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暗殺一個首飾樓的匠人,跟刺殺堂堂王爺的罪名可差太多了。


    他收起手中弓箭,高高抬起手,示意對麵山頭的兩個弟兄來這邊匯合,一起商量進城後的行動。


    鳳來儀能維持今天的地位,靠的可不僅僅是櫥櫃裏擺著的那些首飾,也得靠他們這些見不得光的打手。平日裏他們兄弟好吃好喝享受,一旦鳳來儀要對付誰,就該他們出場了,運氣好的話幹完一票還可以繼續迴去過好日子。既然吃這口飯,當然也做好了隨時送命的準備,但如果可以,誰都想做得漂亮些,多活幾年。


    可惜有人不想他們活。


    對麵兩個打手沒能過來,這邊的兩人也突然倒在了地上。


    悄無聲息的,偷襲的人各自接替了他們的位置,然後……


    重複他們的動作。


    於是兩輛馬車過來時,數支利箭齊齊朝馬車射了過去。


    嗖嗖幾聲,利箭射入車板,錚錚作響。


    傅容正跟徐晉說話呢,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就被徐晉按到了鋪著竹席的車板上。車外是車夫丫鬟驚恐的唿救是許嘉拔劍擋箭聲,傅容卻好像什麽都沒聽到,眼睛盯著徐晉左臂上還在打顫的羽箭,臉色慘白。


    是日夕陽未落,肅王肅王妃出門遇刺的消息便飛快傳遍了京城。


    嘉和帝大怒,命人連夜徹查。


    鳳來儀後院,紀清亭背脊發寒。


    他明明強調隻許單獨偷襲顧娘子的,怎麽顧娘子好好的,肅王卻受了傷?


    他想不通,怎麽都想不通,隻能寄希望於那四個打手逃得快死得快,以他們的本事,隻要逃了就不會再被人抓出來,死了的話,就更不用擔心了。


    夜色漸深,紀清亭拍拍自己的臉,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


    好不容易鎮定了些,外麵輕輕一聲吱嘎響,有人推門而入。


    紀清亭渾身寒毛直豎,一手放到身後,暗暗攥緊藏於袖中的匕首,瞪著來人道:「你是誰?」


    許嘉沒有說話,他身後,四個黑衣人魚貫而入,每人拎著一具屍首。


    看清那些屍首的模樣,紀清亭瞪大了眼睛。


    放好屍首,許嘉讓那四個屬下退了出去,跟紀清亭蒼白驚恐的神色相比,他臉上一片冷漠淡然,盯著紀清亭的眼睛道:「你還有什麽話說?你可以狡辯,但你還有兩個活口在我們手上,交給官府之前,王爺派我過來問個清楚,你為何要行刺?」


    紀清亭已經絕望了。


    看清楚四具屍首容貌時,發現其中隻有兩人是他派出去的,他的疑惑比恐懼多,待聽到許嘉說還有兩個活口,應該就是他派出去的另外兩個人,他便明白,他沒有狡辯否認的資格。


    但他不甘心!


    撲通跪下,紀清亭哆嗦著指著其中二人,結結巴巴道:「他們,他們兩個不是我的人!我隻是看不慣如意齋生意搶了鳳來儀的風頭,想要教訓一下顧娘子,從來沒有想過謀害王爺,請王爺明察啊,我從來沒有想過謀害王爺!」


    他是無論如何都活不成了,但他還有父母妻小,謀殺顧娘子是他一人所為,大不了自己把命賠出去,謀殺皇子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紀清亭不能認罪,他本來就沒做過,他不能認罪!


