我看了,你和喬溥心,很般配。”“我不是說這個,你沒看到最後對不對?”顧頃的語氣有些急,“我在山上沒有信號,很多事都交給經紀人確認,也是剛剛才看到。”“我還要看你和別人卿卿我我到最後嗎?”徐入斐喃喃出聲,“哥哥,你好殘忍啊。”“徐入斐。”顧頃的聲音嚴肅起來。徐入斐在冰涼的地板上瑟縮一下。顧頃說:“那上麵沒有你的署名。”【作者有話說】我是魔鬼第38章 放棄署名再次踏入董家,整個家的氛圍沒有變,隻是桌布換了,桌上花瓶裏插了一束鮮花,嬌豔欲滴。家裏隻有郝善梅,女人和以往一樣,麵容溫婉,請他入座。“爸爸去世後,家裏這邊太忙了,也沒能請你過來坐一坐,是我們招待不周。”郝善梅手指撫過那束鮮花,“需要我把它撤下去嗎?”“什麽?不,不用麻煩。”徐入斐說。郝善梅:“爸爸生前說過,你對花粉過敏,家裏一直不擺鮮花。”徐入斐麵露詫異。他隻是不喜歡太濃烈的花香,聞久了,再香的花都變作一股怪味。“你打電話到公司來,本該是在公司接待你,但我想著,好歹我們一起住了這麽多年,不能這樣沒有人情味,就擅自叫你過來了……”郝善梅對他,比對董景同要溫柔太多,這麽多年來,一直如此,“同同他爸都跟我說了,署名的事,是我們疏忽了。”徐入斐張開口,又閉上了。他不知道該和眼前的女人說什麽,沒關係嗎?顯然不是的,這件事他還是相當在意。郝善梅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徐入斐一抖,想要撤開,終究還是忍住了。緊接著,郝善梅說:“斐斐啊,你知不知道你媽媽以前是做什麽的?”“……我知道。”郝善梅眼底劃過一絲詫異,“是嗎?你知道了,什麽時候?”徐入斐抿住唇,沒說話,心緒亂成一團。郝善梅忽然換了一副姿態,是談生意時慣有的態度:“那正好,我想你也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應當給你說清楚。”“那你一定也知道旁人是怎麽講你爺爺的,哪怕是到了現在,那些輿論也沒有停止過。”女人講得很慢,那慢悠悠的節奏,像一根細線,來迴磨在心坎。“我知道,這部電影有你的參與,但是爸爸死了,這是他最後一部作品,你的名字出現在上麵,不合適。”“有什麽不合適?那是我創作的故事。”徐入斐壓製住心裏的怒火,勉強穩住聲音。郝善梅沒搭他那一茬,“聽說拍戲時,你時常深夜出入爸爸的房間?”徐入斐明白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阿姨!那是在改劇本!”郝善梅還是很冷靜,她按住徐入斐的手臂,使勁壓下徐入斐要躥起的身子。“我當然知道,可我知道有什麽用?我們一家子知道有什麽用?總不能我們去大街上吆喝,說爸爸和你媽媽沒有染,和她的兒子更沒有關係!”“我們也不想把這件事做得這麽絕,可是你看,這是他老人家最後一部作品了,隻要你的名字出現在上麵,就保不準別人亂想。你要爸爸的名字和你永遠綁在一塊嗎?他這一生光明磊落,唯獨這一個汙點……死都洗不幹淨了。”徐入斐聞言,猛地看過去,目光銳利地像一把刀。郝善梅卻別開頭去,匆匆起身,竟是進到了徐入斐以前的房間。她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我們也不是那麽不講情麵,這裏有張存折,是爸爸生前給你存下的,我們又往裏麵加裏些……”“我不要,我不需要這些!”徐入斐霎時放大音量。房間裏沒了聲音。“你以為你不要就可以嗎?!你以為你這樣胡鬧,就會有人衝上來護著你?!”郝善梅衝了出來,不複方才的優雅,把一遝照片甩到桌上,甩到徐入斐的麵前,語氣激動。“你究竟要禍害這個家到什麽時候!爸爸也就算了,那是他心甘情願的,那同同呢?我的兒子呢!”郝善梅幾乎是哭嚎。“你說啊!究竟為什麽?誰教給他的!是誰教給他的!!他怎麽會喜歡上男人!”照片順著桌上滑下,到徐入斐的腳邊。徐入斐低下頭,看過去。那是他。一張張、一幕幕,竟然全部都是他。他知道董景同對攝影有興趣,大學還參加了社團,專門找徐入斐當模特,後來說徐入斐不上鏡,一張能看的照片都沒有,也從沒給他看過成品。現在它們都在這兒。鏡頭是另一種語言。徐入斐錯愕地抬起頭,郝善梅卻失態落淚。“你知道外麵怎麽說?他們都懷疑你是爸爸的私生子!好,這些都是從前的事,我不計較,可是唯獨這一件,你把我這個當媽的置於何處?這麽多年來,我處處忍讓,你不能得寸進尺!”“葬禮上迴來後,他就不對勁,吵著要你迴來住,我在他房間裏發現這些,你知道我心裏什麽滋味嗎?”她再次看向徐入斐,眼神裏帶著恨意。“是我們董家欠你的嗎?先是你媽媽勾引爸爸,現在你又來勾引我兒子?!”一陣暈眩襲來。唿吸好痛,喘息聲粗重。最後的最後,徐入斐說:“我媽媽沒有……她清清白白,她已經走了。”郝善梅的身體一顫。徐入斐把抽落到桌子底下的存折拿起來,看都沒看,推迴給郝善梅。這些年董家對他的“施舍”已經足夠多。一個無緣無故的人,他們撫養了七年。“我不要。”徐入斐說,“我什麽都不要了。”如此一來,他們便算兩清。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放棄他的署名權。往後再艱難的時刻,他都不願意了。走出董家的大門,陽光一下晃在眼睛上。徐入斐終於忍不住,蹲下身放聲大哭。他是一個汙點。人生走這一遭,他要像沒進入過董兆卿的生命裏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晚上,顧頃再次打電話來,詢問署名的問題。徐入斐含糊道:“就是工作人員的疏忽,沒什麽事。”“你管這叫沒什麽事?讓他們刪了重發。”徐入斐心煩意亂,隻想隨意應付過去,“哎,其實有沒有都無所謂……”“徐入斐!”“你又兇我?”徐入斐一撇嘴,直接哭了,“你幹嘛兇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一點都不溫柔了……”顧頃愣住,連忙放輕語調,哄了好一會兒,徐入斐才止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