    「請王爺明察,請王爺明察!」他連連磕頭,好像忘了疼。


    「死到臨頭還不肯說實話,不是你的人,為何會跟你的人一起動手?今日是王爺命大,否則現在我就要你的狗命!」冷聲說完,許嘉轉身就要走。


    「大人留步,大人留步!」紀清亭膝行著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抱許嘉大腿,被許嘉一腳踢開。紀清亭在地上打了個滾,瞧見許嘉停下了,他再次磕頭:「大人你信我吧,給我十顆腦袋我也不敢謀殺王爺啊,派人暗殺顧娘子是我一人所為,我甘願受罰,可我真的沒有謀害王爺,求大人跟王爺明察!」


    許嘉皺眉,拔出佩劍,將劍尖遞到紀清亭麵前:「這兩人真不是你派出去的?」


    紀清亭拚命搖頭,舉手對天發誓:「若我敢對王爺存不軌之心,叫我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許嘉冷哼,對他的誓言毫不在意,目光在那兩具屍首上轉了轉,重新迴到紀清亭臉上,「將你何時對顧娘子動了殺機,又是跟誰一起謀劃的,一五一十全部招來,如有半句虛言,明日便是你紀家三房老小的死期!」


    紀清亭臉色灰白,絕望地跪在地上,將他跟顧娘子的恩怨原原本本說了。


    許嘉狀似認真地聽著,在紀清亭解釋完畢又開始求饒時打斷他:「假設那二人不是你的人,那他們怎麽知道你今日要動手?還是你事先跟旁人提過,被王爺仇家鑽了空子?說實話,你一個小小的商家子,王爺也覺得你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所以派我過來仔細詳查,免得你當了冤死鬼,王爺的仇家繼續逍遙在世。」


    替罪羊?


    紀清亭慢慢抬起頭,腦海裏忽的浮現一道身影。


    潘氏,慶國公府,永寧公主,成王,肅王……


    有了懷疑,今日種種仿佛都有解釋了。


    紀清亭忽的笑了,笑著笑著倒在地上,恨恨捶地:「那個賤人,那個賤人竟敢如此害我!想我紀清亭碰過那麽多女人,沒想到最後竟栽到了一個女人身上……」


    「她是誰?」許嘉厲聲打斷他的自嘲。


    紀清亭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慶國公府,是慶國公府想害王爺!」


    潘氏跟永寧公主真是好謀劃啊,若不是肅王心中懷疑,不但他紀清亭要冤死,他們紀家上下幾十口都得跟著做冤死鬼!好,既然對方敢騙他當替罪羊,那他為了這口氣,為了紀家的老老小小,他也得咬死她們!


    二更時分,崇政殿。


    嘉和帝匆匆趕來,瞧見今日險險逃過一難的愛子,腳步越發快了,不等徐晉行禮就將人穩穩扶了起來,看著他手臂道:「傷勢如何?不是說了讓你好好休養,你連夜跑進宮作何?毒素擴散怎麽辦?」


    心疼無比地扶著人進了裏麵。


    徐晉邊走邊道:「父皇不用擔心,太醫已經把毒都清幹淨了,現在隻是外傷,養陣子就好。兒臣連夜過來,是查到了兇手,隻是,兇手拒不認罪,咬定另有真兇。此事關係甚大,兒臣不敢擅自做主,也不好冒然交給大理寺,還請父皇親自審問。」


    嘉和帝神情凝重,吩咐閑雜人等退下,隻留萬全一個心腹在身邊。


    徐晉見他同意了,派人將頭上套著黑布的紀清亭押了進來。


    夜深露重,宮廷裏一片死寂,隻有崇政殿通火通明。


    「草民句句屬實,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打聽。當日草民懷疑顧娘子便是我家的逃婢,礙於王爺不敢強來,親自去認人失敗後,托世子夫人去打聽。那是四月裏的事,五月初三世子夫人又來與我相會,我本來對這件事已經死心了,世子夫人卻替永寧公主傳話,說她會替我撐腰,讓我放開手去對付顧娘子。」


    「草民想不明白永寧公主為何要替草民撐腰,猶豫不決,世子夫人解釋說永寧公主與肅王妃本就不合,草民這才放心,誰料今日結果大出所料。皇上,草民醉酒殺人欺淩世子夫人後又與其通奸,如今又謀財害命,草民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唯有謀害王爺之罪不能認,還請皇上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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